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巫咸的話觸動了巫姑,我看見她身體不由自主抖動一下,可很快那種懊悔又變成擔心,都忘了巫咸渾身傷痕累累,急切的一把抓住巫咸的手,心急如焚的說。
“那人說若是你再不說出十二金人的下落,就會處死你,我不管什麼血雨腥風也不在乎屍橫遍野,你就當是爲了自己,我求求你說出來,你堅守的這個秘密難道比你性命還重要?”
“你來我就已經知道結果,我並非不怕死,我也想活着,還有很多事值得我去做,可我說出十二金人的秘密就意味着金人中蘊藏的神力一旦被居心叵測的人得到,屆時便又是一場神魔浩劫,不過已經沒有誰還能阻擋。”巫咸心平氣和毫無畏懼的回答。“我一人苟且卻要無數生靈塗炭,巫咸活着也有愧於心,與其終日惴惴不安還不如一死了之,何況……你認爲我即便真的說出來便能換來性命?”
我和銀月在暗處聽到巫咸的話無不爲之動容,他的大義凜然和視死如歸讓我由衷的敬佩,巫姑被巫咸的話說的無言以對,見巫咸態度如此堅定不移,加重語氣說。
“你以爲守着十二金人的秘密就能天下太平?那人即便得不到十二金人又能怎麼樣,只要統一妖界再殺掉你之後,就再沒有誰會得知十二金人的下落,即便是妖皇也不知曉,失去萬妖之力的妖皇和無法去冥界的冥皇根本不足爲據,你不想看見神魔浩劫再起,事實上你說不說都阻止不了,又何必平白無故搭上性命!”
“巫咸在此已經竭盡所能,後面林林總總我左右不了,但至少巫咸問心無愧。”巫咸的聲音忽然變得緩和透着一絲懇求。“我知道怕是離不開這黑淵之底,我知道你會來,不過你來的時候也意味着我的時間到了,堅持到現在其實我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巫姑臉上泛起悸動和感慨,嘴角蠕動一下。“你真是因爲在等我來?”
“十巫之中你品性單純無慾無求,你和十巫揹着我助紂爲虐,我想只不過是你一時矇蔽心智,絕非是你本意,我與你素來交情頗深,巫咸等你來因爲有一事相求。”巫咸點點頭吃力的說
。
“求我什麼事?”巫姑抿着嘴心痛不已的問。
“神木既然被毀,想必十巫已經攻下雨師國,我和雨師國主屏漣曾經有約遊歷妖界四海爲家,看來巫咸怕是兌現不了這個承諾,屏漣和神木共存一旦屏漣有事神木也會枯亡,想必你們暫時還不敢對她怎麼樣。”巫咸的胸口起伏說話很吃力,用盡氣力誠懇的對巫姑說。“若是你還念及我們交情,幫我救出屏漣告訴她我暫時不能赴約了。”
我在大荒滄海見到屏漣,她爲了巫咸安危寧願違背妖皇信任的託付不惜賭上整個妖族的存亡自我放逐,而此刻巫咸明明知道大限已至,心中所想並非生死存亡,而是對屏漣的承諾,可見這兩人之前的感情有多深厚。
可這話落在巫姑的耳朵裡,我看見她之前臉上的心痛瞬間凝固住,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手指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抽搐,臉上的神情慢慢變的凝重和惡毒,我再也看不到她的懊悔和不忍,剩下的只有憤恨和妒忌。
巫羅冷嘲熱諷的冷笑在巫姑身後響起,他手中拿着一把刑刀,一邊用手指撥動刀刃一邊幸災樂禍的說。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到現在怎麼還不清楚,他心裡只有雨師國的屏漣,你到現在還指望他能回心轉意真是可笑,別忘了,你可是靈山的聖女,按照靈山的規矩聖女和國主是要婚配的,你一直盡心盡力留在他身邊,可他卻自始至終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不惜放棄國主叛逃靈山也要和屏漣在一起,你當時也是不想成全他和屏漣才和我們聯手禁錮住他,怎麼……現在心軟了?哈哈哈,不過即便你心軟又能怎麼樣,到最後他心裡最惦記的還是那個奪去被該屬於你一切的女人。”
“閉嘴!”巫姑大聲呵斥身後的巫羅,聲音中的怨恨溢於言表。
“巫姑,我知道這對你不公,按理說我的確應該迎娶你,可是感情上的事不是規矩能左右的,我和屏漣情深意重,我放棄國主之外,並不是背叛靈山。”巫咸歉意的對巫姑說。“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但那僅僅是親情並非是兩情相悅的感情,我也想看見你有好的歸屬,但這個歸屬是我給不……”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
。”巫姑大聲冷冷的打斷巫咸的話,怨氣難以宣泄。“你是靈山國主明明知道必須迎娶聖女,你卻告訴我只當我是妹妹,你可知道每次你遊歷妖界救治其他妖族時,我終日在靈山之巔翹首以待等你回來,神魔浩劫的決戰你重傷危在旦夕,是誰不眠不休守在你身邊,不是屏漣,是我!我以爲付出的一切你都會知道,我等着你迎娶我那天,可等到的卻是你當着十巫宣佈你要放棄國主與另一個女人遠走高飛,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巫咸心中你一直都是靈氣乖巧的妹妹,我原本早就想放棄國主之位,可是妖皇離開妖界之後,靈山十巫要維護妖界的穩定,事關重大巫咸不敢有所差池,我知道巫朗一直想當國主,便有心把國主之位交給他,只怪我一直疏忽了你的感受,沒有及時告訴你我的想法。”巫咸聲音懊悔愧疚的說。
“疏忽……你一句疏忽就能讓我所有等待和付出付諸東流,你一句疏忽就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浪跡天涯,我不是你巫咸,沒有你這麼堅決,我做不到,如果可以我寧願你永遠被禁錮在這裡,我甚至寧願看你天天被生不如死的折磨,那種痛只不過痛在你身上,可我的痛卻痛在心裡,你永遠也無法體會和明白。”巫姑聲音冰冷的對巫咸冷冷的說。“只要能不讓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我做什麼都可以!”
……
我和銀月在暗處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我總是感覺巫姑和其他十巫有些不太一樣,她與十巫同流合污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由愛生恨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自己不能得到的永遠也不會讓別人永遠,甚至不惜毀掉一樣心愛的東西。
忽然我們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半天才看見一個黑袍巫師急匆匆走到祭臺前。
“巫真大巫師派出尸鳩巡查靈山,在林間發現有異派往的斥候找到兩具斥候的屍骸,身上的衣服被剝去,想必有妖族喬裝已經潛入靈山,如今靈山正在大規模搜查。”
我們本指望能多一些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巫真察覺,看來即便是救出巫咸想要離開靈山也難於登天。
“可有查探到是什麼妖族潛入靈山?”巫羅一臉嚴峻的問。
“在林間發現妖狐的腳印,潛入靈山的應該是青丘國的狐妖。”黑袍巫師回答。
“在靈山可以抓獲潛入的妖狐?”巫羅加重語氣問
。
“暫時還沒有收穫,巫朗大巫師讓我立刻通知兩位。”
“知道了,你先回去。”巫姑冷冷的說。
可那黑袍巫師埋首並不立刻,巫羅眉頭一皺盯着巫師問。
“還有什麼事?”
“巫朗大巫師讓我轉告國主,妖狐潛入靈山勢必是來營救叛徒巫咸,無論如何不能讓巫咸落入其他妖族之手。”黑袍巫師頭埋的更低遲疑了一下說。“巫朗大巫師說若是國主從叛徒口中問不出有用的消息,以防萬一就地處決叛徒巫咸,而且……”
“別支支吾吾,有什麼話一次說完。”巫姑瞪了黑袍巫師一眼厲聲的問。
“而且讓國主親手處決叛徒巫咸,大巫師巫羅從旁監刑。”
“知道了,你先回去。”巫姑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和銀月頓時一驚看樣子靈山十巫也察覺到我們潛入靈山的目的,既然從巫咸口中得不到十二金人的下落,也絕對不會讓我們知道,留着巫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黑袍巫師不敢抗命轉身離開黑淵,旁邊站立的巫羅慢慢走到巫姑身邊,一直拿在他手中的那把刑刀如今遞到巫姑的面前。
“他心裡自始至終都沒有你,辜負你一番心意到最後還是想着別的女人,這樣的人你爲他情有獨鍾豈不是自己痛苦,殺了他便一了百了,不但可以出氣而且也不會成全那個女人。”
巫姑手抖動的厲害,目光落在巫羅手中那把明晃晃鋒利的刑刀上,遲疑了好半天手終於緩緩擡起。
“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倒是可以幫你,反正這事我乾的多了,對於我來說再簡單不過。”巫羅陰陽怪氣的在旁邊說。
巫姑冷冷的盯着一臉陰笑的巫羅,深吸一口氣接過刑刀冷冷的說。
“不用,我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