青羽有跟隨靈霜一同前來,這讓唐寅有些意外,他事先也不知情。青羽的理由倒是很簡單,只是爲了能保護好靈霜的安全,而且他本就是莫國貴族出身,對莫國的環境也熟悉,或許還能在戰場上幫到一些忙。
當然,這是他表面上的說法,實際上,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叛逃了莫國,但他終究還是莫人,現在是莫國生死存亡之際,就算他沒有能力力挽狂瀾,但也希望自己能出一分力,儘可能保下更多莫人的性命。
唐寅對青羽的到來還是很高興的,在統兵打仗方面,青羽絕對算是最優秀的人才之一。
青羽和高航倒也認識,他二人都是出身於將帥世家,雖然一個在鎮江,一個在東海,談不上多熟悉,但還是打過一些交道。
在青羽眼中,高航水戰的本事堪稱出類拔萃,但他也有弱點,就是年輕氣盛,剛愎自用,很難聽得進別人的意見,當旁人的見解和他相左的時候,他一定會堅持自己的見解,當然,事實也證明他的見解往往都是正確的,可人無完人,不可能事事都對,他這種極度自信的個性,在戰場上很可能會導致最致命的錯誤。
對於唐寅而言,現在去了解高航的性格和弱點已經意義不大,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己方艦隻損毀嚴重,失去了正面一戰的實力,而要想從其他地方偷渡,似乎又不太可能,現在的戰事已陷入兩難的窘地。
目前的困境,青羽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儘快趕造船隻,爭取在東海水軍趕到之前,打過鎮江。
建造艦隻不是那麼的容易的事,就算工匠和工人齊全,也需要大量的時間,而很顯然,現在風玉聯軍方面最欠缺的就是時間。
正當以唐寅和靈霜爲首的風玉聯軍對戰事苦無應對之策的時候,戰事突然出現了轉機。
一名在偷渡回水灣落水失蹤的百戰軍士卒突然返回聯軍大營,同時還帶回一條極爲重要的信息。
這名貞人士卒很幸運,落水之後他被圓木撞暈過去,等他恢復神智時,已經是兩天之後,他被鎮江下游的一位漁民搭救。
漁民所在的小漁村距離莫都鎮江有百餘里,可能是遠離都城主戰場的關係,莫軍在那裡的防守也很鬆懈,只設置一座烽火臺式的哨卡,而有意思的是,救他的那位漁民非但並沒有把他交給莫軍,反而還把他放走了,並指導他如何返回北岸。
小漁村這裡已是平原地帶,江水平緩,兩岸的距離又很短,只要水性稍好的人,即便不乘坐船隻、木筏,只利用氣囊也完全可以游到對面去。
這名貞人士卒正是在深夜的時候利用自己的氣囊悄悄游回北岸的。
這個情報對於現在的風玉聯軍而言實在太重要了,也讓心灰意冷的唐寅又看到一絲希望。
他立刻派出天眼和地網的探子,讓那名貞人士卒帶路,去往他游回北岸的地方去查探,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那樣。
當天眼和地網去查探的時候,聶澤直言不諱地向唐寅指出,這名百戰軍士卒的話未必可信。當然,身爲百戰軍統帥,他不可能認識自己手下每一名軍兵,但他也有派人去仔細查問過,可以確定,逃回來的這名士卒確實是百戰軍的人,他也相信,自己手下的弟兄不會被莫人收買,但這並不代表他提供的信息就肯定準確。此事的疑點太多。
對於普通的莫人來說,風軍是入侵者,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就算小漁村裡的漁民再淳樸,再善良,也不可能去搭救敵國的軍人,就算真有這樣的傻子,見到性命垂危之人不忍心不救,但也不可能愚昧到把人救活之後再將其放走,還告訴敵人如何偷渡回對岸。
聶澤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唐寅倒是覺得此事也未必完全沒有可能,也許那個漁民曾受過莫國權貴的欺負,想以此來報復。
聽完他的想法,聶澤笑了,搖頭說道:“這種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唐寅之所以相信此事是真的,是因爲他打心眼裡願意相信,或者說他實在太想渡過鎮江了,恨不得背生雙翅。他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青羽,問道:“青羽以爲如何?”
青羽淡然一笑,說道:“還是等天眼和地網的兄弟帶回確切的情報之後再說吧!”
唐寅輕輕敲了敲桌案,最終還是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站起身形,揮手道:“諸位都先回去休息吧,一切事宜,等樂艾兩位將軍返回之後再議。”
衆將紛紛起身告辭,最後,大帳裡只剩下唐寅、靈霜以及沒有離去的青羽。
見靈霜正用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唐寅好氣又好笑地問道:“王妹,難道王兄的臉上長花了?”
“要長花也是天花。”靈霜低聲嘟囔一句,接着正色說道:“多日不見,王兄似乎憔悴了不少。”
這倒是實情,戰事不利,唐寅也是寢食不安。他苦笑道:“可能是壓力太大吧。”
“壓力?”靈霜說道:“王兄的大軍已經打到鎮江,還有什麼壓力可言?”
唐寅說道:“雖打到鎮江,卻不能渡江,戰事於我方不利。”
頓了一下,他幽幽說道:“戰事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前期辛苦打下的優勢,轉瞬間便可能蕩然無存。”
靈霜聞言一皺眉頭,疑問道:“王兄認爲莫國還有反敗爲勝的實力?”
“在沒有把對方打死之前,一切就皆有可能。”
唐寅道:“莫國雖然連吃敗仗,但國力應在,戰事長時間的拖延下去,就等於是給莫國休養生息的時間,也等於是給川國插手戰事的信心。川國是不想看到莫國滅亡的,之所以沒有出兵參與,是不確定出兵之後能否取勝,一旦戰事拖長,讓川國對莫國擁有了足夠多的信心,那麼,最後戰敗的一方就不一定是誰了。”
靈霜還真沒考慮過這麼多,聽唐寅說完,她也擔憂起來,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下面的青羽,問道:“青羽將軍也是這麼認爲的嗎?”
青羽毫無隱瞞地點點頭,說道:“莫軍一敗再敗,川國當然不敢貿然參戰,如果在其參戰的情況下莫都依然被破,莫國依然被滅,那麼,川國不僅威望掃地,而且還要背上違抗聖旨,助紂爲虐的罵名,可如果莫軍能止住敗勢,與我方成形兩軍對峙、不相上下之勢,那麼川國完全可能出兵參戰,一是可救下莫國進而控制莫國,爲自己增添一左膀右臂,其次還可趁機對風玉兩國的聯盟進行反擊,如果有可能,甚至可以一鼓作氣地消滅自己的心腹之患。”
靈霜激靈靈打個冷戰,現在她總算明白爲何風玉聯軍都已長驅直入地打到鎮江可唐寅的壓力依然很大了。她喃喃說道:“看起來,我們還真得儘快渡過鎮江。”
青羽樂了,寬慰道:“我方的壓力大,不過鎮江方面的壓力更大,邵方啓用高航是把我軍阻擋在鎮江以北,但我方大軍畢竟有百萬之衆,高航能守多久,或者說是能堅持多久,邵方心裡其實也沒底。”
唐寅嘆道:“現在我倒是希望安桓二軍能爭氣一些,先我軍一步攻入鎮江城。”
當然,這也是不大可能的,安桓二軍是分頭進入莫國境內的,可在三天之內,南下迎敵的虎賁軍竟然分別襲擊了兩軍,要知道兩軍相距何止千里,虎賁軍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其戰力之強,也是所向披靡。在遭受到虎賁軍的攻擊後,安桓二軍業已停止深入莫境的勢頭,開始原地休整,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兩軍是怕了虎賁軍,不敢再繼續挺進。
如果唐寅真指望安桓二軍去攻破鎮江城,那可就遙遙無期了。
翌日,下午,樂天、艾嘉返回軍營,他二人帶回的消息和那名貞人士卒差不多,後者游回北岸的地方,江面確實很窄,水流也緩慢,對面的漁村名叫林莊,只是個不足百人口的小村子,另外,莫軍的哨卡距離林莊不遠,就位於江邊,高有三丈,上面有莫兵巡邏放哨,以哨卡的位置和高度,只要江面稍有個風吹草動,便會被莫兵察覺,他們會第一時間點燃烽火示警,當然,如果在深夜的時候,只要天色足夠黑暗,己方這邊有水性好的修靈者也完全可以藉着夜幕做掩護,偷偷游到對岸去,將哨卡里的莫兵守衛統統殺光,控制住林莊的村民,然後大軍再快速過江。
聽完樂天和艾嘉的介紹後,唐寅的心又活了,不過這回他沒有再強烈堅持,而是先詢問衆將的意思。
衆人說什麼的都有,齊橫認爲此次是個機會,己方不應錯過,聶澤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覺得事情蹊蹺,不易輕舉妄動。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唐寅也左右爲難,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沉默無語的青羽身上,心中一動,問道:“青羽爲何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