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卷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暗敵環伺

洛神的雙手從後面箍住師清漪, 箍得緊緊的,整個人好似無法忍耐地想往師清漪身體裡嵌。

她在發抖。

尤其是擱在師清漪脖頸處的薄脣,含了片冰似的, 抖得更爲厲害。

師清漪被她箍疼了,感覺腰都要斷掉, 此刻卻沒有心思去在意。只是身子跟着動了動,打算轉過去看看洛神的情況, 聲音也是焦灼和急切的:“洛神, 你……你怎麼了?”

“等等, 莫要動。”洛神立刻低聲制止她:“也莫要轉過來。”

身後洛神的聲音發着顫, 低而含糊, 完全是分外低姿態的祈求。她將臉埋在師清漪肩上, 烏黑長髮散落,遮了面容,好像真的害怕師清漪會轉過來看見她。

“好,好。”師清漪深吸一口氣, 將語氣盡量放得更加溫柔了:“我不轉過來。”

“讓我抱你一會。”洛神呼吸紊亂, 喃喃着:“清漪,讓我抱你一會。”

“好。”師清漪將自己的手掌覆蓋上摟住自己腰身的那雙手, 輕而緩慢地摸索着,安撫着,嘴裡柔聲說:“我就在這裡,在你身邊,抱多久都可以。”

洛神終於不說話, 身子好像軟了下來。

她之前本來就是將師清漪束縛住了, 拖到角落,現在身後就是一個堆着幾隻包裝紙箱的牆角。

頓了片刻, 洛神膝蓋略微彎曲,後背貼着牆角,緩緩地往下滑,師清漪背對着她,也跟隨她的動作往下,兩個人以後抱的姿勢,挨着牆角坐下了。

師清漪靠在洛神懷裡,洛神右腿則在她旁邊曲起來,師清漪眼風掃去,只能看見她黑色長褲下包裹的修長長腿,拱起的膝蓋圓潤,正瑟瑟地抖。

不大也不小的布草間,裡面是洗滌液與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疊疊漿洗過的白色被單等。兩人處在這樣一個特殊環境的角落裡,相互依偎,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奇怪,卻又有幾分熨帖的溫暖。

畢竟,她現在能抱着她。

即便苦痛,能抱着她,那就是好的。

此時此刻,懷裡的女人好像是最佳的撫慰,氣息溫柔,甜美芬芳。

洛神靜靜抱着師清漪,將脣貼在她肌膚上,卻又十分顧慮,只能壓抑地將脣瓣移開去,懷抱也勉強鬆泛了許多,變得輕輕柔柔的,以免真的將師清漪給箍疼了。

十分鐘過去。

情況終於有所好轉,至少洛神不再和之前那樣喘息了,也沒有再發抖。

“爲什麼跑到布草間裡面來,我之前找了你很久,打手機也沒人接。”師清漪儘可能地剋制住回頭去看洛神的渴望,輕聲說:“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我有些胃疼。”洛神貼着她的耳際,低聲回答。

“胃疼?”師清漪一愣,就要着急轉過去,突然又想到剛纔對洛神的承諾,連忙說:“我現在可不可以看看你?”

靜了一會,洛神道:“可以了。”

說話間,伸手將師清漪的肩扳過去,一雙隱隱帶着霧氣的烏黑眸子定定地將師清漪望着。

她的額前全是之前冷透的汗,些許黏着髮絲,原本清雅昳麗的臉如同白雪般,沒有絲毫血氣,就連薄脣,也是病弱的蒼白色。

師清漪見過患胃病的人,胃倘若疼起來,堪比錐心刺骨,的確會疼得一張臉毫無血色。疼得更厲害的,就只能蜷着,連站都站不起來,那種虛弱模樣,看起來和現在的洛神的確是十分相似。

可是,洛神什麼時候有胃病了?

“怎麼會突然胃疼的?”師清漪將身子轉了個向,跪坐在地上,伸手輕輕地去揉洛神的左腹:“你以前沒有胃病的啊。”

“胃病這東西,以往潛伏着感覺不出,這突然疼起來,纔會曉得。”洛神擡起手,摸了摸師清漪的臉頰,勉強一笑:“定是你平素飯菜太過可口,我控制不住,貪嘴多吃了些,久而久之,這才壞了腸胃。都怨我。”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師清漪嗔怪地瞥她一眼:“其實也不一定是胃病,可能是吃壞什麼東西了,你纔會突然疼的。”

她垂眸,認認真真地琢磨了陣,才說:“今天也沒吃什麼特別的,難道是中午我做的醉蝦沒料理乾淨?不對啊,我特地買的新鮮的蝦,又用生薑殺菌擦洗了,還淹着酒,不該壞腸胃的。唔……可能是你腸胃受不得這種寒涼的河鮮,下次我會注意,不做這道菜了。來,現在能不能起來,我帶你去看醫生,拿點藥吃。”

“再讓我緩一緩。”洛神看見師清漪似乎有些急躁,乃至絮絮叨叨起來,不由笑道:“抱一抱。”

胃疼的人的確是需要很長一段緩和時間,等這股子疼勁過去了,也就好了。疼得狠的時候,病人往往喜歡縮起身體,捂着肚腹,有條件的甚至會緊緊抱個枕頭壓着,現在洛神沒枕頭,抱着師清漪香軟的身子做代替,再好不過。

師清漪想到這層,心裡心疼,臉卻又有點燙:“這裡門開着,過了那麼久,布草間的工作人員很可能就要回來了。”

洛神正經頷首:“嗯,那便回去抱。”

師清漪:“……”

洛神撥弄了下自己的額前亂髮,將腿又曲了曲,整個人蜷在角落裡,看起來好像十分疲憊。

“我幫你揉揉?”師清漪軟聲說。

洛神覷了她一眼,笑着點頭。

師清漪保持跪坐的姿勢,一面替洛神輕揉她所說的痛處,一面輕聲問:“你爲什麼會到五樓來,還躲在布草間裡?手機也靜音了,害我擔心。”

洛神眸光深邃,回答說:“我覺得這柳色蹊蹺,原本是打算到深處去看看,熟悉熟悉此處的環境,以便日後行事。如此一層一層地上去,行到五樓,誰知突然胃疼得分外難忍。我本想在廊道里緩一緩的,但廊道畢竟是人來人往的場所,我不願被他人瞧見,剛巧發現這裡布草間開着門,便走了進來,只等胃疼緩和了,再出去即是。”

這一切,和洛神的情況,的確是很符合。

再加上師清漪對洛神從來是深信不疑的,而且洛神的話聽上去邏輯得當,她也就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好氣又好笑地接一句:“你不想被他人瞧見,也不想被我看見嗎?剛纔你從後面抱着我,我都要嚇死了,想看看你,結果你還不許我轉過去的。”

洛神正經地搖頭:“我犯胃病時,臉色極爲難看可怕,定是青白若鬼,不願被你看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師清漪替洛神揉捏的力道略微加大,怨怪說。

“我現在,是不是還很可怕?”洛神突然擡眸,看着師清漪的眼睛,蒼白的脣好似無力的一張薄紙。

師清漪被她這一看,看得心裡突然有點顫,臉上卻還是斂着溫柔的笑,說:“胡說八道。你那麼好看,當然是什麼時候都好看,又有什麼好躲着遮着的。你說,你這是不是死要面子?”

“我也就在你面前,要面子些。”洛神直言不諱。

她的眼睛裡眸光微晃,那種目光,卻好像在言說着另外一層意思。

師清漪收了手,說:“現在覺得好點沒?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得去看醫生。”

“嗯。好些了,走罷。”

洛神撐着身子,貼着牆角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師清漪連忙伸手扶住她,右手攬過她的腰身,帶着洛神離開布草間,走向廊道。

廊道里,依舊隱隱約約飄着一絲血腥氣。

師清漪感覺心亂,鼻息輕嗅,扶住洛神往前走,走了片刻,她低聲說:“你剛纔在五樓的時候,聞到什麼特別的味道麼?”

“血氣。”洛神道。

師清漪目光和洛神相接:“你也聞到了。”

洛神下巴微挑,向不遠處一扇緊閉的房門示意:“8532。”

那間房的房間號是8532,圖個吉利,都是以8開頭。師清漪盯着那紅黑到暗沉沉的房門,低聲呢喃:“那種血腥氣,是從8532裡面傳出來的?”

“是。我本想去8532門口探聽一番,無奈犯病了,只得作罷。”洛神聲音平靜,而且聲音壓得很低,讓師清漪不要耽擱,繼續往樓下走。

“也是,這是別人的地盤,我們又沒房卡,要是真的查起來,會惹麻煩的。”師清漪細細忖了忖,眼下還是先給洛神解決了胃疼的問題最爲重要,於是扶着洛神去坐電梯。

進了電梯,師清漪按了樓層,又想到了什麼,隨意問一句:“你剛纔在五樓,看見一個穿黑襯衫的女人嗎?”

洛神將後背抵着電梯壁,閉目搖頭:“不曾。怎麼?”

“沒什麼。”師清漪說。

這時電梯到了四樓,門開,有好幾個人走了進來,師清漪連忙將洛神往後面牽了下,雙手庇護似地圈着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免得被涌進來的人撞了她。

與此同時,五樓廊道上,8532房的門突然緩緩地移開一條縫。

一隻漂亮的女人手從8532房的房門裡面擰開,熨帖的黑色女式襯衫的布料貼在她瑩潤蒼白的手腕上。

房間深處的浴室門本來是關着的,現在突然也開了,是被另外一隻血淋淋的手推開的。

推開的同時,帶出一股濃重的血肉腥氣。

“進來。”浴室裡的女人聲音冷冽中帶着幾分妖異:“站在門口看什麼。”

黑襯衫女人沒說話,烏黑長髮垂落,背影高挑纖麗,冷冰冰的好像一塊冰偶,不過卻聽從浴室裡女人的話,將8532的房門關上了。

浴室裡的女人瞥了眼浴缸裡那片血肉模糊,慵懶地拭去脣邊殷紅的血,繼續吩咐:“叫下面的人上來一趟,這裡要處理乾淨。”

黑襯衫女人還是不說話,好像是個啞巴,走到牀頭,修長手指拎起了手機。

下樓出電梯後,師清漪扶着疲憊的洛神和雨霖婞會合,迅速離開柳色,開車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看了夜間急診。

看診的時候,那醫生問洛神具體情況,洛神就着胃疼的症狀跟那醫生說了,最後醫生給開了一些尋常治胃疼的藥,師清漪劃價取了藥,這才和雨霖婞道別,各自回家。

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師清漪讓洛神先去洗個澡,洗完後躺在牀上,替她將薄被掖在胸前。

再倒了杯熱水,將熱水和藥擱在牀頭,師清漪這纔在洛神身邊坐下,說:“等水溫了,就乖乖把藥吃了。”

洛神靠坐着,一把青絲慵懶地披在肩上,臉色比起之前的蒼白來,終究要明媚許多:“嗯,你去沐浴罷。”

師清漪溫婉一笑,在她臉頰上吻了吻,起身收拾衣物走去裡頭的浴室。

等浴室裡的水聲依稀響起來,洛神掀開薄被下牀,走到臥室外面另外的洗手間,將各色治胃病的藥丸扔進馬桶裡沖走,這才邁着虛浮的步子走回來。

她重新坐好,目光懶懶地瞥到旁邊的熱水,伸手撈住水杯,捧在手裡,一口一口慢慢地抿着。

喝了大半杯,她重又蹙起眉,將水杯擱下,擡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以那種力道捂住心口,就好像是恨不得緊緊攥了那顆躍動的心臟,那裡的每一下敲擊,放大在耳邊,都好似是鬼魅的咆哮。

洛神側過臉,瞥向師清漪所在的浴室方向,薄脣抿得更爲蒼白。

等師清漪從浴室出來後,發現洛神已經睡着了。

以一種看起來略顯難受的姿勢蜷着,枕頭上滿是流水的長髮髮絲,黑白分明。

師清漪看了看桌上已經被吃完的胃藥,還有僅剩的半杯水,嘆息一聲,想將洛神的睡姿稍微調整得令她舒服一些。但睡夢中的洛神蜷得似乎有些僵硬,師清漪生怕吵醒她了,只得由着她,幫她掖好薄被,在牀邊靜靜地守了她許久,這才腳步輕盈地往書房走。

在書房裡,師清漪給葉臻打了個電話。

那邊葉臻接得倒是十分利索:“哎呀,師師小姐,我這眼睛沒看錯吧,居然是你的號碼亮了?”

“你叫我什麼?”師清漪淡道。

葉臻聽上去像是在嚼口香糖,聲音有點訕訕的了:“師小姐,您有何貴幹?”

“葉先生,我這個時間點找你,不打擾你搓麻將吧?”

電話裡嘈雜的男人喊叫和搓麻將的聲音終於變小了,葉臻已經暫時遠離了場子,在外面笑嘻嘻地接電話:“不打擾,不打擾,這怎麼能叫打擾呢?”

“你缺錢麼?”師清漪說。

葉臻笑起來:“哪兒的話,別說什麼缺錢不缺錢的,這世上可沒誰嫌棄自己錢多。”

“那就好。”師清漪靠在書房的大椅子裡:“有錢給你賺,賺不賺?”

葉臻是個明白人,聽他聲音也明顯興奮起來了:“師小姐,你說吧,什麼活計?儘管來招呼我。”

“兩個活。”師清漪不緊不慢地囑咐:“第一個,你幫我找個信得過的男人,模樣要漂亮,身材也要好,腦子還得機靈……”

師清漪還沒說完,葉臻就興沖沖地地準備說模樣好,身材好,腦子好,這不就是大爺我嗎,師清漪話鋒一轉,補充:“在你盤口找個除你之外的,有沒有?”

葉臻嘶一聲,好歹將那句話給嚥下去了,說:“有的,我有個鐵哥們就符合師小姐你的標準。師小姐,你這是?”

“我有個錢多的工作要他去做,你幫我問下他,看他答不答應。”

“錢多的工作誰還不願做呢,師小姐,你說吧,他現在可窮得叮噹響,正愁沒活計幹,就差去給富婆當小白臉養了。”

師清漪脣角勾着,笑起來:“是麼?牛郎呢?”

葉臻:“……”

師清漪說:“你問他,願不願意去一個酒吧做牛郎,只要他願意,這事就算成了。至於你麼,我要你幫我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