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江舟千算萬算,終歸是漏算是陶小沐吃飯上廁所的時間,於是陶小沐正大光明地在某餐廳的廁所裡一去不復返。嚴大老闆慢悠悠地自個享用了十五分鐘午餐後,臉越來越黑,等到看完手機剛收到的短信,已經成功變爲萬年鍋底臉。
Wшw◆ тt kān◆ CΟ
陶小沐用秦和的手機給嚴江舟發短信:叔叔,回去我脫光光請罪。
是所謂,蘿莉人小精力旺,怪叔叔的馴養之路仍舊任重而道遠啊。
.
上林湖依慣於羣山懷抱中,雖然還未到盛夏,四周卻也算林木繁盛。南面有一座叫栲栳的山,相傳曾經有仙人在此居住過。以風水來說,山環擋風,氣不散,水爲界,止氣,絕對算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
事實上,上林湖周圍也存有不少千年古墓。陶小沐曾經跟着陶老爺子和秦和進過上林地區一個晚唐墓,家裡種水仙的秘色盤子就是那時候掏來的。
只是上林地區的古墓多數已經嚴重破壞,等到開了棺陶小沐伸進手去摸明器的時候,結果什麼都沒摸到。氣得陶小沐擡腳把棺材蓋往邊兒上踢,陶老爺子看到的時候爲時已晚,棺材裡東西已經起屍了。那屍體就這麼直楞楞的坐起來,渾身黑紫,緩緩地睜開眼看着前方。陶小沐下過墓很多次,每次開棺都是她下手摸明器,從來沒出過事,這次破開荒居然碰到了起屍。於是陶小沐小朋友很興奮。
坦白說,陶小沐的大腦構造確實跟別人不太一樣。就算是一老爺們兒,碰到起屍這種事至少也該嚇得雙腿發抖了。陶小沐對着背對着她坐起來的屍體眨眨眼,一臉的興奮樣兒。這還不算什麼,作孽的是小朋友居然伸手拍了拍屍體的肩,嘴裡還唸叨着剛學會的句子“耐吃圖米圖”(nice to meet you)。
陶小沐剛說完,起屍的那同志就歡脫了,朝前直直地伸起手臂,似乎想用那僵硬的手摸摸頂。在屍體作勢起身朝前跑的時候,秦和一手拿着隨身匕首去戳它,另一手揪起陶小沐就往後扔。秦和一刀子戳過去,頓時屍體體內的血往外滲出來,即刻又直楞楞地躺回去。被秦和扔在地上的陶小沐眼疾手快,嗖得躥過去把棺材中間放着的一個盤子抓出來,收手時還不忘捏了把剛躺回棺材的那位仁兄的小蠻腰,留下殭屍蟈蟈止不住地無限淚奔。
與其說陶小沐膽子大,倒不如說是因爲打小就沒有人教她什麼該怕什麼不該怕。陶小沐的世界很小,裡面的人很少,她理所當然地認爲這些人的所作所爲是正常的存在。
.
距離上林湖一公里遠的五代墓因爲風水普通看起來躲過了不少劫難。此時,秦和正在檢查手裡的東西,陶小沐揹着個小包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啃桃子,時不時哼唧幾聲。
“喂,她在那哼唧什麼?”說話的人蹲在秦和旁邊,手裡拿着個樹枝挑來挑去。
“肉糉子速來大糉子退散,順便再背一背道德經。”秦和把隨身帶着的青銅匕首遞給旁邊的人道:“這個給你,出現狀況時也好有個防身。”
旁邊這人雖然蹲在那裡,但仍能看出火辣辣的身材,長髮隨意的紮了個馬尾。而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失戀的錢平安。
遇上錢平安算是偶然。秦和帶着陶小沐坐火車到了寧波,等下了火車準備往目的地去的時候,陶小沐這死孩子非要吃桃子。沒辦法,秦和只能揪了這祖宗去超市。於是就碰到了光速由御姐轉型爲幹物女的錢平安。一來二去兩人小分隊就勾搭成了三人組。
對於錢平安的加入,秦和是很抵制的。一來他很清楚陶小沐在墓裡比在地上還歡脫,根本用不着他擔心,以前再危險十倍的墓陶小沐都能跟猴子樣蹦來蹦去,對着大糉子就差邀請人家摟着她一起跳舞了,就算兩人走散了,也不必火急火燎。二來雖說同性相斥、陰陰相剋,但女人畢竟是不適合墓裡活動的,不管是體力還是心理承受力,陶小沐那變態完全是打小在墓裡躥,有手法有膽量。錢平安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不清楚她的身手,不知道她的底限。對這樣一個一點倒鬥經驗都沒有的女人,秦和想不出半個讓她同行的理由。
能和他一起下去的女人,從來只有陶小沐一個。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陶小沐這廝離成爲女人的路還老遠。
只是秦和拗不過的,也向來是這個歡脫的死孩子。
.
進墓前陶小沐一本正經從包裡拿出兩根香點燃,手捧燃香對着朝西的土堆三拜,嘴裡還唸唸有詞:“我佛慈悲,佑我陶沐,保我明器,諸惡莫行,諸善奉行。”別說,還挺像模像樣挺有文化涵養的。
“沐沐,你先下,我墊後。”秦和似乎想起什麼,從自己衣兜裡拿出一個小銅鏡塞到錢平安的手裡,“辟邪的。”
剛巧被已經下盜洞的陶小沐看到,於是上半身晃在地面上,又開始佛語歪說:“一失人身,萬劫難復捏~秦哥哥你都木想過把銅鏡給我辟邪!怒!”
錢平安攥着那塊小小的銅鏡,擡頭正看到秦和按了陶小沐把她往下塞。餘暉打在他身上,黑色的碎髮被陽光折射出一抹淡黃,好像是蒙上了一層光暈。從這個角度,錢平安剛好看到秦和長長的睫毛微微地翹起。
錢平安覺得自己魔障了,居然有一刻覺得秦和與秦持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然而隨之而來的第一次非同尋常的經歷讓她緊張又興奮着。這種感覺很微妙,微妙地讓她忘了秦持,忘了她自以爲的天長地久。
————————
五代的墓大多是石條砌成的,條與條之間切合得比金字塔的石縫還緊密。秦和向來喜歡直接炸進棺槨處,開棺取物。若棺內物品還在,則再溜達墓裡其他地方,否則直接蓋棺走人。
只是對於這樣的五代墓,□□量少炸不開,量多會引起人的注意,秦和懶得去拿捏□□的分量,索性直接開了一個通入冥殿的洞。
“咩哈哈!我終於又回來了!糉子們,快出來接見吧!”陶小沐頭上頂了個照明燈,掐着腰在那狂笑。
錢平安黑線,她從來不知道她家小師妹這麼妖魔,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秦和早就習慣,拿着手電觀察周圍的情形。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墓,墓裡有個小糉子,哦咦哦咦哦~~小糉子,光屁屁,蹦到東來蹦到西~~~哼哈嘿嘿哼哈嘿嘿~~~”
什麼驚慌,什麼恐懼,跟陶小沐比起來,簡直就是浮雲啊浮雲!
走在前面的陶小沐和後面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後來直接轉彎不見了人影。
錢平安擔心道:“小沐不見了!”
“不用管她,撒歡撒累了自然停了。”秦和走近錢平安身邊,“你跟緊我,別亂走。如果碰到個劫色的大糉子,我可救不了你嘍。千年的色鬼不要命,我很怕的。”秦和的聲音懶洋洋的,半分害怕的樣子都沒有。隨手指了指石壁,示意錢平安過去看。
“多謝你的誇獎。能得到秦先生和糉子先生的認同,我萬分榮幸。”錢平安跟過去,順着秦和的手電光,這纔看到原來兩側石壁上是雖已剝落,但仍色彩豔麗的壁畫。錢平安依稀辨認出那是花鳥畫。團花與團花之間,用纏枝花草補襯着,仍然顯得栩栩如生。錢平安伸手想要去觸摸一下,卻不料秦和突然抓住她的手。
“想什麼呢?別隨便摸,千年的蛪蟲是鬧着玩的嗎?”
錢平安怏怏把手從秦和手裡抽出來,咳聲道:“我只是想感受下千年不褪的顏料。”
“哦咩~我是一隻小糉子,嚇人本領強,從來不會轉脖子,看你怎麼樣……”陶小沐走調的歌聲從前面傳了過來,在這陰森森的古墓裡,顯得異常突兀。
“你怎麼這麼放心小沐?”
“這墓乾淨着呢。呵,陶小沐連苗族的葬洞都闖過,都什麼好擔心她的?”秦和不以爲然,繼續往前走。
“嚴老闆可是爲小沐操碎了心。”
“呵……”
錢平安聽到秦和輕笑了一聲,聲音很小,可是在這樣一個安靜得可怕的墳墓裡,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感情這東西,又能說得清誰對誰錯誰先誰後呢?
——————————————————
而此時那個爲陶小沐操碎了心的嚴大老闆渾身散發着“靠近我,殺無赦”的氣場。慶幸的是事務所裡大多數人不存在和嚴大律師的接觸機會,而那好死不死非要在嚴大律師家孩子逃家出走時和他吵架的辯方律師,只有撓牆淚流的份兒。不是我方太軟弱,而是敵軍太強大,啊咧!那真是“神擋殺神,佛阻滅佛”,不帶跟這樣不要命的玩兒的。同樣悲摧的還有來遠齋的“掌眼”們,老闆招呼不打就殺過來,對着庫裡收藏的古玩磨牙磨得老響了,臨走再把他們幾個給批個狗血淋頭恨不得永世淪爲畜生道。怪誰?誰都不怪!要怪就怪咱沒有人家那張紅牌律師的嘴!唉。
陸言庭長感嘆: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合着是更年期提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