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殷諄點頭如搗米,一連應了三聲是,急聲說道:“當初在朕受難之時,是唐愛卿出手相助,才讓朕免受於難,唐愛卿於朕有救駕之功,朕怎會捨得毒害愛卿呢?”
說話時,殷諄的眼淚都掉了下來,還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幾乎是泣不成聲。他的話,能不能感動別人不知道,倒是他自己被感動了,或者說,這也是一種變向的自我催眠吧!
唐寅的心裡除了冷笑還是冷笑,無能之人他見過的也不少,殷諄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這樣的天子,他哪裡捨得殺啊,供起來養着還來不及呢!
在殷諄的一番哭述之下,唐寅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漸弱,他微微一笑,說道:“陛下是沒有殺臣之心了?”
“沒有!絕對沒有!”殷諄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那陛下下旨深夜召集衆臣入宮又欲意何爲呢?”
“那道聖旨根本不是朕寫的啊!那是方孝宣自己寫的,若是唐愛卿不相信,現在便可拿聖旨對照朕的筆跡!”殷諄這下可來了精神,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把話說完。
下面的方孝宣此時業已緩緩坐了起來,雖說被唐寅打得天旋地轉,但耳朵還能聽見聲音。
殷諄的話,他聽得一字不漏,雖說他早已有一死之心,但聽完殷諄的話,他仍忍不住仰天長嘆。
唐寅含笑點點頭,伸出手來,把殷諄扶坐在皇座之上,然後又揮手將釘於桌案上的鋼刀拔起,收回鞘中,說道:“我聽明白了,今晚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方孝宣連同楊蕭、董劍、戴圖、秦軒四人搞出來,和陛下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是,朕當真是沒有參與此事啊!”
“既然如此,那就請陛下定罪吧!”
“啊?”殷諄沒聽明白唐寅的意思,定什麼罪?又給誰定罪?
唐寅一邊走下臺階,一邊振聲說道:“方孝宣、楊蕭、董劍、戴圖、秦軒五人,不僅合謀欲加害本王,還暗中殺害了郎中令馬原馬將軍,私自控制皇宮侍衛,僞造聖旨,圖謀不軌,罪無可恕,罄竹難書,難道,陛下認爲不該給這五名賊子定罪嗎?”
殷諄愣了一下,緊接着,點頭應道:“唐愛卿所言有理,哦……朕該給他們定什麼罪爲好呢?”
“欺君罔上、圖謀造反!”唐寅說道:“現在,楊蕭、董劍、戴圖、秦軒四賊
伏法,雖說四賊死了,但罪大惡極,絕不能輕饒,當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殷諄邊聽邊點頭,等唐寅說完,又問道:“那……方孝宣呢?”
唐寅轉過身形,向大殿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有一種刑法,叫做凌遲,用於此賊身上,再適合不過,陛下下旨吧!”隨着他的話音,還沒等殷諄表態,大殿外已衝進來十數名侍衛,不由分說,把方孝宣五花大綁起來,隨後,架起他向外走去。
此時的方孝宣業已萬念俱灰,被人拖出去時,他沒有叫喊,沒有辱罵唐寅,也沒有向殷諄或是任何人求情,當他決定今晚這麼做的時候就
預
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天子對他的無情拋棄令他心灰意冷,求生之念全無。
在場的大臣們倒是有不少人留下淚來,也由衷的爲方孝宣感到不值。他們也想效忠天子,可是,這樣的天子還值得自己去效忠嗎?無情無義,忠奸不分,效忠天子的結果,恐怕就是步方孝宣等人的後塵啊!
殷諄的聖旨還沒下呢,方孝宣已被風軍拖出去執行凌遲酷刑了。就在大殿外的廣場之上,風軍支起架子,把方孝宣掛在上面,隨後扒光他的衣服,以魚網緊緊包裹住他的全身,勒得他的皮肉一塊快的凸起,然後再由執行的刀手把方孝宣的皮肉一塊接着一塊地割下來。
世上恐怕再沒有比凌遲更殘忍的刑法了,劊子手的每一刀下去,都讓方孝宣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一聲聲的嘶吼傳進大殿裡,讓正在寫聖旨的殷諄都直哆嗦,寫出的字跡也像是鬼畫符一般,歪歪扭扭,而大臣們皆不忍再聽下去,人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向殷諄叩首告退,打算離開皇宮。可是他們剛走到大殿的門口,便被守在外面的風軍侍衛攔住,爲首的一名風軍將領冷冷說道:“大王有令,方孝宣行刑完畢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大殿,諸位大人也應以此爲鑑,認真反思纔是啊!”
衆皇廷大臣們見狀,又像泄氣的皮球一般紛紛退回到大殿裡,跪坐於地,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凌遲酷刑,要在犯人身上割上千刀,若是數量不夠,犯人中途死了,那麼行刑之人就得受到責罰,所以執行凌遲也是項技術活,而且也不會很快結束,起碼要等一兩個時辰。
大殿外的慘叫着和大殿內的低泣聲此起彼伏,交相呼應,形成一幕即可悲又可氣的詭異畫面。
這次的皇廷之亂最後以失敗告終,主謀方孝宣,同謀楊蕭、董劍、戴圖、秦軒皆被處死,連帶着,五人的全家老小也無一倖免,被風軍屠殺個乾淨。這次的行刺,可以說是唐寅所經歷過的最危險的一次,劇毒五陰斷腸散險些就要了他的性命,以他的性格,本應該要深究下去,把能涉及到的人統統都揪出來,一併處死,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殺掉方孝宣等人之後,此事他便沒有繼續追查,主要是唐寅也不敢再追查,再查,那就得查到殷柔的頭上了。
雖說毒是殷柔下的,但那也是受了方孝宣的矇騙,在唐寅眼中,殷柔和自己一樣,也是受害者之一。
方孝宣謀害唐寅一事,就這樣草草的結束了,在風國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甚至百姓們根本就不知道在這天晚上,皇宮裡竟然發生了這麼一件差點改變風國命運的大事。
不過,這件案子所產生的影響可不小,而且還異常深遠。通過方孝宣一案,皇廷諸臣對殷諄大失所望,徹底喪失了信心,原本就缺乏忠誠的大臣們更是堅定不移地站到風國那一邊,而那些本是忠心很足的大臣們則紛紛告老還鄉,退離皇廷,現在殷諄在皇廷所面對的局面是,離心離德,衆叛親離,他也徹徹底底地成爲孤家寡人一個。
殷諄對此倒是不以爲意,本來他就不認爲有誰對他是忠心的,忠臣們的相繼離去,也激不起他的感傷,只要自己還是天子,只要他還可以繼續過安穩舒適又享受的生活,無論誰離開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自私、懦弱、多疑、糊塗,這就是對殷諄最佳的總結。他當然不是天生下來就具有這樣的個性,完全是被後天的環境給*出來的,恐怕其中也有唐寅的一份‘功勞’呢!
此事過後不久,唐寅對皇宮侍衛進行了一次大清洗,由上而下,徹底更換,這次他從最穩固的赤峰軍內抽調出五萬將士,擔任皇宮侍衛。
赤峰軍常年駐紮於風國國內,因爲不參與對外征戰,軍內也不存在傷亡現象,人員的組成極爲固定,正因爲這樣,赤峰軍目前已是風軍當中唯一的一支純風人組成的軍團,對風國、對唐寅的忠誠無疑也是最高的。
對皇宮的侍衛進行清洗後,唐寅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清洗風國內部官員。因爲風國的擴張太快,官職的缺口極大,所以在徵召官員時也是良莠不齊,只看重才能,而未重視忠誠。
通過方孝宣這次的事,讓唐寅下定決心,對內部官員進行大調整,寧可耗費大量的財力,也要選拔出才能與忠誠兼備的人才。
唐寅能對風國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和整頓,但對殷柔卻顯得很無力。
在方孝宣被凌遲處死後的第二天,唐寅有到永和宮來找殷柔,但她卻避而不見。
並非殷柔不想見唐寅,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因爲自己的關係,險些讓唐寅中毒身亡,這對殷柔的打擊非常大,對唐寅,她即感覺愧疚,又覺得無顏以對。
殷柔現在的心情,唐寅倒是能多少理解一些,他很想讓殷柔知道,自己並沒有怨恨於她,但殷柔執意不肯見他,這些話他也無法對殷柔去說。
正在他苦想如何修復自己和殷柔之間的關係時,南方的戰爭爆發了。
桓國二十萬的大軍突然越過安桓邊境,突進安國的池州郡境內,與駐紮的安軍展開全面交戰。
桓軍的進攻來得太突然,毫無預兆,即便安軍方面
做了防禦偷襲的準備,可仍被桓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桓軍兇猛的進攻之下,安軍難以抵禦,在兩國邊境處所紮下的營寨、要塞相繼告破,最終,以白晴爲首的安軍只能無奈地選擇後撤。
安軍這一退,如同泄洪一般,一退再退,由兩國邊境一直退到池州的郡城梅城。退到梅城之後,白晴下令,全軍死守郡城,再不後撤半步。
她心裡明白,如果再退,把郡城也拱手相讓,那麼己方的軍隊在池州便再無立足之地,全郡就得落入桓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