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撕開信封,裡邊一上等的白色綢緞,上有工工整整的筆墨。昭仁讀來:
念先帝之情,意先帝未崩,吾立左右,臥其前,聽其語,觀其龍顏,常受恩寵,行事皆宜先帝旨意,故已太子立世,統領百官,欲驅除鬼獰,還我河山。然征途未始,母后薨,人之切痛,比天蒼者莫若此。
孤聞昌立,得天垂幸,復得骨肉親人,再驚聞昭仁英武,御數萬戶,此乃復國之柱。
孤定鬼獰秋圍之日稱帝起兵,南北呼應,出武陵,定江南,圖中原,驅鬼獰,復我河山。公主山西起事,勿東西衝突,牽制鬼獰北方兵將爲宜,爲孤奪南京爭取時日,而後與孤南北夾擊鬼獰,收復京都。先帝旨意封武親王,領定遠征討大將軍,手下皆可按等級軍功封賞將郎之職。
孤甚念京都,盼與武親王早日相匯,涕零難掩,望妹顧戀自身,體康無恙。
兄,慈烺親筆。
“太子兄長。”昭仁讀完不禁喃喃而泣,她爲仙逝的父母而哭,爲健在的兄長而哭,爲喪失的江河而哭,更爲或許能成功的光復大明而哭。
昭仁一夜未眠,她只待明日寅時。
難以入眠的還有雅布,他正思踱明日如何既能推掉賜婚又能勸皇上廢了清繳計劃。
今日下午,雅布正在西黃城根的王府內回覆昭仁來信,這一個多月未能相見,相思之情越是沉重,提起筆來縱有萬般思念卻難以流成筆墨,越是情到深處,越是難言。
忽聞有人報:“聖旨到。”
來報的是林升林公公。
簡親王與雅布等一衆家臣家奴出了房屋到院中跪拜迎接。
林升見跪了一院子的人,問道:“都統雅布可在?”
“雅布在此。”跪在前排的雅布擡起頭來回答道。
“傳皇上口諭,愛新覺羅·雅布,中心仁厚,英武決斷,年二十有三,正是風華當年.左領蘇柏林之三女西林覺羅氏,年芳十八,聰慧賢愛,與都統雅布可爲天作之和,爲宗室子嗣,爲修宗室之好,特此賜婚。擇良辰吉日,舉成婚之禮.”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濟度帶領家室、家臣及家奴齊聲叩謝。
“王爺,奴才給您道喜了。”林升背完口諭,就向和碩簡純親王濟恭喜到。
“同喜同喜,辛苦林公公,屋內新採的綠茶,請。”濟度立起身來邀請到。
“謝王爺賞臉,奴才還要到左領家去傳皇上口諭,就不多打擾。哪日舉辦婚禮,奴才沾些喜慶便可。”
“那就不留公公了。”濟度親自送林升出王府,雅布緊隨身後。
見林公公走遠,雅布向濟度說道:“阿瑪,我心中已經有了別人,明日便去找皇上收回賜婚。”
“你這混賬,皇上賜婚你也敢推,那前朝的昭仁公主有何能耐,讓你如此癡迷?”濟度怒道。
“阿瑪息怒,這昭仁絕不是一般女子。”
“也罷,也罷你雖是回來一月有餘,但魂不守舍,我豈能再強迫你。明日你自己找皇上說去,我這王爺的面可不是用來辦這種傻事。”
第二日寅時,昭仁與一衆領主先開明光菩薩法會。方圓數十里鄉民昨天下午得到消息,說是白蓮教的明光菩薩能祛疾病,送平安,保風調雨順等等,有求必應,靈驗的很,今日清晨便有數千之衆聚於白蓮寺外,排隊拜謁。
寺內法事隆重,寺外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重要法事結束,昭仁僅召集十二位領主,來到西配殿。
各領主依次就座,昭仁並未坐到上座,而是在廳內中央來回走動,她知道其兄長太子的密信或將改變聖教的命運,把聖教要麼推向深淵,要麼推向浪巔。
“各位領主,小女昨夜接到一封密信。密信爲我兄長太子朱慈烺親筆所書。”昭仁簡短說道。
在座各位領主議論起來。
“太子果真還活着。”
“我大明覆興有望呀。”
“太子信中令我聖教於順治秋闈時舉兵起事,只准造勢牽制北方兵力,不準冒險出擊。”昭仁在說到。
“這是瞧不起我白蓮聖教。既然起兵,少說也要攻城拔寨建立據點,待在山中難成氣候。”石三說道。
“即是起事,定要一盤統領,太子既然有令,自有牽制清軍兵力,保存我聖教實力的謀劃,鄙人倒是認爲此爲上策。”林江說道。
“不過我倒認爲,造勢不能僅憑吆喝,我等可攻打某一據點,比如盂縣,令清軍見識到我聖教厲害,自會聚集大量兵力,纔有牽制之力。”李子業說道。
“子業兄言之有理,我聖教可保存實力,依戰局決定攻伐策略。如南方告急,我等可直取井陘,攻正定,勢必能爲南方減少壓力。” 林江說道。
“各位領主,老朽倒認爲,此時起兵絕非上策,據探子來報,我聖教周邊州縣旗營大增加之綠營兵力已數倍與我。且已成合圍之勢。料那清廷早已做好防備。”宋安說道。
“旗營增兵一事早在半年前就應經開始,我等未做任何枉法之事,這韃虜豈能胡來。在者我教信徒數萬,當今宗主一呼百應,這區區清軍豈是對手。”祝劼說道。
“小女對清軍增兵早已熟知,這都統雅布已告知,清軍已定下清繳我聖教之略。一月前已告知衆領主加強偵查防備,可至今無動靜,不知是何意?”昭仁疑惑道。
“我猜,清軍在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他們並不怕我聖教兵勇,卻怕這方圓百里的教徒。”林江說道。
“既然如此我等起兵應大舉聖教之名,發動數十萬的信徒,方爲上策。”子業說道。
“讓四方百姓衝鋒陷陣,何等屈辱!我石三沒這臉面。”
“石兄,發動教徒,可並不是讓教徒衝鋒陷陣,兵者多不在兵將勇猛,而在民心物資籌斡。”子業教訓這石三。
經過一番商討,昭仁借鑑各領主意見統一爲:“我聖教此次起事要已牽制和保存實力爲要,大舉聖教之名、廣發信衆爲起事築牢根基,再者依南方局勢相機而動,進可攻正定,退可守而牽制清兵。今日便以此計回覆長兄太子,衆位領主可有不妥。”
衆領主紛紛贊同。
這正合了昭仁心意,她之前對周邊清軍甚是忌憚,如今得了天隕玉,得了雅布,又得衆領主追隨,已是飄然,已無懼這數倍的清軍,心中只有攻伐節節勝利的幻想。
見衆領主無異議,昭仁接着說道:“太子封小女爲定遠征討大將軍,並令小女按等級封各領主爲將。”
各領主如見了明皇,紛紛起身跪地向昭仁齊聲說道:“謝太子殿下封賞。”
“還有一事,昨日推恩分封還未有定論,各領主今日可再行商討。”昭仁說道。
“我石三昨日魯莽,不識大體,昨夜子業領主與我深談,這才認識到錯誤,今後我石三聽從宗主命令,今後只管訓練兵將,不管主地其他事情。”
“宗主,您昨日提供的名單除個別才俊不適合以外其他皆爲我聖教龍虎之將才。我宋安鼎力相助。”
“宋領主,可直言哪位才俊不適合?”
“子業領主帳下汪驍向來對其他主地將士跋扈,此人不堪大任,李弘帳下宮瑜,素不與他人往來,性格孤僻,可做參軍,這領主恐怕不適合。我未能與二位才俊深交,也是道聽途說,還請二位領主定奪。”宋安說道。
“二位領主,可認同宋領主所言?”昭仁問道。
“汪驍確有跋扈,但作爲衝鋒陷陣的將軍更爲合適。”李子業說道。
“我帳下宮瑜,雖不常與他人來往,性格孤僻了些,但足智多謀,英武忠勇,可爲帥才,不同意宋領主之說辭。”
“即是如此,便免了汪驍,如無不妥,其他才俊可照例分封。”昭仁說道。
“宗主,昨日我已表明心志,願放棄主地,爲宗主牽馬執鞭。請宗主成全。”李子業再次請求道。
“師父,昭仁不勝感激。但還需師父辛苦幾日,回到主地處理分封推恩之事。”
“諾。”
“衆位領主可否還有不妥之處?”
“謹聽宗主號令。”衆領主齊聲道。
“謝衆領主成全,至於個才俊如何調配分封,還需些時日。到時如有不妥還請指正。明光菩薩法事由我主地來處理,今日下午各領主速回主地,一來爲分封推恩做準備,二來,勤練兵馬,爲起事做準備。起事之前務必規矩各兵勇,不可鬧事,以免招惹麻煩。”昭仁說道。
下午太陽過晌,各領主紛紛帶領隨從,返回主地,昭仁特地留下李龍飛,並令其挑選快馬,明日送密信於太子朱慈烺。
而在京城,雅布清晨便來到紫禁城,求見皇上,可收到回話,讓其在乾清宮外等候,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日頭已經偏西,還未見皇上召見,卻見被召見的大臣來來回回近十人,雅布不由心中着急,見太監林升從乾清宮出來端着茶水,向前走去。
“貝勒爺,皇上政務繁忙,一時無暇召見,知您可能口渴了,賜這杯茶水解渴。”還未等雅布開口,林升先說到。
“謝皇上恩典。也勞請公公幫忙替我多說幾句話。”雅布的確是渴了,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奴才明白,貝勒爺您在多等會。我能幫您定會說幾句。”
“多謝林公公。”
雅布心中明白,順治已知其來意,所以避而不見,好讓雅布知難而退,免得爲難。可這雅布哪是慫人,今日他定要向皇上稟明來意一是撤掉賜婚,二是撤掉清繳白蓮教。
此兩者皆是難辦,不知雅布能用何種方法說服皇上,抑或就是直言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