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這樣想過,因爲葉輕語看見韓煜分開雷影時的驚訝和震驚不亞於現在的韓煜,我記得當時葉輕語和陸青眉低聲交談中就提及過雷影識主,只是當時我實在想不出玩世不恭的韓煜和能鑄造出天界神兵的人有什麼關係。
韓煜急忙追問下去,方想卻言盡於此,我看的出方想不想說,但絕非是爲了隱瞞,似乎有什麼是她不願意提及和麪對的,唯一不變的依舊是她目光中幽怨的不捨,僅僅是對韓煜一人,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師徒之間的關係。
“師傅,就當……就當我可以擁有神界之力,可……”韓煜攤開手很無奈的問。“我現在的道法是師傅您傳授的,幾斤幾兩師傅您最清楚,即便我有神界之力可怎麼才能拿回來?”
方想躊躇不寧起身給偏殿的神像上香,繚繞的香火中我們都目不轉睛注視着她的背影,方想猶豫了良久重重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罷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都是我方想一廂情願,留在身邊一世又如何,終究是過眼雲煙……”
韓煜見方想話語低落,連忙起身想寬慰方想,卻見她徐徐轉身一臉惆悵的淺笑,宛如三月江南煙雨陰霾連綿。
“你既然要去見孟婆,你前世的記憶也存放在孟婆莊,待到你拿回的時候你便知道自己是誰,你們想要開啓陰陽兩界的通道,人界和冥界的力量都有了,現在唯獨差神界……”方想的目光重新落在韓煜手中的雷影上,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去龍虎山見葉輕語,讓她把手中的玉圭交給你。”
“玉圭?”我和其他人都一愣,茫然的相互對視。“什麼玉圭?”
顧小小和韓煜聽完方想的話頓時大吃一驚,看樣子她們兩人應該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前輩,您說的玉圭可是龍虎山掌教天師的信物?”
方想點點頭。
“師傅,那可是能號令天下玄門的信物,葉天師被尊爲道宗完全是因爲她手中持有玉圭。”韓煜見方想如此肯定更是驚訝不已。“據說只有在二十年一屆的玄門比試中勝出的人才能擁有玉圭,弟子雖未見過葉天師道法,不過曾經受其指點受益匪淺,捫心自問弟子道法在葉天師面前只會貽笑大方,又豈能拿回玉圭。”
“誰讓你去從她手上奪玉圭,你只要開口她有什麼不會給你的……”方想聲音冰冷的說。“何況那玉圭本來就是你送她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韓煜如今和我們一樣,一臉茫然的不知所措,我們都聽不懂方想那透着重重妒意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在心裡細細回想,方想的話也不是沒道理,雷影是天界神兵道宗葉輕語的武器,和韓煜一面之交竟然想都沒想便把雷影送給他,其實那個時候我就隱約感覺葉輕語似乎是認識韓煜的,而且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只是後來向韓煜求證見他比我還茫然。
後來聽聞葉輕語和陸青眉一直追問韓煜師傅,我還以爲她們二人和方想有什麼淵源,如今看來又是錯的,淵源應該是有的,不過絕非是交情,從陸青眉得知韓煜師傅是方想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就不難看出,這幾個女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勢如水火。
“葉天師宅心仁厚,即便她成全把玉圭給韓煜,我們拿到後又有什麼用?”葉輕語連自己的兵器都能送給韓煜,我想一個玉圭應該不會吝嗇,想到這裡我看向方想認真的問。
“天界之力當然在仙境之中。”方想看看韓煜一本正經的回答。“而你的神力也存放於此。”
“仙境……前輩,仙境在什麼地方?”雲杜若好奇的問。
“中極天柱,萬仙之地……便是崑崙仙境,而玉圭就是開啓崑崙仙境的鑰匙。”方想不慌不忙的回答。
崑崙!
這是一個久負盛名的地方,歷代都有崑崙仙境的傳聞,可僅僅是隻言片語的記載,我寧願相信那只是好事之徒的杜撰,不過如今看來這個地方是真正存在的。
方想把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可她的面色卻越發凝重,目光從韓煜身上慢慢轉移到我這邊,沉默了良久後意味深長的說。
“冥皇墮入六道輪迴的原因一直沒人知曉,今世突然轉世爲人一定有原因,有人分明是在引導冥皇降世,崑崙仙境一旦開啓,你們可以進入其他人也能,我總感覺這事有些地方銜接的太順暢,以至於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你們的每一步都在被人算計……”
嗚!
方想的話剛說到一半,一直趴在偏殿門口的銀月嘴裡忽然發出兇猛的低吼,它緩緩的站起身耳朵也隨之豎起來,柔和溫順的眼神如今變的兇殘狂暴。
銀月機敏總是能察覺到我們不留意的危險,它這個樣子無疑是在向我們發出警示,我們不約而同向殿外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下去夜雨。
嘎吱一聲。
陰廟的大門被推開,一個人從外面步伐輕盈的走進來,即便庭院中夜雨瀝林,可這人踩在上面竟然聽不出一絲腳步聲,等走近纔在昏暗的夜色中看清,那人手裡拿着一把傘,看身影應該是女子,身上披着一件漆黑的雨衣,傘壓的很低我們看不見她的臉。
銀月嘴裡的低吼漸漸變的細小,它從來不懼怕任何東西,可這一次我分明發現銀月的膽怯,僅僅是因爲那個在雨夜不期而遇的女子。
她徑直走過來,從容不迫的走過銀月,我想但凡任何人見到目露兇光的銀月多少都會有些忌憚和害怕,可在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中竟然看不出絲毫的在意,就如同在她眼中銀月根本不值一提般,我習慣了看見那些懼怕銀月的人向後躲閃,可這一次向後退縮的卻是銀月。
陰廟不像其他寺廟香火鼎盛,來這裡的香客屈指可數,但這麼晚更不會有人來,那女子走進偏殿手裡的雨傘並未放下來,而是漫不經心的環顧四周,在偏殿中來回走了一圈擡頭注視着供奉的神像。
“素問獨山有陰廟有求必應,夜遊自此未料天公不作美,山路夜雨難行怕今夜要在此地叨擾,還望各位見諒。”那女子背對着我們聲音很平緩的說。
“居士深夜拜廟無量壽福,夜冷雨急居士若是不棄,可在廟內留宿一晚,待到明日參拜祈福。”方想舉手投足不慌不忙頗有宗師風範。
來者不明可我猜多半非善類,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離奇異常,我們所有人都全力戒備,倒是方想對答如流從容不迫。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來了,還是把事情辦了的好,免得掛念在心終日惴惴不安。”那女人凝視神像邊走邊說。
“不知道居士深夜來此所爲何時?”方想冷峻的問。
“獨山陰廟有求必應,求一件事會放棄一件事來交往,來此當然事求事。”
“不知居士所求何事?”方想問。
“我想你還明白我的意思,求事的不是我,是你們向我求一件事。”那女子聲音柔緩的回答。
……
“求……求你什麼事?”韓煜眉頭一挑,加重語氣問。
“這陰廟雖然偏遠,可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妄福地,只是這廟宇中神像所塑在我看來美中不足有些偏頗,若是改改定能錦上添花。”女子答非所問依舊關注殿中神像。
方想向韓煜悄然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想必方想也感覺來者不同尋常,還不知道其來意不能貿然決斷。
“不知居士對殿中神位有何指教?”
那女子並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擡手伸出一手,我看見她張開的五指纖長白皙想必年紀不大,她背對着我們就站在殿堂中間,手舉過肩頭,我還不知她這個動作意欲何爲,但忽然發現銀月竟然低埋着頭再向後退了一步,我隱約看見銀月的身體居然瑟瑟發抖。
等我目光遊弋到那女子身上,她張開的五指突然收攏握拳。
呯!
殿堂之中隨即發出震耳欲聾的炸裂聲,不光是偏殿其他殿堂中紛紛傳來爆裂的巨響,供奉在殿堂之中的神像頃刻間四分五裂的碎裂坍塌散落一地。
那女子竟然一個動作便把陰廟中所有神像全震裂,方想頓時臉色大變,我見識過韓煜的道法,但我可以很肯定,若和這女子相比韓煜的修爲在她面前如同兒戲。
女子心滿意足的環顧四周,慢慢向我們轉過身來,淡淡一笑極其平靜的對方想說。
“我不太習慣擡頭看人,這樣便好,我還是比較喜歡他們這樣參拜我……哦,對了,你好像說錯了一件事,我來陰廟不是來參拜的,你供奉的這些神像很久以前都是參拜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