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回家睡覺?
不行!
我猛地停住腳步,緊張地解釋說:“花冥,我真不去了。醫院裡不能少了人,如果醫生臨時找我的話怎麼辦?真的,我有付加護牀的錢,在醫院堅持一下就好了。等明天,小麗過來,我再回去收拾一下補補覺,你就別擔心我了,好不好?”
花冥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確定?”
“確定。”
“好。”他微嘆口氣,“那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哈?”
“跟我走。”他說着又開始拽我。
“花冥……”我不得不又開始反抗。
直到他瞪着眼睛說了兩個字“聽話。”然後再補充,“我保證不帶你離開醫院,但你現在要跟我走。”
聞言,我只好從命乖乖就範。
還以爲他要帶我去哪裡,結果還是牽着我到了停車場。這個時候,我真的一點耐心都沒了,正想發飈,只見花冥在一輛奇奇怪怪的車前停下,然後在車門處不知輸了一串什麼數字。
我眨巴着眼睛打量面前這輛車,車身全黑,高度像極了拉貨的貨車。關鍵是完全不像平時見到的車款,說它是商務車吧,又比商務車高出很多,長出很多。
隨着嘀滴類似解鎖的聲音,車門自動向旁邊滑開,看上去很高級的樣子。
花冥歪着一邊嘴角:“上去看看。”
我抱着好奇心,不客氣地邁步進去,然後就傻眼了。
搞半天,原來這是一張房車,而且還是一張很高級的房車。雖然空間不大,但裡面的功能一應俱全,除了有廚房衛生間,還有客廳書房,最關鍵的是有一張看上去特別舒服的牀。完全就是在召喚我快過去休息。
我笑嘻嘻地直接脫了鞋子就跳上牀去,感嘆還是這正兒八經的牀舒服啊。
再朝那邊看去,花冥將外衣脫下規整地放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朝我走過來,含笑的表情帶着掩不住的成就感。
“花先生,你簡直是個天才!”我側躺着看他,表情誇張地對他豎起大拇指,“我對你的敬仰簡直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花冥扯扯嘴角,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站牀邊歪着腦袋看我:“你不離開醫院,我只能想出這個辦法。”
我咯咯地笑,單手撐起腦袋,眉飛色舞就開始對他招手,嬌着聲音用戲曲腔說:“大王,速速來妾身這裡,容妾身好好報答你的恩情。”
“喔?怎麼報答?”他來了興致。
我已經是開心得不能自己,忍不住放了黃.腔:“不是你說的麼?那個什麼震?!”然後還不知臉皮爲何物地咧着嘴笑。
花冥終還是沒能憋住,站在那兒敞開來笑,笑得眼睛都快彎成兩彎月牙。
“哎呀。”我這才知道臉紅,發着脾氣催促,“你快點過來。不然我要尷尬死了。”
終於,他過來我身邊躺下,我們笑看着彼此,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他將旁邊的枕頭拿過來,拿開我胳膊,讓我可以枕在枕頭上。
緊接着,有條不紊地幫我脫了外衣,還體貼地蓋上薄毯。我以爲馬上要進入實質內容,他溫柔地說:“睡吧。我跟護士交待過,有事情打電話,我們可以第一時間趕上去。”
什麼?我擰眉。
他卻是看穿我地勾勾嘴角:“腦袋瓜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我簡直想拿枕頭扔他臉上,紅着臉回:“你耍我呀?”
他卻是笑笑,拉好我的薄毯,特別認真地說:“別以爲我真的不想做什麼。同時我也保證,腦子裡想的比你更多。”
“……”我噗嗤笑。
“你累了,需要休息。”
“……”
此時此刻,我心裡面柔軟得連自己都覺着陌生。
“花冥……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然我真的會……驚喜得過了頭。”
他伸手撥弄開我耳邊的頭髮,目不轉睛地凝望着我:“怎麼?我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嗯。”我直接承認,“你是花冥,怎麼可以和這種浪漫的事情沾邊呢?其實,你偶爾丟張卡給我,說隨便花,我就很滿足了。”我也是服我自己,這個時候還能開這種玩笑。
真忍不住想問,誰纔是那個不浪漫的人?!
花冥笑意不減,一幅懶得和我計較的表情。“不對你好,和你在一起是爲什麼?”
“嗯。這話有大大的加分。”我摟過他的脖子就咯咯地笑。
“快睡,別鬧。”
“好幾天沒見你了,再說幾句話。”
我堅持,他也拿了個枕頭過來自己靠上。我看着他的臉,他也看着我的,卻誰也不說話,只是樂滋滋地笑。
“傻。”我笑話他,也笑話自己。
“一直傻笑的人,是你,不是我。”他回。
“花冥。”我輕聲喚他,“其實你真的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是認真的。”
他沒說話,我繼續。
“因爲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對我這麼好了,或者你沒有辦法再對我這麼好了……”我心裡面扯了幾下,“我會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接受適應,不能再依賴你的日子。”
“嗯。”他輕應了一聲,“你不要依賴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直到聽見他接下來的話。
“你不要依賴任何人,因爲我希望你永遠都是堅強獨立的個體。但是……我要你……不要捨棄的,永遠都是我。”
我看着他眼中的情意,明明還是隱隱隔着層驕傲和涼意,卻像是這世上最炙熱的熔漿,將我整顆心都要融化。
“你這話好矛盾。”我看着他。
他揚眉示意我說。
“如果我不是越來越依賴你,又怎麼能變成離不開你呢?”
他淡淡一笑:“我不要你因爲依賴而離不開我,我要……你隨時有選擇的權力和能力,也不會離開我。你懂了麼?”
我懂,我怎麼會不懂。他給予了我的不只是感情,還有尊重。他不要我失去自我,也不要我陷於兩難,只是在請求我。
“我答應你。”我眼角還是不聽使喚地溼潤,“無論以後面對多大的困難,只要你不說讓我走,我就不走。我哪裡都不去,只在你身邊。”
他笑,在我額前印上一吻,很久很久都沒有放開。我以爲,他會說‘他愛我’,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我不知不覺在他的懷裡安睡,做了一個特別美的夢。夢裡,我們又到了那開滿小花的小鎮,我們同騎一輛自行車,就算這樣一直騎下去也不覺得累。
……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噌地爬起來,旁邊已經沒了他的身影。接起手機,聽了兩句,就往車下面跑。
上了樓,就見花冥在icu門口。
“花冥……”我看着醫生和護士都往監護室裡面跑,意識到情況並不樂觀,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條件反射就想往裡面衝。
他拉住我,眼神關切地摟過我肩膀:“不要干擾醫生,冷靜。”
聽到他這句話,我深呼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回“我沒事”,重新看向玻璃窗裡面隱約可見的緊張場面。我緊張地環着胳膊,緊咬着脣角,心理的防線好像已經馬上要見底。
終於,醫生走出來:“童小姐,病人現在情況危急,雖然已經搶救過來,但我們必須馬上進行第二次手術。”
我眼底一疼,努力保持鎮定:“好,拜託了,一定要救我外婆。”
“病危通知和手術風險你等一下一併簽字。我這就去準備手術,我們……會盡全力的。”醫生說完就走,而我完全傻住。
病危通知……
聽到這四個字,我再也沒辦法,捂嘴哭出來。
花冥胳膊環上來,攬我入懷。我手不自覺抓上他的衣襟,再也控制不住覺得害怕。“怎麼辦?”我哭着問,“怎麼辦?”
“醫生會竭盡全力。”花冥沉着聲音,掌心輕拍着我的後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可可,你要堅強,我會陪着你。”
我一邊擦淚一邊點頭,離開他的懷抱,擡起頭就看見不遠處的身影。
童宇單手拄着一邊柺杖,臉上的表情驚愕受挫,還有深深的……失望。
我完全愣住,只是這樣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會接受花冥,絕對不會。花冥轉身見是童宇,臉色也跟着轉爲嚴肅。
這樣對視一分鐘,童宇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直接經過我們面前,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奔icu的門口。護士沒讓他進,問了誰是家屬,讓過去簽字。
“童宇,還是我去籤吧。”我抹了抹淚,過去。
“我是病人的孫子。”他完全不理我,搶先對護士這樣說,然後就跟着護士去。
我僵在原地,委屈躥上心頭。
下秒,花冥上前,輕扶住我。
我含淚笑着看他:“你不會昨晚就一直替我守在這兒吧?”
他輕輕點頭:“距手術時間應該還有段時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吃東西,打起精神,才能繼續等待。”
“我知道。”我說着看錶,竟然已經是早上八點,再看他臉上的倦容,既抱歉又心疼,趕忙說,“你回去休息吧。有什麼新的進展,我會告訴你的。你也不用擔心我,這個時候,外婆和童宇都需要我,我會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