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走近這尊坐像,仔細一看,果然是有些蹊蹺。展開意念力覆蓋在這尊座像上,兩層比較淺的綠色光芒,這應該是清晚期的東西。接着,張辰有把意念力穿透這尊坐像,這下果然讓他看出了問題。
張辰也不聲張,繼續仔細的看着這尊坐像,但是用肉眼看怎麼都看不出什麼問題。這尊坐像高八十公分左右,是普通的越南酸枝木的木雕,用料不是特別的講究,表面可以見到一些關節,保存還算完好,但是雕工極其普通。
把坐像轉過來看了看背後,也沒什麼問題,又用一隻手扶着坐像的頭部後邊,另一隻手在前邊推着,把坐像半躺了,終於在蓮臺底部發現了一條肉眼極難看出的裂紋,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張辰暗暗點了點頭,心說這是什麼人做的啊,手法可以說很高明,掩飾也很到位,如果不知道里邊內容的人,根本不會看出什麼,只是會以爲底部一條普通的裂而已,這在一些木雕作品上是很常見的。
當然,如果不是掩飾的如此之好,這坐像裡邊的寶貝早就被別人發現了,還能等到他張辰來撿這個大便宜嗎?
原來,剛纔張辰用意念力穿透坐像觀察的時候,居然發現這尊坐像肚子裡邊是空心的,有一個差不多兩盒煙大小的空間。那裡靜靜的躺着兩隻通體殷紅的玉蟬,玉蟬表面在意念力的包裹下,出現一層濃濃的橙色的光芒。
表面看來張辰很正常,可內心都已經樂開花了,西周初期的玩意兒啊,可以說是絕世寶貝。
那層橙色的光芒,說明這兩隻玉蟬是西周初期的東西,而殷商和兩週時期因爲青銅器的出現導致神喻和權喻的載體有了一定程度的偏移,轉到了青銅器上。所以西周的玉器傳世極少,少的可憐。
而且,這兩隻玉蟬還是殷紅色的滿血沁,只是這滿血沁就已經價值連城了,更別說西周初期的滿血沁玉蟬,那就是無價之寶。
這兩隻玉蟬也是在獲得王維真跡之後,首次能夠讓張辰感到熱血沸騰,心跳加快的物件。有一個問題張辰現在還無法確定,只能等這對玉蟬去出來之後再看了,但是張辰的心裡還是有一些期待的。
張辰放下那尊坐像,平復了一下心裡的激動,看了看那邊喝茶聊天的董老和馬三立,想着無論如何花再多的錢也要把這尊坐像搞到手。
寧琳琅見張辰看的那麼仔細,也很是好奇,站在旁邊看了半天,除了從包漿上看出這是清晚期到民國的東西以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主要還是寧琳琅對佛教的器物沒有太多的研究,否則,說不定她也能看出點問題來,即使看不出這尊坐像上的掩飾手法,也能看出這尊坐像有不對的地方,因爲這尊坐像是一個犯了錯的雕像,真正的寺院或者佛教徒是不會供奉這樣的坐像的。
寧琳琅看不懂,但是她會問。既然張辰看的那麼仔細,一定是知道點什麼,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他就好了嘛,作爲師兄,給小師妹答疑解惑再正常不過了。
“張辰,這佛像我看着應該是民國到清晚期的東西,品相也不好,你看這麼仔細,是不是看出什麼問題來了?”
張辰呵呵一笑,說道:“這不是佛像。”
寧琳琅看白癡一樣看着張辰,不是佛像?那是什麼?
張辰沒有理她的怪異眼神,接着說道:“當然,現在還不能叫佛像,但可以稱作未來佛,其實這是一尊佛裝彌勒菩薩坐像。”
看着寧琳琅還是很疑惑的表情,張辰接着解釋道:“佛教的東西研究的人很少,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佛教有過去佛、現在佛和未來佛,過去佛指的是燃燈古佛,現在佛指的是釋迦牟尼佛,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如來佛,未來佛指的就是彌勒佛了。佛教講,彌勒佛是釋迦牟尼佛的補儲,未來將誕降成佛。現在在欲界的第四層天兜率天內院爲諸天演說佛法,也被稱爲“兜率天彌勒阿逸多菩薩”,因爲有着這種雙重身份,所以兼具佛裝與菩薩裝兩種形象。”
“從坐像上分辨,就很容易了。一般來說,釋迦牟尼佛右手結觸地印也叫降魔印,左手結禪定印或託鉢,彌勒佛結說法印;而藥師佛結禪定印,託鉢且鉢中有藥。你看這尊坐像就是雙手結說法印,所以這是一尊佛裝彌勒菩薩坐像。當然還有其他方面也能分辨出來,回去給你一本書,你看過就瞭解了。”張辰喘了一口氣,給寧琳琅講完。
那邊的馬三立也是不知道這些說法,聽張辰這麼一說,心裡暗贊這年輕人學識果然淵博,當真後生可畏啊。站起來走到張辰旁邊,帶着敬佩的語氣道:“不愧是董老的弟子,陳門三傑雙鳳到了你這一代是更加輝煌,小夥子果然博學多才,這些我也還是頭一回聽說呢,看來這學無止境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啊。”
董老也笑呵呵的走過來,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開口道:“小馬你也別這麼誇獎他,這小子的確是很不錯,但是誇多了怕他會驕傲啊。”話是這麼說,可聽着怎麼都像是變相的誇獎張辰。
寧琳琅則是帶着一點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的這位師兄,他怎麼就這麼多學問呢,怎麼就什麼都懂呢……
張辰謙虛的迴應馬三立,“讓馬前輩見笑了,晚輩那裡稱得上博學多才,只不過在長輩的督促下多看了幾本書而已,要說這也都是長輩們的功勞。”張辰就是這點最好了,永遠不會驕傲,永遠都記得感謝別人。
接着又問馬三立:“馬前輩這尊坐像出售嗎?”
馬三立是收藏家,但也是買賣人,而且這尊坐像品相也不是很好,又不是大師之作,哪有不賣的道理,“這是前段時間跑昌平收上來的,也不值幾個錢,你要是喜歡,拿走就是了,不說什麼錢不錢的。”
當然,馬三立心裡是真的想送給張辰的,這樣也可以和他結下一段善緣,不出意外的話,張辰將來肯定是不可限量的,說不來什麼時候就會有求他幫忙的時候,用這千把塊的東西,和張辰甚至是董老拉近點關係,那可是太值了。
他這麼說,張辰可不能就這麼聽,人家這麼說是不好開口要價,你要是真拿走了,那可就壞了規矩了,會鬧笑話的。而且,這裡邊的那對寶貝太厲害了,張辰可不能不給錢,將來傳出去,就怕要鬧麻煩的。
“三千吧,馬前輩你看怎麼樣?”張辰根據市場價值報了一個高價。
三千確實是不錯的價格了,但馬三立可不能這麼賺他的錢,送還趕不及呢。“這樣吧,我是一千三收的,你要堅持的話,那就給一千五,再多了那就是打我的臉了。”
話都說到這裡了,張辰也不在矯情,點了十五張給馬三立,就把那坐像抱在懷裡了。看看董老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就問道:“師伯,咱們還去轉轉嗎?”
董老就是讓他們來見識的,既然東西都買了,也就可以走了,“好,再去轉轉。”
馬三立見他們要走,急忙說道:“董老,您看這眼瞅着就晌午了,咱們……”
董老可不是隨便赴什麼飯局的,雖然和這馬三立有交情,但也還沒到吃飯聊天的程度,“小馬啊,再遇吧,這丫頭還是頭一回到潘家園,多帶他們轉轉,學點東西。”
馬三立也不再留,送着三人出了店門到街上,就自己折了回去。
張辰見馬三立走了,就對董老說道:“師伯,咱們回吧,這東西不簡單。”
董老剛纔也在奇怪,張辰爲什麼買這麼一件沒有收藏價值的東西,按理說張辰可是很挑剔的。現在聽張辰說這東西有古怪,也想着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那我們這就回,明天你帶着琳琅再來。”
寧琳琅聽張辰這麼說,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怎麼回事,逛下去的心思早就沒了,只是說那就趕緊回吧。
上了車,寧琳琅就把那尊坐像抱在懷裡,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什麼古怪來,就問張辰。
張辰見她猴急,笑着說:“車上沒辦法弄,等回去之後纔好處理,你彆着急,想了解的話,就把東西給師伯,讓他老人家給你說說。”
董老接過手,先是打量,然後仔細的看着,看了一會兒之後,也是像張辰那樣把坐像翻過來看底部。接着就露出了笑容,問道:“小辰,你是怎麼發現的?”
張辰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其實剛開始我也沒注意這玩意兒,就是那位要買宋江交椅的說了一句之後,我纔看了一眼。感覺這坐像有點不大對勁,又到跟前看了看,才發現這坐像的手勢有問題。”
寧琳琅聽不明白,就問張辰:“你不是說這手勢就能說明這是彌勒菩薩嗎,怎麼現在又說手勢不對呢?”
張辰笑道:“這尊坐像的確是彌勒像,結的也是說法印,不過左手的小指卻是彎曲的,並且指向下腹。單這一點,這尊坐像就是一件廢品,絕對不會有寺院會供奉的。可偏偏這玩意兒的包漿又告訴我,這東西的主人並沒有把它當作廢品。”
“所以我就覺得這東西有問題,可看了半天,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破綻,等我看到底部有一條極難辨查的裂紋時,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張辰頓了一頓,問董老:“師伯,這玩意兒應該是肚憋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