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是統帥,屬下如何行動都需得到他的許可,進攻不利,陷入敵人的埋伏,程錦是有過錯,但唐寅也難逃其咎,這一點上,唐寅有過人之處,他絕不會給自己找藉口推脫責任。
聽完他的話,程錦以及周圍衆人無不動容。
身爲三軍主帥,能當着自己部下們的面主動承認自己有錯,那已經不僅僅是需要勇氣的問題了,而還要具有廣闊的胸襟和氣度。只是很可惜,唐寅勇氣是有,但胸襟和氣度卻都不大,他只是沒有高低貴賤的心理罷了,也沒有認爲自己承認錯誤是件多麼丟人的事。從令一個角度上說,這時候的唐寅還沒有給自己定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
明攻不成,夜襲又失敗,唐寅也沒有辦法了,只能聽從邱真的意思,坐等己方的後勤輜重運到再說。
翌日,直屬軍未再發動進攻,而毛安翹首以待的郡軍也未來增援。
現在,耿強還在西百城內,和手下的謀士、將領們在商議到底該不該聽信毛安的意見,出擊以唐寅爲首的天淵軍。耿強自己舉棋不定,下面的謀士、將領們也是分成兩派,一派主張出戰,一派主張坐守,爭執不下,論來論去。時間就在兩派的爭辯中一點點的被消磨掉。
等到第二天,唐寅試探性的佯攻一次,見冀城的抵禦依然兇悍,便傳令撤下主力,只派小股兵團上去騷擾,讓敵方的守軍不得安寧。
當天晚上,後勤輜重還未到,宗元倒是來趕回來了。他在林橋爲選拔縣守和城主一事多逗留了兩日,現在人選都已找好,他便急急趕回。見到唐寅之後,他先把自己處理的結果彙報一番,隨後又瞭解一下己方目前的戰況。
聽完衆人的講述後,宗元沉思片刻後笑了,對唐寅說道:“大人,其實要取冀城並不難!”
“哦?”聽完他這話,在場的衆人都是一愣,包括唐寅在內。己方打冀城已打三日,但卻久攻不下,宗元一來就說打下冀城不難,這話的口氣有點太大了。唐寅笑問道:“宗元先生,你有何計,說來聽聽!”
“繼續用夜襲之策!”宗元信心十足地說道。
衆人聽後,無不大皺眉頭,還用夜襲,那不是自找苦吃嗎?程錦怎麼樣,暗箭又怎麼樣,那麼厲害的一批暗系修靈者都沒有討到便宜,這次還派誰去夜襲?唐寅大搖其頭,苦笑着說道:“宗大人,我們已經失敗了一次,你認爲再用夜襲還能成功嗎?”
宗元笑問道:“請問大人,冀城城內的守軍有多少?”
唐寅不明白他此問的目的,皺着眉頭道:“最多兩萬人!”
“是啊!才區區兩萬人,又與我軍交戰已有三天,其將士定已疲憊不堪,怎能整整一夜都處於高度緊張的防備之中呢?”宗元頓了一下,環視衆人,又道:“我方可再派人前去夜襲,不過這批人是去送死的,其目的是爲了打消敵方的防備之心,挫敗我軍的夜襲之後,對方定然不會想到我軍還會有第二波的夜襲,到時,這第二波的夜襲便可出其不意的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等宗元說完,衆人紛紛垂下頭去,沉思不語,心中都在合計宗元的計謀是否可行。
派出兩波偷襲人員,分成一先一後,這倒是真能出人意料,不管毛安再怎麼狡猾,也萬萬不會料到己方的這一手。只是,第一波偷襲將士將會九死一生,實施此計,己方的損失也不小。
唐寅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皺着眉頭說道:“若是按照宗大人的計謀,那第一波偷襲的兄弟們可就沒有幾人能活着迴歸本營了。”
宗元拱手說道:“以極小的代價換回最終的勝利也是值得的,就算我軍的攻城輜重運到,大舉攻城之時仍會有死傷,大人,你說呢?”
恩!唐寅暗暗點頭,隨即環視衆人,說道:“諸位,你們的意思呢?”
邱真站起身形,拱手說道:“宗大人謀略過人,其計可行!”
對於宗元的計謀,邱真也甚是佩服。其實,他和張哲都是以整體謀略方面見長,而短兵交接時的戰術戰策則遠不如宗元。
聽他也這麼認爲,唐寅不再猶豫,說道:“好!就按照宗大人的計謀辦,今晚子時,我軍再偷襲冀城!”
“是!”衆人紛紛起身,齊聲應道。
唐寅接受了宗元的計謀,在全軍中選出百名死士,由他們擔任第一波偷襲,而以程錦爲首的暗箭人員擔任第二波偷襲任務,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唐寅也親自參加,表明自己要一戰成功的決心。
另外,他將偷襲的方位定在冀城的後城,並令全軍將士秘密向冀城後城外的己方營地聚集,包括貝薩騎兵在內,只要前方一得手,己方的大軍便可第一時間衝出大營,直撲城內。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唐寅找來那百名死士的頭領。這人是位隊長,名叫江楚,並不會靈武,但身體健壯,體形高大威猛。
唐寅打量了他一番,柔聲問道:“江楚,你可知道此次偷襲之兇險?”
江楚拱手說道:“回大人,敵衆我寡,敵方又早有防範,此次偷襲,屬下已抱成仁之決心!”
唐寅點點頭,目光一黯,向旁揮揮手。這時站在一旁的侍衛端着托盤走到江楚近前,向他面前一遞,江楚舉目一看,只見托盤內擺放的都是黃燦燦的金錠。唐寅說道:“這些金子,你拿去和其他的兄弟們分了吧!”
江楚手已伸出手,可又立刻縮了回去,擡起頭來,直視唐寅,正色說道:“屬下爲國捐軀,不圖回報!”頓了一下,他又說道:“若大人有心獎賞,就把這些金子送到我等的家中吧!”
唐寅聞言,心中甚是感動,若是還有其他的良策,他斷然不會讓這些可敬又可佩的士卒們去送死,不過爲了儘快破城,爲了將己方的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只能做出犧牲。他在心裡輕嘆一聲,說道:“你等若是不幸陣亡,我定會供養你們的家人,讓他們衣食無憂。”
“屬下多謝大人!有大人此話,我等死亦無憾!”江楚聞言,單膝跪地,拱手施禮。
子夜。以江楚爲首的百名直屬軍死士悄悄潛出營寨,直奔冀城的後城而去。
和程錦那次偷襲時遇到的情況差不多,從外面看,冀城的防備十分鬆懈,塔樓無哨兵不說,城牆上也看不到巡邏的士卒。這批死士,一路上未受到任何的阻撓,順順利利潛伏到城牆下。
江楚等人靜靜聽了一會,確認城頭上沒有動靜,這纔將隨身攜帶的繩索取下,把鐵勾拋上城頭,抓撈箭垛,百名士卒手腳並用,順着繩索快速地爬上城頭。
若長的城牆之上,向左右觀望,別說巡邏的士卒,就連站崗的侍衛都沒有,此等鬆懈的防衛,根本不象是正處於兩軍交戰之時。
江楚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他咬了咬牙關,將心一橫,對麾下的士卒們甩下頭,低聲道:“下城牆,開城門!”
百名直屬軍士卒取回繩索,又掛到城牆內側,順着繩子,快速地下了城牆,進入城內。
他們貼着城牆根,高擡腿,輕落足,慢慢向城門方向潛行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一路上根本沒有碰到鵬國的伏兵,未受到攔阻,還真讓他們順利到了城門洞。這時候,江楚不由得暗暗納悶,看着近在支持的城門,心中喃喃嘀咕,難道敵人真的沒有防備?己方的偷襲的行動成功了?
沒有時間細想,他甩了甩頭,示意周圍衆人趕快搬開門閂,放己方的大軍入城。百名士卒按照江楚的意思正要搬動門閂,正在這時,城門洞外面突然鼓聲四起,伏兵浮現,只見無數身穿紅甲的鵬軍從各個角落、暗處裡涌出來,一各個刀出鞘,箭上弦,如臨大敵。
“哈哈——”
隨着一陣大笑之聲,鵬軍的士卒中走出一名將領,大聲喝道:“我家大人早就算到爾等還會再來夜襲我城!不過,爾等是一批不如一批,這回唐寅竟然只派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來送死,實在可笑!你們若是聰明,就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如若不然,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說話的這名鵬將,正是毛安手下大將,盧青峰。
聽聞話聲,江楚等人同是身形一震,心中暗叫糟糕!江楚急聲喝道:“別管敵人,快開城門!”
“是!”
士卒們聞令齊齊答應一聲,合力去搬城門的門閂。
城門是由純銅打造,而門閂也同樣是銅製的,又寬又厚,沉重無比,哪是說搬就能搬得下來的,何況,盧青峰也不可能給他們搬下門閂的機會。
見對方不聽自己的奉勸,一意孤行,他冷笑一聲,擡起手來,喝道:“放箭!”
隨着他的話聲,鵬軍箭支齊發,呼嘯着飛射進城門洞裡。
可憐這百餘名直屬軍死士,即無盾牌,又無處閃躲避讓,就如同活靶子一般,被無情的箭支射到一排又一排。
人們的慘叫聲,箭矢破甲入骨聲不絕於耳,即便是江楚也未能倖免,胸前、小腹、大腿、手臂橫七豎八插有十數根箭支,有些甚至已把他的身體刺透,但他並未倒地,衝着盧青峰怒聲嘶吼道:“逆賊,你等的下場將會和鍾天一樣,粉身碎骨,死不足惜!”說着話,他奮力舉起手中的戰刀,踉踉蹌蹌向盧青峰衝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