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由程錦陪伴,走出暗宅。到了外面,唐寅突然開口問道:“程錦,你喜歡她?”
程錦當然知道唐寅說的‘她’是指誰,他激靈靈打個冷戰,急忙答道:“不!屬下只是還時常把她當成那個足智多謀的袁參軍,對她並沒有其他的……”
“最好沒有!”唐寅停下腳步,轉身正視程錦,說道:“別的女人都可以,但袁紫衣不行,隨機變的威脅太大,甚至能攪亂整座都城,除非她肯真心投順大風,不然的話,你也就別再她身上浪費心思了。”
程錦臉色頓變,拱手施禮道:“屬下不敢!”
“在袁紫衣擔任靈武學院老師的這段時間,你負責派人盯緊她,除了學院裡的學員,不能讓她與任何人有接觸。”
“大王何不乾脆殺了她,以絕後患?”
唐寅揹着手,幽幽感嘆道:“那實在太可惜了!我讓她去靈武學院,還是希望能感化她。”
“屬下明白了。”
風、寧的議和還未達成共識,正在磋商之中,川、貞兩國的使節又到了風都鹽城。
不過這兩國的使節並非是見唐寅,而是先見的天子殷諄。
這日,在早朝上,殷諄接見二國的使臣。
兩名使臣都有四十多歲,相貌平平,但派頭可不小,進入大殿,目不旁視,好象根本沒把左右的皇廷大臣們放在眼裡似的。
又是風王又被加封爲護國王的唐寅自然也在朝堂之上,他是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旁人在朝堂上是不允許帶武器的,而唐寅的腰間卻斜挎着一柄長劍。這也是殷諄特准的。
看着那兩名使臣大搖大擺、旁若無人的走近來,唐寅心中暗笑,另外他也想看看川、貞兩國到底要幹什麼。
“臣,川(貞)國使節王術(魏光)見過陛下!”兩名使臣在皇座的臺階下跪地叩首。
即便是在風國,殷諄看到川、貞兩國的使節亦是把心提到嗓子眼,雙腿都暗打哆嗦。他咽口吐沫,微微欠身,故做鎮定地揮手說道:“兩位愛卿請起。”
“謝陛下!”
王術、魏光二人站起身形。他倆揹着手,腦袋高揚,只差沒用鼻孔對着殷諄了,其態度之跋扈,氣焰之囂張,令滿朝的大臣無不氣憤難忍。
殷諄儘量平緩自己緊張的情緒,他開口問道:“不知兩位愛卿千里迢迢前來見朕,所爲何事?”
“我等是恭迎陛下回京的!”王術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不可一日無主,陛下理應及早返回上京,豈能長期留在風國這種荒蕪邊遠之地而荒廢朝政?”
聽王術的口氣,不象是臣子與天子說話,更象是在說教。
“這……”殷諄沉吟未語。
魏光接道:“另外,還望陛下立刻處決以王易爲首的亂國佞臣,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哦……”殷諄的額頭滲出虛汗。
正在殷諄不知該如何答覆的時候,唐寅噗嗤一聲笑了,慢悠悠地說道:“誰爲忠臣,誰爲佞臣,陛下自有判斷,豈是由你川、貞二國一口斷定的?今日你等說王大人是佞臣,要陛下處斬,明日是不是又會誣陷其他的大臣爲佞臣,再讓陛下處斬?到最後,是不是連陛下都會被你等誣陷成昏君,最後由你二國做皇帝?”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這個道理誰都能看得出來,但是敢直接說出口的,只有唐寅。
衆臣的心裡又是緊張,又覺得出氣,尤其是身處旋渦中心的王易,看着唐寅的目光不自覺地流露出異樣之色。一直以來,他都對唐寅有很強的戒備心理,不假顏色,生怕他會對天子生出不臣之心,而今天唐寅竟公開站出來替他說話,這讓王易即感動又有些難爲情。
王術、魏光二人驚訝地上下打量唐寅,疑問道:“閣下是……”
“唐寅!”
“哦!原來是風王殿下!”王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以爲然的冷冷一笑,裝模作樣地拱手施禮,說道:“風王殿下遠離上京,自然不瞭解上京的情況,王易等人擾亂朝政,蠱惑天子,這是有目共睹之事……”
唐寅揮斷道:“是不是有目共睹本王不知道,本王只是想提醒兩位,你等要記住你們自己的身份,如果再敢對陛下無禮,再敢栽贓污衊朝中大臣,那麼就休怪本王翻臉無情,對兩位不客氣了!”
王術和魏光二人本就對唐寅充滿怨恨,川、貞兩國追拿天子,別的諸侯國都未敢插手,惟獨唐寅參與近來,而且還殺退己方的先鋒軍,並連殺兩名先鋒官。此時唐寅又站出來礙事,二人對他的憎恨都已到了極點。
魏光老臉一沉,哼笑道:“不客氣?難道風王殿下還想殺我二人不成?”
唐寅仰面而笑,摸棱兩可地說道:“那也說不準啊!”
魏光對他的威脅根本不當回事,話鋒一轉,說道:“這次我來鹽城還有另外一件事,接公主殿下回貞國,與太子完婚!”
未等殷諄說話,唐寅搶先道:“看來又得讓魏大人失望了。你回去告訴李丹,公主殿下哪裡都不會去,她只會留在風國!”
“你……”魏光氣的七竅生煙,接天子回京,唐寅阻攔,殺王易,他又阻攔,現在要接公主回貞國完婚,他還是阻攔,他到底要幹什麼?魏光咬牙道:“公主殿下與我國太子早有婚約,請問風王殿下憑什麼把公主強行扣留在風國?”
“不是扣留,這是尊重公主自己的意願。”唐寅笑吟吟道:“當你國與川國聯手攻佔上京的那一刻起,公主與李丹之間的婚約就結束了。一邊對天子動武,迫天子不得不離開上京,一邊又厚顏無恥的前來迎娶公主,天下恐怕再找不到比你們貞國臉皮更厚的人了。”
“哈哈——”
他這話令朝堂上的許多大臣都笑出聲來,就連殷諄緊張的情緒也漸漸鬆緩下來,有唐寅在他前面遮風擋雨,他感覺自己的腰板硬了,底氣也足了。
魏光又羞又氣,滿面漲紅,身爲貞國使節,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
他伸手指着唐寅的鼻子,身子直哆嗦,結結巴巴道:“唐……唐寅,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如若我把你的話傳達給我家大王,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大貞將士,不下百萬,縱橫天下,無人能敵,你區區一邊荒小國,我王師一到,只頃刻便可夷爲平地!”
“哼哼!”唐寅冷笑兩聲,說道:“好個出言不遜的賊子,你小小使臣,竟視天子、朝堂如無物,本王豈能容你再放肆?!”說話之間,他猛然抽出佩劍,在周圍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劍刺去,正中魏光的胸口。
“啊——”
魏光是文官,又毫無防備,哪能躲得過唐寅的殺招?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胸膛被一劍貫穿。
唐寅提腿一腳,將魏光的身軀踢出去,後者倒在地上,只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諸如此類,死不足惜!”唐寅冷哼一聲,同時甩了甩佩劍的血跡,然後倒提着寶劍,對殷諄拱手施禮,說道:“陛下,此賊藐視天子、藐視朝廷,無法無天,臣一時氣極,將其刺死,還請陛下治臣的罪!”
不管魏光有多招人厭惡,有多大的罪名,但畢竟這裡是在朝堂,要處死誰,得有殷諄的命令,唐寅就這麼一劍把他刺死了,也是對天子的大不敬。
只是現在殷諄和大臣們都對川、貞兩國狠之入骨,敢怒而不敢言,唐寅挺身而出,對天子和朝廷百般維護,人們對唐寅的所做所爲非但不覺得過分,反而還覺得異常解氣。
殷諄站起身形,衝着唐寅連連擺手,動容道:“愛卿何罪之有?快快平身。朕還不糊塗,誰是忠臣,誰是奸賊,朕心裡明白得很。”
“謝陛下!”
唐寅再次施禮,這才挺直身軀。
他之所以這麼着急的把魏光殺掉,當然不是因爲魏光的出言不遜。
他是真怕殷諄迫於川、貞兩國的壓力,做出返回上京的決定,如此一來,自己就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不再是風國,而變成川、貞兩國,就連殷柔他也未必能保全得住。唐寅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乾脆撕破臉,殺掉貞國的使臣,這樣也等於是徹底把天子到自己這邊,再無其它的退路可走。
“王大人!”唐寅舉目又看向王術。
眼睜睜看着魏光在自己面前被唐寅一劍刺死,王術都已嚇傻了,突然聽聞唐寅的喊喝,他身子頓是一哆嗦,雙腿發軟,腿肚子轉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向前叩首,尖叫道:“陛下饒命!風王饒命啊——”
王術此時的模樣,與剛來時的飛揚跋扈有天壤之別。
殷諄和周圍的大臣們看罷,無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唐寅也樂了,他慢悠悠地說道:“貴國要迎天子回京,也可以,不過得先答應兩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