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問出處,娘子怎麼就不能母儀天下?什麼是出身高貴?什麼是溫良賢淑?什麼叫配不上我?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娘子拖進這泥沼裡,被你們輕視,被你們背後議論!罷了,多說無益,請你們二位轉告蕭先生,這天下,我慕瑾之不要了!你們,我也不要了!”
阿青神色一片錯愕,良久,才怒道,“小慕,你連我們十年的情誼都不顧了嗎?”
“阿青,是你先讓我難做!不是我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你和娘子同樣重要,若非逼着我選一個,你知道我會選誰。”
慕瑾之神色淡然,說出的話卻如刀子般割着人心,阿青淒涼一笑,“女人?就爲了一個女人?放棄奮鬥十年的心血,放棄十年生死相托的兄弟!值得嗎?慕瑾之,我問你,值得嗎?”
慕瑾之看着他,脣瓣輕啓,輕輕吐出兩個字,“值得。”
阿青神色怔忡,良久才失望道,“慕瑾之,你果然是成大事者,心夠狠!只可惜,爲了一個女人,你永遠成不了大事!”
“大事也好,小事也罷,天下是大事,黎民是大事,娘子的歡顏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你!”
阿青無言以對,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秦鐵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勸道,“公子爺還在獄中,還需要蕭先生想辦法搭救,等公子爺出獄後,要殺要罰也不遲……”
慕瑾之打斷他的話,“不必了,請秦護衛轉告蕭先生,慕瑾之的生死,從今往後,不勞他費心。”
“可是……”
秦鐵還想再說什麼,慕瑾之看向清宵,“世子爺是娘子的朋友,想必會助瑾之一臂之力吧?”
“只要桑棠開口,清宵莫敢不從。”
“多謝。”
慕瑾之淡淡道謝,看了秦鐵一眼,幽幽一嘆,“走吧。”
秦鐵面露不捨,“求公子爺不要趕屬下走!”
“這幾年,你跟着我東奔西跑,和家中娘子聚少離多,她跟人私奔,我也很愧疚,你這次回家,再娶個娘子,和和美美過日子,從今往後,就不再有我這個公子爺了。”
秦鐵神色傷感,“公子爺——”
“是我對不住你們,抱歉!”
“公子爺沒有對不住屬下,是屬下辦事魯莽,沒有保護好夫人……”
慕瑾之神色也有些傷感,長嘆一聲,親自扶起秦鐵,“走吧!”
秦鐵不想離開,慕瑾之不再看他,轉身進了牢房,背對着他,看着牢房髒污發黑的牆壁,秦鐵無奈,只得離開。
地牢裡只剩清宵和慕瑾之兩人,慕瑾之面對牆壁,目光怔忡,不知落於何處,神色陰森,眸中一片冰涼和疲憊,不知爲何,儘管兩人一向不對盤,清宵爲他感到難言的心痛。
“蕭先生雖然手段卑鄙,可的確是情有可原,你要想登上大位,一位得力的夫人,能讓你省很多力氣。”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聽司馬翼的話,娶一位勳貴之女?”
“一,我不喜歡,二,君心難測,國公府已經夠尊貴了,物極必反,榮華登頂,接下來,便是下坡路。”
慕瑾之淡淡一笑,“你比司馬翼看得透徹。”
“父親不是看不清,而是捨不得。權勢在手,不是人人都能像你這般,說丟開就丟開。”
“不是還有你嗎?”
清宵搖頭笑了笑,“我從未沾手權勢,未曾享受過權勢的好處,才能這樣瀟灑。若是哪一天,我手握大權,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天下任我索取,就難說了,人人奉承我獻媚於我,在我面前俯首稱臣,這種感覺應該不壞。”
“我相信你。”
清宵一愣,“爲何?”
“因爲娘子相信你。”
慕瑾之眸光如炬,清宵揚脣一笑,兩人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味,“桑棠說,姐姐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動的手腳。”
“你相信?”
“我不信你,我信她。”
慕瑾之安靜的看着清宵,神色有些高深莫測,直看得清宵頗不自在,才道,“司馬清菡落胎之事,的確不是我乾的,但與我多少脫不了干係。”
清宵神色一變,咬牙切齒的盯着慕瑾之,“你說什麼?”
“你聽得很清楚,何必再問?”
“混蛋!畜生!爲了爭權,你連未出世的胎兒都不放過!”
清宵怒罵道,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慕瑾之硬生生承受了他一拳,白皙的臉上頓時紅腫一片,慕瑾之擦去脣邊的血絲,嘆息一聲,“你姐姐肚子裡的不是龍種。”
“你胡說!”
清宵怒罵着又一拳打向慕瑾之的臉,卻在半空中被慕瑾之抓住。
“你夠了!打哪不好,專打本公子的臉?你不知道娘子就喜歡本公子的美色?”
清宵狠狠瞪了他一眼,“無恥之徒!”
罵完,又不解氣的加了一句,“專靠一張臉騙女人的無恥之徒!”
“騙得到也是本公子的本事,怎麼?你不服?有本事你也去騙啊!不過以你的姿色,騙得到女人,那是女人眼睛瞎了!”
“你!”清宵怒不可揭,見慕瑾之趾高氣揚的模樣,狠狠唾罵一聲,“說清楚一點!你若敢污衊姐姐的清白,我和你拼了!”
“清白?司馬清菡還有清白這東西?”
慕瑾之嗤之以鼻,清宵氣得又是一拳打過來,慕瑾之慌忙捂着臉避開,見清宵還要再打,大喝一聲,“夠了!”
清宵狠狠瞪着他,一副你不說清楚跟你沒完的姿態。
“世子爺,難道你不知道從司馬清菡入宮後,到本公子成婚前,我和她的聯繫就從未斷過?”
清宵剛要開口,就被慕瑾之打斷,“當然,你也可以說是本公子勾引她的,不過,從頭到尾,都是她挑逗本公子,要不是本公子不舉,恐怕本公子爲娘子守了二十多年的童子身,就要在她手上斷送。”
“明明是你利用她,利用我們國公府!”
“相互利用而已,不然,你以爲以國公府的門第,和司馬清菡那副每次看見皇帝就要死不活愛理不理的樣子,能當上皇后?世子爺,你離家十五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修你的道,練你的劍,你要知道,國公府在你姐姐入宮時,還是門庭破敗,不過短短三年,國公府門庭若市,富貴尊榮,無人能及。”
清宵陷入了沉默,慕瑾之又道,“這三年,若不是本公子出錢出力出人,你以爲國公府能有今日的尊貴榮華?”
“我寧願國公府還是當初那個門可羅雀的國公府!”
“可惜司馬清菡和司馬翼和你想法不同。”
清宵情緒有些低落,“待宰的羔羊,自然要養肥了才能殺,國公府和我姐姐不過是你手上的棋子。”
“可惜,棋子不甘心只當一枚棋子,想要成爲操控棋盤的主人。”
“慕瑾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清宵直勾勾的盯着慕瑾之,慕瑾之心中一顫,潛意識覺得清宵這個問題不會簡單,警惕的看向清宵,渾身猶如拉開的滿弓,“問!”
“你,是不是真的不舉?”
慕瑾之心裡一鬆,無語道,“說了這麼多,你就關心這個?”
“是!”
“你不會有機會了。”
“噢?”清宵淡淡一笑,不以爲意,“說來聽聽。”
“是,我之前的確有隱疾,厭惡女子靠近,無論女子如何挑逗,那處也不會有反應,不過,”慕瑾之故意賣了個關子,見一向淡定平和的清宵難得露出焦急之色,才慢悠悠道,“不過在和娘子成婚後,這病不藥而癒,所以,不是本公子有問題,而是那些女人有問題。”
清宵神色如常,並不見絲毫懊喪,慕瑾之怕他沒聽出自己話裡的意思,重申道,“所以,你不要對娘子抱有幻想,她已經是本公子的人了。”
清宵一副知道了的表情,淡定得很,根本沒有慕瑾之預想中的悔恨失望痛苦憤怒等等。
“世子爺,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慕瑾之不死心的問道,情敵如此淡定,慕大公子表示勝之不武。
“你剛纔說的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子如今,從身到心,都完完全全屬於本公子,世子爺,天涯何處無芳草,莫傷懷,大昭好女子多的是……”
小樣!明明心裡在乎,臉上還裝得這麼淡定!看本公子這次不膈應死你!
慕瑾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喜滋滋的想着,誓要一次將這個情敵打垮,要他再也不敢對娘子動一分念頭。
清宵看着慕瑾之得意洋洋的模樣,眸光微閃,也不插話,等他炫耀似的從兩人相識相戀,說到成婚相處,身心交付,再到恩愛不移,舉案齊眉,洋洋灑灑說了好久,直到慕瑾之心滿意足的說完,才淡淡開口。
“慕公子,清宵問的是,姐姐肚子裡的胎兒不是皇嗣這件事,是真的?”
慕瑾之得意的表情立馬僵在臉上,清宵暗暗在心裡發笑,好在慕瑾之臉色夠厚,只那麼一瞬間,便恢復翩翩公子,風華絕代的風采,差點讓清宵以爲剛纔不過是錯覺。
“真!比真金還真!”
“爲何這麼篤定?”
“你猜?”
慕瑾之賣了個關子,見清宵臉色發沉,不再逗他,嘆道,“因爲皇上已經喪失生育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