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棟安排人從發現藍綠色的熒光的地方開始用噴霧,大面積噴灑魯米諾,並要求鑑定人員用長曝光相機及時拍攝,這是因爲魯米諾顯示血痕的時間非常短,最多隻會持續三十多秒。
我和雲杜若站在房間中,慢慢張大口,隨着魯米諾噴霧的檢測,我們在漆黑的房間中看見大面積的藍綠色熒光,客廳的部分還較少,越往臥室走,熒光的面積和分佈越來越大,這意味着,這房間裡曾經到處都是鮮血,不過被人擦拭得乾乾淨淨,也擦拭掉了所有的真相。
對於血液的噴射我或許是這房間最專業的人,看着臥室到處分佈的熒光,我的心慢慢提了起來。
“牆上也有熒光,說明鮮血曾經濺落上去過。”我指着牀邊一處熒光最爲強烈和麪積最大的地方說。“這裡應該就是案發第一現場,只是沒有辦法確定這些血液是誰的,但多半應該是慕寒止,她當時應該就是在這裡遇害,從牆上濺落的血跡看,她應該是被重物襲擊,才能導致血液這樣的濺落軌跡。”
雲杜若聽完面色凝重,看向我所指的地方,然後再回頭看看牀的對面,眉頭一皺淡淡地說。
“花瓶!爲什麼在慕寒止死亡的時候房間中本來是一對的花瓶只剩下一個,因爲花瓶就是兇器,有人用花瓶襲擊了慕寒止,事後拿走花瓶是爲了銷燬證據。”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點點頭聲音黯然的指着分佈的熒光說。“這些血跡的濺落分佈很自然,由此可見,慕寒止在遇害的時候並沒有反抗,而且通過當年現場勘查照片也不難發現,房間沒有爭執打鬥的痕跡,慕寒止是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殺。”
“慕寒止的檔案我也看過,上面記載慕寒止性格孤僻,來往的人很少,而且這裡還是臥室,什麼人能讓慕寒止如此放心,帶到臥室裡來呢?”蹲在地上的凌國棟站起身疑惑地問。
我忽然想到劉越武在死之前告訴過我和雲杜若,慕寒止跳樓那天正好是慕曉軒的生日,而慕寒止很開心地告訴過劉越武,那一天慕曉軒的父親要來,能讓慕寒止帶進臥室毫無防備的人或許就是這個一直沒有露過面的神秘人。
按照這個推斷想下去,就連慕寒止的被殺動機都慢慢有些清晰,不是慕寒止不想公開讓她身敗名裂的男人是誰,而是這個男人刻意在隱瞞自己的身份,甚至最後不惜殺掉慕寒止來保守秘密。
“有腳印!”鑑證科的同事在一處地方大聲喊。
在魯米諾噴霧的顯影下,一雙腳印出現在我們眼前,目測應該是男人的腳印,第一次從慕寒止現場提取到直接的物證,房間裡所有人都很興奮,可只持續了短短几秒的時間,這種興奮變成了震驚。
在魯米諾噴霧下出現的腳印並不只是一雙,慢慢的,第二雙、第三雙直到第四雙腳印的出現,散亂的分佈在臥室中,二十年前這些都是帶血的足跡,塵封了二十年被揭露開,當時的房間中除了慕寒止和慕曉軒外,還有另外四個人!
我和雲杜若之前一直在假設,是那個神秘男人爲了掩飾身份而對慕寒止殺人滅口,可如今看起來,案件似乎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慕寒止死亡的那天房間裡有四個人,從腳印的分佈來看,很可能是這四人合謀一起殺死了慕寒止和慕曉軒。
現場鑑定分析同事告訴凌國棟,在房間裡發現的血跡經過檢驗和核對和慕寒止的一致,但是現在並沒有發現慕曉軒的血跡。
“看來慕寒止就是在這個房間裡遇害。”凌國棟嘆了口氣對我和雲杜若說。“從現場的腳印看,有慕曉軒的腳印,但沒有他的血跡,當時他應該親眼目睹了慕寒止被襲擊致死的整個過程,但當時他沒有遇害。”
“姜局也說過,當時他接到報警趕到現場的時候,還看見樓頂在哭泣的慕曉軒,說明慕曉軒當時還是活着的,和現場痕跡的推斷吻合。”雲杜若點點頭說。
“慕寒止身上被硫酸腐蝕的程度比慕曉軒要嚴重的多,當時在案發現場目擊者都證實,看見慕寒止在樓頂往他身上倒硫酸,如果當時慕寒止已經死亡,那倒硫酸的就是兇手,推慕曉軒下樓的也是這個人。”我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地說。
“爲什麼既然能在房間裡殺掉慕寒止,但偏偏要留着慕曉軒呢?”凌國棟大爲不解地問。
關於這一點我想雲杜若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留着慕曉軒是爲了佈置慕寒止自殺的假象,現場目擊者都聽見和看見慕曉軒的哭聲,說明慕曉軒是活着的,同時也看見慕寒止,下面的目擊者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慕寒止已經死亡,先入爲主會認爲慕寒止在樓頂時也是活着的。
目擊者看見慕寒止往慕曉軒身上倒硫酸,會主觀地判斷慕寒止精神失常,這也會後面慕寒止跳樓自殺埋下伏筆,一個連自己親生孩子都忍心傷害和殺掉的女人,可見已經完全精神崩潰,即便是跳樓也不足爲奇,沒有人會去追查自殺背後的原因,所有的一切簡簡單單歸結於慕寒止這個人瘋了!
這也解開一直糾結我很久的一個問題,劉越武告訴我和雲杜若,慕寒止把慕曉軒看得很重,完全就是她的寄託,還專門因爲慕曉軒生日特意去看望劉越武,拜託他做自己小時候喜歡吃的豆沙包,慕寒止又怎麼忍心傷害慕曉軒。
事實上之前關於爲什麼要用硫酸我一直也沒有想通,不過現在慢慢我也明白是什麼意思。
“掩飾作案時間和慕寒止真正遇害的時間,爲後面佈置慕寒止跳樓自殺的假象做準備。”雲杜若在我身邊一針見血地說。
“不錯,留着慕曉軒故意沒有在房間殺害是爲了佈置自殺的假象,可兇手知道即便是跳樓自殺,法醫也會進行屍檢來確定,到那個時候,法醫會很快發現慕曉軒和慕寒止死亡時間不對,從而推翻自殺的佈局。”我揉着額頭慢慢地說。
兇手的佈局其實很簡單,要控制慕寒止不容易,但要控制一個小孩就簡單的多了,把慕寒止從樓上推下去會讓人對慕寒止的死產生懷疑,所以兇手需要目擊者來證明精心設計的自殺案。
但慕寒止會反抗一旦在衆目睽睽下露出破綻就前功盡棄,所以慕寒止必須先被除掉,而爲了掩飾慕寒止的死亡時間,必須破壞和腐蝕慕寒止的皮膚,這才能完美的讓人相信,慕寒止和慕曉軒是一同墜樓身亡。
“爲什麼選擇從樓頂跳樓自殺這個方式,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我淡淡地說。
魯米諾噴霧顯影血跡的時間很短,只會持續三十秒,而且必須在黑暗中才能顯現,好在凌國棟提前安排了人用長曝光相機對現場血跡分佈拍照,在完成所有的血跡勘察後,我打開燈房間恢復了明亮,那些分佈在房間四處的熒光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猶如一段被埋藏的秘密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隱藏了二十年。
“我知道!”雲杜若胸有成竹地對我說。“慕寒止的直接死因應該是被重物襲擊導致,但這樣的傷口會在法醫屍檢的時候被發現,爲了掩飾這個傷口,最好的辦法是造成慕寒止墜樓身亡的假象,四分五裂全身骨骼多次嚴重損傷的屍體是很容易隱藏那個傷口的。”
“可你還是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環節!”我看了看雲杜若說。
“是……是什麼?”雲杜若疑惑地問。
“屍檢報告是誰寫的?”我不慌不忙地反問。
“蕭博……”雲杜若說到這裡也意識到什麼。
以蕭博文的屍檢技術和經驗,他又怎麼可能分辨不出到底是重物襲擊的傷口還是墜落造成的損傷,可屍檢報告中蕭博文最後的鑑定是自殺,由此可見蕭博文最終是沒有發現那處真正的致命傷,可是一個法醫權威又怎麼會失誤。
“你還記不記得周白曼說過,她曾經見到慕寒止和一個男人爭執,雖然沒有看清男人的臉,但是記住了男人身上的味道。”我來回走了幾步淡淡地問。
“福爾馬林!那男人應該是醫務工作者或者有機會接觸醫藥方面的人。”雲杜若脫口而出。
“應該是很專業的醫務從業人員,而且技術和經驗都非比尋常!”
我很確定地告訴雲杜若,因爲能讓蕭博文都失誤地做出法醫判斷,原因只有一個,兇手很清楚如何去掩飾傷口,說明這個人對各種外傷的形成和特點都瞭然於心,爲了防止在屍檢的時候被發現破綻,指不定這個人還特意專門處理過慕寒止的屍體,以至於最後連蕭博文都沒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