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發現很多的發明其實都只是腦海間的靈光一閃,比如火柴就是,這是一個需要很多人力才能做好的一件事情,不需要多高的技巧,也不需要多高的靈性,只需要吃苦耐勞就好,大唐最不缺少的就是吃苦耐勞的人,面朝黃土背朝天,汗水摔八瓣還吃不飽肚子的百姓來說,製作火柴說不定都算不上是一種勞作,新的行當創造新的財富,這是最好的解決婦孺吃飯問題的好辦法。
單鷹接過火柴自己又劃了一根,火焰依然冒出,把他的眼睛照的亮晶晶的,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雙手捧給雲燁:“這是家母給我的遺物,我一直未曾離過身,如今就把他作爲我單鷹向雲家借債的抵押,債還完之後,再來取這把刀。”說完轉過頭去,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把刀鬆開。
“那是當然,你借了我那麼多的錢,沒點抵押怎麼行。”
雲燁接過刀,一按壓簧,這把刀就立刻彈出一寸,雪亮的刀身上塗着一層薄薄的油脂,抽出刀,雲燁隨便耍了兩個刀花,又凌空砍下一根小樹枝,刀毫髮無損,單鷹卻看得心都在滴血。
耍了一趟不知道什麼刀法,雲燁把刀插進刀鞘,隨手拋給單鷹說:“記住了,這把刀現在是我的,只是交給你保管,不許弄丟了。”
說完也不看單鷹驚喜交加的臉,就要去接剛剛開完會的辛月,心裡暗想。一個個都是土鱉,把那把破刀看得比命還重,就當誰都要搶你的寶貝一樣,和乞丐手裡的幹餅,惡狗嘴裡的骨頭一樣。不過當雲燁看到嫋娜聘婷的辛月從屋子裡出來,就不由得心情大好,這是老子的骨頭。誰要搶就要誰的命。
洛陽住了三天,侯夫人特意邀請辛月去了一個富貴人家看他家特意種植的夏芍藥,其實就是夏牡丹。大唐的初年沒那麼多講究,統統叫芍藥。
別人家的芍藥都是四五月開放,只有他家的芍藥在六月盛開。據說有幾本花木可以一年開兩次,端是神奇,辛月一回來,就意猶未竟的纏着雲燁要牡丹,還說人家的那幾朵絳紫色的牡丹最配她,戴上之後一定很漂亮,辛月是一個很自律的女人從不纏着雲燁要這要那,這些天怎麼了?變脆弱了?
不過這也就是的的確確的雲家人的脾氣,高雅的學不來,一門心思的紮在實用上不回頭。眼看着再有一兩天花期已過,那些美麗的倩影就會化爲污泥,辛月就覺得可惜,認爲與其讓它自然脫落,不如用來當頭花戴。雲家有一種藥水可以讓鮮花保持四五天不敗。
陪辛月一起去的小秋都和主人家暗示了幾次,種花的宋家就是裝着聽不懂,讓主僕二人很是難堪,既然從不張嘴的老婆開口了,雲燁認爲老婆說的沒錯,就是搶也要搶回來。
喊管家。叫掌櫃,聽罷雲燁的敘述,錢通和白掌櫃就怒不可遏,女主人都說了非常想要那幾朵芍藥,準備拿回來用藥水泡了插頭上,那家主人就是個不懂事的,不知道趕緊剪下來給少夫人送過來插頭上,他家的花能插少夫人頭上是給足了他家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把家業糊弄的那麼大。
管家還不熟悉洛陽的事,掌櫃的就首先發飆了,義憤填膺的大罵宋家沒眼色,光知道種芍藥,祖宗八輩把幾本破花看的比命還要重要,他這就親自去宋家摘花,把開得好看的全摘下來,好讓少夫人每天換着戴,也不至於讓那些芍藥明珠暗投。
辛月就在哪裡點着頭附和,還不停的鼓勵掌櫃的多摘些回來,那些黃色的,粉色的也好看。到時候和小牛老婆,程處默小妾每人都挑一些。
看着白掌櫃帶着幾個護衛殺氣騰騰的出了門,雲燁就說:“咱夫妻二人也算是絕配,你夫君我砍人家茶樹,我娘子就去摘人家名花,兩兩相映妙趣橫生,哈哈,實在妙極了,對了,老婆,你就不怕人家喊咱倆爲採花大盜麼?”
辛月掩着嘴發笑說:“夫君是大名鼎鼎的長安三害,妾身這做妻子的名聲太好了也不行啊,這個世道講究的就是個夫唱婦隨。”
在辛月鼻子上扭一下,雲燁背過手看了一會石榴,見兩天沒見也沒有成熟的意思,就轉過頭來慢慢說:“你呀,不知道你這麼心急做什麼,家裡的事情將來還不是都要交到你手裡的,奶奶年紀大了,自從咱們成親,他老人家就不管家事了,還不是由着你折騰,現在早早的把洛陽的白掌櫃往死裡逼是何道理?”
辛月不自然的扭着手帕,把身子挨近雲燁說:“妾身才不是嫌棄奶奶管的事多,她老人家那麼疼我,家裡所有的東西遲早還不是都要交到我手裡的,妾身只是擔心落在了後面,再也不討你的喜歡了。”
雲燁愕然道:“落在誰後面,誰能搶在你前面?”
“夫君不知道,草原上的收益很大,運到關內的犍牛就有五百頭,夫君說的羊毛,他們也開始起運了,今年秋天就會有第一批羊毛運回來,書院的公輸先生已經在琢磨怎麼把羊毛紡成線,最後織成料子,在咱們出發前,公輸先生派人送來一小匹料子,現在還很粗糙,老先生說,只要繼續再探究下去,就一定會織出柔軟細膩的料子。
妾身孃家就是做絲綢生意的,妾身怎會不知道這裡面的利潤,更何況,羊毛除了運費和加工費用就不攤本錢,妾身算過了,這是一筆大財,將來會比家裡的收益都高。
還有那個該死的李安瀾,您給她鋪了一條撿金子的好門路,做的都是沒本錢的買賣,就妾身可憐,雲家莊子要名聲,長安城裡要名聲,只要對莊戶們不好一點,您就會生氣,奶奶也會生氣,您想想滿長安有誰家的僱工和莊戶拿那些工錢,這些都是要攤到本錢裡去的。
她們倆個倒好,一個滿世界撿勞力,給口飯吃就是積了大德,另一個乾脆就是帶着將士們做強盜,是沒本錢的買賣,妾身一個做正經生意的,哪裡能比得過她們。”
雲燁被辛月一通控訴,臉都成關公臉了,字字句句的在說雲燁就是一個負心郎,薄情漢,把好處全給了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家裡就留下正牌老婆一個人吃苦。
“胡說八道什麼,我就娶了一個老婆,沒影的事不要胡說,那就是兩個倒黴的女人。”
“倒黴?您都倒黴出孩子了,妾身這個大房反而肚子癟癟的,草原上的那個今年秋天就會來長安,也是找你要孩子的,夫君啊,真正的好本事。”說完還拿出一封信晃呀晃的。
雲燁劈手奪過來,順手在辛月屁股上抽了一巴掌,瞪着眼睛說:“看看你現在慣得沒個樣子,都開始偷看我的信了,沒規矩。”
如果是別的事情,辛月還有害怕的時候,可是說到家事,她都敢單槍匹馬的殺上凌霄寶殿,自己佔着禮,只是說說,誰料想還捱揍,本來要哭,立馬就不哭了,仰着脖子四十五度望天不語。
不理會這個傻婆娘,這兩天不知怎麼了,就是脾氣暴得厲害,趕緊抽出信,草原上維繫着雲燁的希望,能不能讓草原和內地緊密的聯繫在一起,成爲一個共同的利益鏈條,就看那日暮每年能不能供應大批的羊毛,這件事情一旦成功,對草原民族來說是一個驚天的恐怖噩夢。
既然歐洲可以上演“羊吃人”的慘劇,沒理由那一大片廣袤的草原上不會出現,漢民族不是沒有力量入侵草原,而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利益,有了足夠的利益,就算所有的草原人都躲在旱獺洞裡,紅着眼睛需要有人給自己放羊的大唐將士也會把他們一個個的挖出來,送進自己的牧場。
荒原不再是荒原,不毛之地成了流淌着奶和蜜的花園,懦夫也會成爲不可匹敵的勇士,從蒙古草原到北極之地,都會是大唐的牧場。
那日暮乾得很出色,牛羊增加很多,還很會來事,有事沒事就會給軍營裡送些撿來的牛羊,雲燁讓車隊送去草原的東西,也有一些送給了邊軍將士,所以人緣極好。
至於將領們忽然發現自己家多了一小塊牧場,上面有幾十只羊在哪裡晃盪,據說是自己家的,那日暮只不過是在替他們放牧屬於他們的牛羊,至於這塊牧場,軍營裡的老粗們用粗大的手指在最小的地圖上劃過,發現當初李靖大將軍分給那日暮的牧場就那麼大,沒錯,不信你看俺手指劃過的路線,是不是和大將軍一個樣子。
撿牛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尤其是邊軍,他們也開始在草原上撿拾牛羊,有幾回,在薛延陀的領地內,都撿了好幾百頭。
這該是宦孃的主意,一個在權謀圈子裡被煎熬成老婦的少女,綻放了她全部的智慧光彩,怪不得她不肯回到中原之地,原來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雲燁啞然失笑,都是些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這個世上的人才也太多了些吧。
“你在笑什麼?小情婦的話很貼心?”
雲燁轉過頭,剛剛還在做望天狀的辛月,現在就趴在自己肩頭,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