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完全沒有因爲歐陽平的這句話而有任何改變。男人沒有半點動容,分明就是一個亡命之徒。歐陽娜娜被他脅在手裡,整個人都在顫抖,尖叫聲都不敢發出來。
我躲在桌子後面,偷偷摸摸地一步步往中心點挪動。
“你要什麼條件?你只管開。”這個時候,歐陽平明顯不再淡定了,“只要你把人放了,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花冥包紮完蘇涼的傷口,突然說:“是,他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等你把人放了,就不一定了。”
“花冥,你什麼意思!”歐陽平立馬就翻了臉。
花冥不爲所動地上前幾步,嚇得男人也後退了好幾步,架在歐陽娜娜脖子上的刀也跟着緊了緊。
“現在這個局面,你一定要想清楚。”花冥盯着男人,語氣沉穩,見男人沒有回話,“我給你一個忠告,如今主動權掌握在你的手裡,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裡同樣握在你的手裡。你遲遲沒有動手,說明你還想活。”
此話一出,男人終於有了點反應。
“大不了同歸於盡!老子赤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男人是這樣吼回去的。
花冥不慌不忙地勾了下脣角:“從我朋友的傷勢可以看出,你下手不夠準,也不夠穩,更不夠狠。你的幕後主使一定是見你面孔生,所以才選擇你。你沒有靠山,沒有勢力,不管是被警察抓了還是現場就被宰了,就算是把那個人供出來,也會被視作是瘋狗亂咬。”
男人怔了怔,沒有說話。
“事實是,你失手了。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攤上了大事。”花冥繼續,“現如今,你手裡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這個女人!你原本想要殺她,但現在,你不能殺她。”
男人慌了,不安地眼睛亂轉,似在找尋逃出去的路。
“你原計劃的飛黃騰達都已經變成泡影,現在你要想的,是怎麼保住這條命。”
這話有用。
男人明顯是動搖了:“你說,我這條命怎麼保?如果我的命保不住,她的命也得給我陪葬!”說着,刀子又緊了緊。
這個時候,我已經繞到了男人後面。那裡正好有一個空擋,是男人視線的有盲區。
我想要見機行事,卻被蘇涼發現,瞪大了眼睛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我只好先安靜下來。
這時,張傑生喘着粗氣地跑回來,到花冥面前耳語了幾句。
“我的車,現在就在門外。”花冥轉而對男人說,“這個女人你如果殺了,就真的再沒有走出去的機會。如果你手裡的人換成我,你就還有機會。”
什麼?我險些尖叫出來,花冥要代替歐陽娜娜?!
“不行!”歐陽娜娜果然也驚叫出來,“花冥,我不需要你救!帶着你的人離開,馬上離開!”
“你現在考慮清楚,機會不等人。”花冥卻是面不改色,“你放了這個女人,這些人統統不會再爲難你。我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甚至還結有恩怨。首先,你就解決掉了這裡的危機。”
“你別聽他的。”歐陽娜娜紅着雙眼,一臉的倔強,“你要是綁他,你的下場只會更慘。你如果現在收手,我也可以保證你毫毛無傷。”
男人表情有點亂了,畢竟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
但我知道,再怎麼樣,歐陽娜娜是不會捨得讓花冥身陷險境的。
“娜娜!”歐陽平再一次發話,“你不要說話,一切交給冥少爺來處理。”
聽到這話,我只想呵呵噠。他倒是巴不得花冥能做這個替死鬼。
“叔叔……”
“聽叔叔的。還記得你是怎麼和叔叔說的?你要扛起歐陽家的重擔,不再爲情情愛愛的事情傷害自己?”
……
歐陽娜娜看向花冥,欲言又止。
“我和你並沒有恩怨。”花冥再一次開口,“你沒有傷害到我的利益,我自然也不會追究你什麼。我只希望,平息這件事,給你一條活路。”
男人徹底動搖了,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你說……怎麼保障我。”
“你帶着我,上車。我已經爲你安排好現金,你想去哪裡都可以。”花冥說着,讓張傑生拎過來一個箱子,打開裡面全是現金。
這麼短的時間,花冥去哪裡弄的這麼大量現金?!我的眼睛也和其它人一樣,看直了。
“這些錢對於我來說不值一提。”花冥再上前一步,示意張傑生把自己的手捆上,“這個機會你搏不搏,我給你一分鐘的時候決定。”
他的目光犀利攝人,任誰看了都會動搖。
讓男人把花冥帶走?!怎麼可以?!
我正準備偷襲,男人就把歐陽娜娜往旁邊用力一推,動作很快地就把刀架到了花冥脖子上。
泥瑪,我……
果然,所有人都在往歐陽娜娜那裡涌,男人架着花冥往外面走也並沒有人管。
歐陽娜娜爬起來想追,被歐陽平拉住。
我要追,蘇涼衝過來把我攔住。捂着受傷的胳膊,態度堅決。“你別去,我去。”
“少廢話!追啊!”我急得要死,拉着他就一起往外面跑。跑到外面,男人脅持着花冥已經開着車飛奔而去。張傑生正跳上另外一輛車準備去追,看見我,嚇了一跳。
這時候哪有時間解釋,我拉開車門就上去,蘇涼也鑽進後座。
我們離花冥的車始終保持着50米的距離,不知道車上情況如何,更不知道那個男人想去哪裡想怎麼樣,我們只好跟着。
“報警了沒有?”蘇涼在後面問張傑生。
“報什麼警?”我睜大眼睛,已經是七魂沒了三魄,“不能報警。那個男人會拉着花冥同歸於盡的。”
“現在和同歸於盡有什麼區別?我們得救阿冥,就要通知警方。”
“不行!”我堅決反對,“這一定會刺激到那個男人。花冥不是沒有計劃的人,他一定有想好後路的,一定。”
張傑生一臉緊張地盯緊了前面的車,插話進來:“你們別吵了。老闆是通知了警方的。”
我蹙眉。
“按計劃,現在這條路的幾個大出口,都有設卡。”
“然後呢?”我比剛纔更急,簡直是心急如焚,“他是打算在車上憑空消失,還是覺得他自己刀槍不入?”
“童可可,你別說了,我怕。”張傑生已然是要哭的表情,“老闆只讓我準備車和錢再聯絡好警方,其它的沒和我說啊。不對,老闆還是有說的,說讓我告訴你,他晚點回去。”
“晚點回來?這就叫他的晚點回來?”
“……”
我感覺心臟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捂臉嘆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喔,對了,老闆還讓我把油箱裡的油給放了很多。”
聽到這話,我好像明白,但又不確定。想了想,讓張傑生往前面的車上打電話。
電話還真打通了,花冥‘喂’了一聲。
我先問:“你在哪兒?”
“外面。”他答得簡潔,如果不是我正這樣懸着心地跟着,還真會以爲他在應酬加班。
“外面是哪裡?”
“外面。”
“花冥。你真是夠了。又去找你的老相好了是吧?”
“……”
“之前不是你自己說的麼?她怎麼選,怎麼過,都不關你事?你現在又去找她,是什麼意思?”
“我等會兒再和你說。”
“不行,現在就說。現在不說的話,我就跟你分手。你騙我,花冥,你騙我。”我一邊說,一邊示意蘇涼調個即時地圖出來。
“童可可。”
“我們是怎麼樣才走到一起的,嗯?你全都忘了?你如果還記掛着她,你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沒必要瞞着我。難道我是那種會攔着你,小氣吧啦的人嗎?”
我一邊把話題繼續下去,一邊在地圖上找最近的服務站,沒想到還真讓我找到。
“男人都一樣。”我開始裝哭腔,“說什麼唯一,說什麼山盟海誓,都是騙人的。我不活了……我要離開你……我要回去找我媽媽。你和她好好過吧,我祝福你們。”
那頭安靜了一陣,我怕是出了什麼狀況,不得不說:“花冥,你沉默是什麼意思?是要和我分手?”
“我和你說過,不要離我太近。”
聽到他這句話,我知道,他聽出來了,我就在後面這輛車上。
“是你要強留我在身邊的。現在倒好,你還怪我離你太近,侵犯了你的領土?所以呢,你就坦白吧?今天早上你買的那些‘姜花’,其實是要送給舊相好的,是吧”
前面的服務區名字叫‘將化’,我希望他聽明白我的意思。
隔了會兒,他說話。
“童可可。”
“我不聽不聽,難怪你連一句喜歡我都不願意說。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但是你不覺得,你這樣是極度不負責任的嗎?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對一個人好,就不應該去招惹她。”
我只不過是有話找話,爲了不讓電話斷,他卻是特別認真地喚我:“童可可。”
“總是這樣喊我幹什麼?你是姓名復讀機嗎?”
“我愛你。”
我愣住,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眼淚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