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同桌逐漸快向成爲一座沙雕的趨勢轉變,譚天也意識到自己人設轉變確實太過突兀,於是趕緊恢復常態,揮了揮手道:“喂~羅麗娟同學!別發呆了,今天可是我們值日啊!”
羅麗娟聞言這才突然驚醒,瞪了前者一眼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看着眼前這個一下換了好幾副面孔的同桌,羅麗娟也不知道他的身體究竟有沒有問題了。
不過現在的譚天確實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
以前的那個他更像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
上課看,下課看,吃飯看,睡覺... ...啊呸,這個不清楚。
對外界不聞不問,偶爾回答別人的問話就像在背書,總之他的一切行爲就像設定好的程序。
就連平常作業考試的分數都穩如老狗60分左右,上下波動從不超過5分。
要不是身邊一直有人幫助,羅麗娟不禁懷疑這傢伙能不能正常生活?
至於眼前這位,難道是呆病治好了?
嗯,很有可能!
現在感覺好是好,就是性格反彈得似乎有些過度了。
[看看他現在,一手拿着掃把,一手提着灑水壺,嘴裡還哼着一首莫名其妙的歌曲,聽聽,什麼“大王叫我來巡山”,什麼時候出的這首歌?我怎麼沒聽過?哼,估計是他瞎唱的!]
[唔...感覺還挺好聽的?!]
*********
看到蘿莉同學終於“活了”過來,譚天這纔好整以暇地收拾好桌面的書本放進桌箱中。
二小是寄宿式的小學,用的課桌都是漆紅的單人桌,翻蓋式可上鎖的那種,算是給離家的孩子一點私人小空間。
桌箱空間不大,但用來放各自的課本和學習用品倒是足夠了,之外還能塞進其它一些自己的“小寶貝”。
這些“小寶貝”可以說五花八門,包羅萬象。
像什麼貼貼紙,美美圖,小人書,彈珠彈弓紙炮筒,有的還藏着一些從鐵索橋附近的大垃圾堆裡淘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諸如瓜果蔬菜地瓜飯盒水杯之類的,勉強也能塞進去... ...
桌蓋放下來便是一個略有些傾斜的桌面,桌蓋鏈接活頁的前部,是一塊用三根小行條做護欄圍住的小平臺。
之所以有這個小平臺,自然是爲了防止筆這類帶有“圓”屬性的東西會沿着斜面滑落。
總之,整個課桌從外形上看,就像一個長了四條長腿的梯形木箱。
桌蓋邊再裝上一把幾塊錢的小鎖頭,這個桌子變成了自己的私密之地。
爲什麼要上鎖?
千萬不要低估小朋友們的“動手”能力,特別是明知道桌子裡還藏了那麼多“寶物”。
道德教育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何時何地都一樣。
對錯從來就不是生而知之,喜惡纔是。
而且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隱私的權利,小學生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你也可以不上鎖,那麼如果哪天打開桌蓋,發現裡面突然蹦出一隻癩蛤蟆或者死老鼠之類的“小禮物”,請不要奇怪... ...
都是山裡的孩子,哪會怕這個,但的確挺噁心人的。
結果自然是免不了一陣子雞飛狗跳。
曾經的小譚天便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隔三差五就會收到一些“特別”的禮物,就算姐姐給他裝了小鎖也會在某一天被人撬開... ...
小譚天自己倒是無所謂,淡定地就跟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反而她的姐姐每次都氣到不行,小心翼翼地把“禮物”扔到窗外的稻田裡。
這些都還只是小事,像這種被冠以“呆子”、“傻子”稱號的人,不管在哪都是被欺凌的對象。
要不是小譚天背後站着個“扶弟魔”姐姐,總是在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他還不知道要被欺負的多慘。
當然,對於被欺負完了還能撿起書本淡定看書的小譚天而言,這些對他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只不過,以前的小譚天不在意,並不代表現在的譚天不計較。
似乎想到了什麼,譚天嘴角一勾,露出一個邪魅的微笑。
這時一隻嫩白的素手從譚天背後伸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譚天轉過頭去,見是譚月茹,立馬替換上一副溫暖的笑容,甜甜道:“姐!”
少時的停頓,譚月茹直勾勾地盯着後者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譚月茹臉上表情複雜,像是不敢相信,許久後才張口道:“嗯...小天...你...你沒事了?”
一直以來,譚月茹始終堅信,自己的弟弟一定會在將來某一天清醒過來,變得跟普通人一樣,甚至還要更加優秀。
自己這個弟弟的真實情況,恐怕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包括她的養父養母。
一直以來,別人都認爲是她在幫助弟弟學習,殊不知情況恰恰相反。
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在別人眼中她是個不祥之人。
好在養父養母對她很好,視如己出。
而作爲回報,她也願意爲了照顧弟弟,主動等到跟弟弟一起上學。
譚月茹的聲音有些顫抖,在她晶瑩的眼眸中,譚天彷彿看到了一種釋然,以及驚喜。
“沒事”兩個字,這一刻遠超它本來所代表的含義。
“嗯,我沒事了,姐!”
“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後換我來保護你!”譚天嘻嘻一笑,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承諾一生的話。
譚月茹鼻翼一酸,多年來心底的委屈頓時化作淚水從眼眶中奔涌而出。
譚天哪裡想到譚月茹會有這麼大反應,瞬間慌了——
買糕的!
要怎麼安慰一個哭泣中的小姐姐?
在線等,挺急的!
看着梨花帶淚的姐姐,譚天以前從網絡上看過安慰人的小妙招也忘得一乾二淨,只能抓住姐姐的小手乾巴巴地道:“姐,你別哭啊,我真沒事了!我好了!你看!”
就在譚天剛想原地轉兩個圈,以示自己沒問題的時候,教室裡猛然響起一聲大吼:
“月茹!你哭了!?”
“幹梨涼的!告訴我是哪個狗崽子又欺負你了?看老子不打爆他的卵蛋!”
隨着這聲怒吼,一個遠超常人的高大身影以一種重裝步兵衝鋒的姿態衝進教室,瞬間人仰馬翻。
咚~咚~咚~
整個教學樓都被震掉了一層黑灰,譚天差點脫口一句:“來將且報上名來!”。
譚月茹也趕緊擦乾眼淚,一臉無奈地看向來人。
而當譚天看清了這傢伙那張大臉後,早已先知先覺地跳到一邊,條件反射般躲到譚月茹身後,這才探出頭來無語地叫了聲:“兵哥!”
沒錯,“來將”,正是剛纔上課的時候被老師着重點名的黃豔兵同學。
對於這位老哥,譚天也很是頭痛。
剛擺好的課桌椅,翻的翻,倒的倒,硬生生被莽開了一條“過道”。
他敢肯定,剛纔如果不是有那麼多課桌椅當掩體,估計他這會已經被拎着後衣領扔到一邊去了。
偏偏人家是擔心自己姐姐,他還不好生氣......
這就很不爽!
黃豔兵跟譚天姐弟倆一個村的。
這傢伙平常也沒看他吃多少,偏偏長得黑黑壯壯,跟一頭小牯牛似的。
年紀跟譚月茹差不多,比譚天高了差不多兩三個頭。
跟譚月茹爲了等弟弟一起上學不一樣,這老哥是位留級生。
至於是真的成績不行被留級,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那就說不準了。
之前說譚天有個“扶弟魔”姐姐,其實黃豔兵同學在其中也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不然就現在這個年代,單憑譚月茹一個柔弱女子能有多大威懾力?說的不好聽一點自身都......
這會黃豔兵同學也看到眼前只有譚月茹姐弟二人,頗有些不明所以,這會剛好聽到譚天在叫自己,於是摸了摸後腦勺憨憨笑道:“啊,原來是天弟啊,我還以爲王立輝那個癟犢子又把你姐弄哭了呢!”
噗~
你這是什麼眼神,現在才發現是我?
話說我這體型在我們學校辨識度還是很高的好吧?
還有那什麼......
天帝???
朕還沒登基呢!
受不起啊受不起!
譚天翻了翻白眼,慢騰騰地從譚月茹身後走了出來——
罵又罵不得,打又打不過,所以這種“麻煩”還是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比較好。
正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果然,就見譚月茹葉眉輕蹙,黃豔兵秒慫。
“你看你,叫那麼大聲幹嘛,還弄翻了這麼多桌子椅子,一會又要挨羅老師罰了!”
“羅老師”三個字彷彿一個魔咒,黃豔兵同學直接嚇了個哆嗦,連爬帶滾地把地上的桌椅扶起來擺好,之後略顯慌張地瞄了門外一眼,然後一把搶過譚月茹手中的掃把道:
“月茹、天弟!哥先找個地方躲躲,一會再來幫你們打掃衛生!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這時,樓下果然響起了數學老師兼體育老師、兼六年級班主任、兼教導主任羅言老師那充滿怒氣的聲音:
“黃豔兵!皮又癢了是吧?給我滾到辦公室來!”
黃豔兵聞言縮了縮腦袋,一溜煙跑出了教室。
自始至終,他似乎都沒注意到,教室裡除了譚天姐弟外,其實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