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漪最後的記憶中出現的居然不是文繼科,這讓我大吃一驚,她說最後見到的是一個女老師,我當時第一反應是安溶月,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赫連漪的思維和邏輯都是正常的,她提到的是女老師,可見這個人並不是病人。
我甚至拿過蔣馨予的照片讓赫連漪辨認,她很肯定的搖頭否定,如果說赫連漪是自己爬到停屍櫃昏厥,那這個過程應該不可能見過其他人才對,赫連漪最後見到的那個女老師又是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個案件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南宮怡說如果赫連漪在進入停屍櫃見還見過其他人,這明顯不正常,她打算調取合德醫學院十年前所有在職人員的照片讓赫連漪辨認。
雲杜若和南宮怡返回合德醫學院向華冠文要照片,太子和韓煜幫忙處理文繼科案件的後續,想早一點把這件案子瞭解,韓煜找到我問關於怎麼處理文繼科遺留的東西。
他的檔案都是假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親人,那些遺留的物品不知道向誰移交,剛還在想這個問題,太子讓我和韓煜去證物房,看太子的表情有些詫異,他向來是淡定的人,有這樣的反應一定有不尋常的事。
太子把一份完整的建築圖紙攤放在桌上,這是他在清理文繼科房間中找到的東西時從書裡發現的,文繼科的案件自從他引爆炸藥當場死亡後,我就沒在關注過,這份建築圖紙我之前見到過,不過那一份遠比這個要小一些,是文繼科自己手繪出來的,而桌上這份卻是教學樓最完整的專業圖紙。
和那張草圖不同,這張教學樓的建築圖紙上被標紅的地方更多,每一處都有密密麻麻的註解,這些文字都是關於安放炸藥當量的計算和數字。
“我把從文繼科宿舍帶回來的書籍都翻看了一遍,這一本小冊子藏在衆多書籍中間。”太子把一本應該是翻閱過很多次的小本遞給我們。“這裡面記載的都是關於爆破方面的資料,看來文繼科想要炸燬教學樓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早就籌劃了很久,對如果炸燬教學樓經過反覆的論證,並且已經得出了結果和方法。”
我看着桌上的建築圖紙深吸一口氣,我雖然對建築學並不懂,但是從圖紙上標紅的地方來看,倘若有足夠的炸藥,一旦被文繼科引爆教學樓會頃刻間被夷爲平地。
“幸好發現的早,若是等文繼科準備妥當的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我心有餘悸的對他們說。“可是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和想到文繼科要炸燬教學樓的動機。”
“看來我們都低估了文繼科。”太子很平靜的把一張紙放到我們的面前。“這也是在文繼科書籍中找到的,你們一定猜不到上面寫的是什麼。”
看太子表情凝重,韓煜接過去看了片刻,嘴就慢慢開始睜開,瞠目結舌的看看我們,把那張紙推到我面前。
“文繼科早就準備好了炸藥!”
我一驚看向那張太子找到的紙,和韓煜的反應一樣,看下去後我震驚地不知道說什麼,這是一份採購清單,我目光落在其中一項上。
硝化甘油!
這是能製造出高爆性能炸藥的主要原料,完全是文繼科最後所做的硝酸銨炸藥無法比擬的,起威力的巨大超出想象,而在這份清單的後面我還看見雷管,而且數量驚人!
文繼科打算用雷管來引爆硝化甘油炸藥,這樣的當量炸藥要炸燬一棟教學樓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更讓我心驚膽戰的是,這份採購清單中每一項的後面都用紅筆打着勾,這說明文繼科早就準備好了這些材料,清單中很多原料都是管制極其嚴格的,文繼科能全都準備好想必所用的時間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文繼科偷偷採購了這麼多危險的炸藥原料,可是在對他宿舍搜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韓煜很嚴峻的皺着眉頭說。“那文繼科會把這些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呢,不管怎麼樣這些東西存在就很危險。”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桌上那張建築圖紙上,心裡猛然一驚,這些標紅的地方都是教學樓最薄弱的地方,但也都在少有人會去的地下層。
想到這裡我嘴角蠕動一下,收起桌上的圖紙和太子還有韓煜急忙去合德醫學院,並讓警員馬上通知拆彈小組趕去和我們匯合。
在合德醫學院見到南宮怡和雲杜若,得知文繼科已經採購到如此驚人數量的炸藥原料,她們的反應和我們得知這個消息時一樣震驚,南宮怡立刻讓華冠文馬上疏散教學樓裡的學生,等確保教學樓裡沒有人後,趕來的拆彈小組帶着我們提供的圖紙進入大樓。
我希望猜想是錯的,否則這隱患很可能隨時會被觸發,我們都退到教學樓如同坍塌不會被波及到的完全地區,進入的拆彈小組時刻用對講機和外界聯繫。
“在大樓底部橫樑發現第一處疑似炸彈物品。”對講機中傳來拆彈小組的報告,我深吸一口氣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文繼科早就把這些炸藥安排在教學樓下面。
拆彈小組歷經十個多小時的奮戰,在深夜的時候對講機中傳來所有炸藥都被安全拆除的消息,我們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旁邊的蔣馨予雖然一直一言不發,可我看見她焦慮緊張的搓着雙手,華冠文不斷擦拭着額頭的汗水,滿口對我們說着感謝。
炸藥被拆除后里面的拆彈小組重新對整棟教學樓展開檢查,最後確定完全後,我們才被通知可以進入,拆彈小組的專家引領我們去圖紙上標紅的地方,我們震驚地發現文繼科把組裝好的炸藥隱藏在不起眼的雜物之中,這些炸藥都是設有定時引爆裝置的,在發現的時候炸藥的引信已經安裝好隨時可以引爆。
專家說初步估計這些炸藥的當量,如同同時被引爆的話,我們如今所站立的教學樓會頃刻間變成廢墟。
“文繼科既然早就準備好一切,他既然能潛回化學實驗室,就完全有機會和時間引爆這些炸藥,可他爲什麼還有重新組裝威力並不大的硝酸銨炸藥呢?”雲杜若詫異地問。
這一點也是我到現在沒想明白的地方,對於爆破沒有比拆彈小組這些專家更熟悉的,我帶着他們前往文繼科挾持我們去的地方,也是文繼科當場被炸死的地方。
“兇犯就是在這裡引爆的炸藥,按照當時他的想法,他的目的正是爲了炸燬大樓。”我指着文繼科死亡的地方對專家說。“在這裡爆破會對大樓有損傷嗎?”
拆彈小組的專家對現場進行了勘查,並且詳細詢問了當時文繼科所採用的炸藥後,很疑惑的看着我們。
“兇犯身上的炸藥的量如果按照你們所說,對大樓主體幾乎是沒有任何影響,如果說有什麼損失的話,這裡靠近教學樓外牆,如果炸藥當量足夠的話,會對大樓外牆造成危害,但充其量不過是導致大樓外牆出現裂縫。”
我眉頭一皺從文繼科準備的情況看,他其實是一個極其心思縝密的人,既然明明沒有效果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兇犯如果是爲了炸燬這棟大樓,他完全可以引爆已經安裝好的硝化甘油炸藥,他在這裡引爆炸藥顯然多此一舉,從兇犯組裝的硝化甘油炸藥看,他已經熟練掌握了高爆炸藥的製作技術,同時對炸藥的用量控制也恰到好處。”專家看着我們很確定地說。“他完全有能力炸燬這棟大樓,而且我也不認爲他在這裡引爆炸藥是失誤,很明顯兇犯這樣做是有其他打算。”
我剛想問下去,專家問當時被文繼科挾持的人質,在炸藥爆炸的時候站在什麼地方,我告訴專家當時我和雲杜若就在現場並目睹了一切,並退到當時站立的地方。
“兇犯是在這裡引爆的?”專家走到有明顯爆炸痕跡的地方,看了我和雲杜若一眼詫異地問。
我和雲杜若都點點頭,那專家眉頭一皺好像在思索什麼,然後邁開步伐,每一步大小都一致,從文繼科爆炸的地方走到我們面前,我意識到他是在測量距離,等他站到我們前面時,他的眉頭皺的更深。
“是兇犯讓你們退到這裡的?”
我和雲杜若茫然地點頭。
“那就有些奇怪了。”專家來回看看爆炸點和我們之間的距離疑惑的自言自語。
“怎麼了?”雲杜若好奇的問。
“這個兇犯明顯知道你們站立的位置已經超出了爆炸波及的範圍,兇犯……”專家遲疑的樣子明顯他有疑惑不解。“以兇犯對炸藥當量的瞭解程度,他應該能測算出炸藥的殺傷力和範圍……兇犯根本就沒有想傷害你們。”
“文繼科沒有想過要……”我一愣吃驚的看着拆彈專家。“那他把我們帶到這裡來還引爆炸藥幹什麼?”
“他所採用的是硝酸銨炸藥,這種炸藥極其不穩定很容易被引爆,兇犯完全有機會在牆後死角自己引爆炸藥,可是他卻退到了狙擊手的射擊範圍,他根本不用借子彈的撞擊引爆炸藥,他這樣做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兇犯擔心距離太近爆炸會波及傷害到你們,因此他向後退在測算對你們最安全的距離。”
……
我震驚地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文繼科千方百計把我和雲杜若挾持到這裡,我一直以爲他是打算用我們陪葬,既然他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殺我們,那他帶我們來這裡又是想幹什麼。
難道就是想讓我們知道他不是啞巴,讓我們陪他說說話……
說說話!
我忽然想起文繼科在臨死前說過的那些話,最後一句是。
你們既然相信我所說的話,那我就用事實給你們證明真相,希望我的血不會白流……
我嘴裡細細反覆念着這句話,文繼科似乎一直在給我和雲杜若強調眼睛看見的未必是真的,事實是證明真相最好的辦法,可往往事實都是用鮮血來書寫的。
鮮血!
我眉頭一皺慢慢向文繼科死亡前倚靠的那牆角走去,這裡被引爆後一片狼藉還未清理乾淨,殘垣斷壁凌亂的堆砌在一起,地上還有殷紅的血跡那是文繼科留下的,我蹲在文繼科曾經坐的牆角,開始把上面覆蓋的石塊清理乾淨。
當我把最後一片斑駁脫落的牆皮移開的瞬間,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動一下,文繼科的鮮血一直蔓延到這裡,在那暗紅色的血跡下有一些黑色的線條,我想起文繼科死前坐在這裡抽過煙,那是用菸頭寫下的東西,我半跪在地上吹開地上的灰塵,一行數字出現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