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唐雨都會提前來到樓道。
這是她一天裡最開心最甜蜜的時刻!
可是掛下電話的那一刻,她心底卻空洞起來。她時常想:此刻的蕭澤如果就在身邊該多好啊!
哎,都怪自己,自作主張、自作聰明!這漫長的日子,願蕭澤能和自己一樣,恪守初心,承受住這份相思之苦!
這天週五放學,剛走出教室門,唐雨就看到了唐峰。
“哥,你怎麼過來了?”
“給你帶了些吃的。”
“月餅?”
“嗯,後天是中秋節,我本來是要和你一起過的,可臨時有個兼職需要外出。”
“外出?去哪裡?遠嗎?”
“同濟,不算遠,坐車兩個小時。這裡有兩百塊,你先拿着。”唐峰說完掏出了口袋裡的錢。
“哥,我身上還有錢,你不用給我。”
“大過節的,和同學出去好好玩一下。逛逛街,買點衣服什麼的,現在可要學會打扮自己了!”說完,唐峰把錢塞給了妹妹。
“哥,等會兒我們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現在就要趕去車站了。”
“現在?!一頓飯都不陪我吃?”
“好妹妹,我也想啊,可時間太緊了!下次我一定補償你!”
唐雨欲哭無淚,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外面過中秋節,身邊居然連個親人也沒有!
“聽話,我先走了,不要省錢哦!”
唐峰的聲音還回蕩在樓道里,人卻不見了蹤影!唐雨看着手裡的錢和月餅,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唐雨,你還沒走嗎?”身後突然傳來了孟田的聲音。
孟田走上前,唐雨依然傻傻杵着。
“嗯,這就走。”
“唐雨,我剛纔看見你哥了,怎麼不高興,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孟田,我哥要外出工作,中秋節不能陪我了!”
“這樣啊!”
“嗯,我可能要一個人過節了。”唐雨的聲音不能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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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要不這樣,你來我家,和我一起過?”
孟田的邀請讓唐雨有些意外。
“可......可以嗎?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我家就我和我媽,多你一個,多些熱鬧!”
“你其他家人呢?”
“我姐去日本打工了。我爸也在外地,比較遠就不回來了。”
“日本?那麼遠?”
“她對象是日本人。”
“哦!”唐雨點點頭。
“我現在就陪你回宿舍,你帶上洗漱用品和衣服,整理好就走,這兩天住我那!”
“住你那?方便嗎?”
“哎呦,姑奶奶,你就別操心了!趕緊走吧,這一路還遠着呢!”
“好,走吧!”
唐雨收拾好東西,就坐上了孟田的自行車。
孟田說的遠,一點也不假。約莫騎了二十分鐘,道路越來越坑坑窪窪。
“唐雨,抱緊我,別掉下去哦。”
“好!”
異鄉的道路上,唐雨第一次坐上了自行車。
上次坐在自行車後,還是高考前夕母親帶自己去看病。
她對自行車有着特殊的情節:似乎只有坐在上面,她和這個城市的距離纔算真正拉近!
“孟田,你每天都騎這麼遠嗎?”
“嗯!”
“你可以住校的,一年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還輕鬆。你想啊,如果碰到雨雪天氣,來回趕多麻煩!”
“不麻煩,習慣了。”
“哦。”
“唐雨,你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到了。”
“我沒關係,你慢點騎。”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自行車駛進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老舊平房。
“唐雨,到了。”
唐雨跳下車,長舒一口氣。她看向孟田,她早已滿頭大汗了。
唐雨掏出紙巾,遞給孟田。
“謝了!”
“不是載我的話,估計早到了吧。”
“沒錯!看你個兒不高,竟然挺重的。”
唐雨笑了。
“進來吧,有點暗,你小心一點。”
走進一扇小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做飯的爐子、簡易洗碗池和小碗櫃......東西雖然不多,卻滿滿當當地塞滿了這不到三平方的“廚房”。
因爲房屋低矮,東西擺放擁擠,所以室內光線昏暗,即便天還亮着,也只能開着燈。
經過廚房左側的門,就是臥室了。
相比之下,臥室要“寬敞”得多。
除了牀鋪、衣櫃、書桌,已經找不出更多傢俱了。旁邊摺疊的桌椅告訴唐雨,眼前這難得落腳的空間將會在待會兒吃飯的時候隨即消失!
牆上幾幅明星的寫真和書桌上散着清香的玫瑰,給這間屋子增添了不少生氣!提醒人們這裡肯定住着年輕人!
“唐雨,喝杯水吧。”
“好,謝謝!”
“你先坐,我去蒸饅頭。我媽要晚點纔回來。”
“我來幫忙吧。”
“不用了,你看我那廚房,多一個人都不行。你隨便坐,桌上有雜誌!”
“好。”
唐雨接過水坐了下來。她再次環顧四周,心裡的震撼不是一星半點!
她從未住過平房!自己在很小的時候,家裡就是三層小樓了。初中的時候,家裡又搬家蓋過更好的樓房。一直以來,家人們雖然省吃儉用,可居住條件還算理想!
她曾聽父親說,這世上還有數不清的生活更艱難的人,唐雨一直無法理解,以爲父親不過說笑激勵自己而已!成長中的種種經歷早就使她認定自己家就是最苦最難的了!
今天看來,父親沒有騙人。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她反覆告訴自己,這只是孟田爲了讀書和母親在延京臨時租住的房子,她老家的條件一定比這裡好很多很多!
不知過了多久,孟田的母親回來了。唐雨走出房間,看見她提着不少東西。
“媽,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同桌,唐雨。”
“你好,唐雨!”
“阿姨,您好!”
“孟田,你陪唐雨進屋坐坐,我來做飯。”
“媽,有什麼菜要我摘的嗎?”
“嗯,你把這四季豆摘了。還有把房門關一下,一會兒油煙大。”
“好。”說着,孟田把菜提進房間。她先是放在地上,接着打開摺疊桌椅。
“孟田,我也來吧。”
“好!”
“唐雨,你家是你爸做飯還是你媽?”
“一直都是我媽,我爸田裡比較忙沒時間做。不過他也不會,我都沒見他下過廚。”
“是嗎?那你爸真幸福!”
“哪裡,他們是各忙各的。你們家呢?也是阿姨吧?”
“嗯,幾乎都是我媽。我爸會做,不過他很少下廚。”
“沒空嗎?”
“哪裡是沒空?他就是不動!以前一回到家,就算我媽做事沒回來,他也是躺在牀上乾等!”
“那阿姨肯定很辛苦了。”
“可不是,我姐初中就出來做事了,也算幫我媽分擔不少!”
“那你哥呢?”
“他?唉,一言難盡!他比我爸更氣人!不是他,我們一家人也不會天南地北分散到各地。”孟田儘量壓低聲音。
“爲什麼?”
“我們小聲說,別讓我媽聽見了。”
“好。”
“我爸是沒啥本事,可好歹給了我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家。可是我哥呢,遊手好閒不說,還精明得很!他初中沒畢業就不肯讀了,要結婚的時候,已經快三十了,兜裡也沒幾個錢!一萬二的彩禮都把他急跳腳了!後來,如果不是因爲女方有孕和我爸媽支持,他根本結不成婚!”
“啊?”
佩恩喝了口水,繼續說道:“你說他這樣就算了,結婚後又趁着我們經常外出,直接把我爸媽、我們姐妹的房間給霸佔了!說我們反正不常在家,空着也是空着,孩子出生後一間房肯定不夠。從那以後,我們逢年過節回家就跟竄門似的,住個幾天就被各種嫌棄!慢慢地我們就很少回家了......”
孟田的話,透着深深的怨恨與沉重......
唐雨心疼地看着孟田,不知如何安慰。她怎能想象,世上還有這樣的哥哥!
“唐雨,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哥來找你,大包小包、噓寒問暖的,我都羨慕死了!我怎麼就攤上這樣的混蛋哥哥了!”孟田說完,把手裡的豆角往盆裡重重一扔。
“孟田,你別生氣了!以後我哥給我帶東西的時候,我讓他也給你備一份好不好?”
“你傻啊,想累死你哥啊?”孟田笑了。
“孟田,豆子摘好了嗎?”屋外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好了,馬上就好。”
兩人連忙加快了動作。
......
房門一開,紅燒帶魚的濃香就撲面而來!在蔥花和胡蘿蔔絲的點綴下,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很快,五花肉燉粉條、烤鴨、紅燒帶魚、乾煸四季豆、饅頭和小米粥就一一上桌了。
這是唐雨遠赴異鄉以來,在“家裡”吃的第一頓飯!
對孟田來說,因爲有母親的陪伴,這裡便是她依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