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臨窗的位置,我可以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外面的情況。雖然城裡終年不見天日,但是長明宮燈和各式寶石明珠卻是將這裡裝飾的燈火通明奢靡異常。看着街上不時走過的客人,或是左擁右抱耍着酒瘋,或是賭場得意滿面春風,又或是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狀似癲狂,還有城裡的各式美人們,或是掌事或是侍奴,一個個都是臉上掛着笑,不論到底是有多疲憊、心裡其實是多難過,卻始終是笑着的,因爲這裡是享樂的地方,這裡只能見笑容,卻不能聞哭聲。一種從內到外的油膩膩的感覺涌上心頭。爲什麼會有這種地方,爲什麼我會在這裡!?
這個時候,真的很想身邊能有一個人陪陪我,哪怕是隻喝茶的紅塵也好。但是偌大個金碧輝煌的雅間裡,只有我一個人。此時,我前所未有地想念南宮耀,想念納蘭默,想念曾經給過我溫暖的每個人。但是我卻在強硬地逼迫着自己留在這裡,因爲我想要自己能夠幫一幫南宮耀,想要能爲他解決一些事情。哪怕我做的也許不好,也許適得其反,但是畢竟我努力了,我做過了,總好過總是覺得自己就像是他生命的旁觀者,也好過總是他無奈地設計着怎麼利用我,然後讓我們本就僵硬的關係更加難堪。
我知道自己的心結,他後宮裡的那些女人是一個方面,卻僅僅是一個方面。而最重要的、我最在意的,其實是他不能夠完完全全的爲了愛而愛,爲什麼他的愛情總是要建立在政治和陰謀之上呢?他後宮的那些個妃嬪們,又有哪個不是因爲家裡的權勢纔會被寵幸,哪個不是平衡權利的犧牲品!一想到這些,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他在認識我之前就認識了納蘭默,那麼,我和他的那場邂逅會不會就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戲,哄得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山野丫頭,就那麼昏沉沉地陷了進去,再不能自拔。那麼這樣他就能牽制住納蘭默了,因爲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墨蘭軒的玉簪堂主,是納蘭默的軟肋,同時也是逆鱗。那麼是不是掌握了蔣筱璇,就等於牽制住了納蘭默呢?!我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我怕再想下去會讓自己鑽進牛角尖。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去推測這個想法的可能性。我怕自己這幾年的愛恨癡怨都在瞬間就變作笑話。
一隻手覆上了我端着杯子的手,溫暖有力。“別喝了,再喝你會醉的。”一個聲音有些飄渺的傳來,讓我有些忡怔,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遲緩地回頭,醉眼朦朧地看向來人。
“呵呵,原來是教主大人駕到,”我吃吃笑着,有點迷糊,有點口齒不清:“你怎麼總是出現啊,陰魂不散似的,我又沒欠你錢!”
他把我手中的杯子奪了過去,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門口給我絞了塊巾帕遞過來:“醒醒酒吧,那麼多的陳年花雕喝進肚裡,你就不怕醉死啊!”
“醉了好啊,醉了才能不去想,醉了心纔不會痛啊!”我雙手拄在桌子上,託着腮,嘿嘿笑着。我想我現在肯定就像個傻瓜。這酒勁真大,連我這種酒罈子似的人都有點迷糊了。我心裡暗想着,卻忽略了桌子上那橫七豎八倒着的八九個酒罈子。這種喝法,就是頭大象也該醉了。
我不知道後來又怎樣了,只記得笑着笑着,就自己賴進了日暉的懷裡,在他懷裡 撒嬌耍賴,還非要去看桃花。
當我醒來的時候,只看見紅袖焦急的神情,和她手中端着一隻碗。拍了拍自己有些混沌的腦袋,一時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聖女大人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大夫說您只是醉的厲害,睡上一覺就會好的,但是您睡了這麼久,還真是嚇壞屬下們了。”紅袖的神情焦急中帶着關切,連眉頭皺着的程度都是恰到好處的,既讓我感覺到了她的心情,還能兼顧賞心悅目,真是不容易啊!我支撐着從牀上坐起來,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糟糟的,全身無力,像是被拆散了之後又被重新拼裝起來似的。將手伸向紅袖,她趕緊過來扶住我,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哽在了喉間。因爲我的手正撫在她的眉間,細細地想要將她眉間的皺紋撫平:“別勉強自己,在我這裡不必在意那麼多,我不想看見這麼漂亮的臉上,出現那種虛假的表情。”
“聖女大人……”紅袖的聲音有些不穩。
算了,我苦笑一聲,我這都是在瞎操心些什麼啊!接過紅袖手裡的解酒湯,正喝着,忽然頓了一下:“你說,我已經睡了兩天了?”
“是啊,都把屬下們嚇壞了
。”
“那,死烏……不是,護法長老來找過我嗎?”想想今天應該就是黑烏鴉回覆安平王的日子了,我竟然把自己灌醉了一直睡到這個時候,而錯過了參與進這件事的機會!我現在真是恨不得自己乾脆醉死過去算了!
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趕緊起身讓她們幫我更衣,然後風一樣衝了出去,向那天他們密談的流雲坊跑去。希望不會錯過今天的這場密談。
再次來到密道的那個地方,靜靜地做了下來,正好聽到他們的談話正在進行。
“王爺,不知您怎麼才能讓我們相信,事成之後您不會出爾反爾反咬一口將我們魔教一網打盡啊?”日暉懶洋洋的聲音隱隱傳來。
“不知教主想要本王什麼樣的保證呢?”安平王胸有成竹的聲音響起。
“不是本座想要什麼保證,主要是看王爺能給我們什麼保證。”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個人太極拳大的夠好的了,都不肯先出價,誰先出價誰先死啊!這兩個人真是該去當奸商。
“那好,這是本王的皇子玉牌,這塊玉牌放在教主這裡,不知可否看出本王的誠意?”安平王猶豫了半晌終於再次開口。
一陣低笑聲傳來:“王爺真是愛開玩笑,本座要您的玉牌有什麼用呢?您既然都想要謀權篡位了,那想必在意的也只會是玉璽而不是這塊代表王子身份的玉牌吧!”
“沒有這王子的玉牌,本王即使篡了位,也失了王子身份,怎麼說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教主不用擔心本王反悔。”安平王的聲音貌似很有誠意。
“那好吧,本座就暫且相信王爺。但是您也知道,我們魔教現在正在受到全面的打壓,暫且調不出多少人力物力來支持王爺,所以本座想要問問王爺打算讓我們怎麼幫助您呢?”日暉終於進入了正題。但是很明顯他對於安平王給的保證不大滿意,所以肯給的價碼也就及其有限了。還真是兩隻狐狸啊,都想方設法的算計對方卻又半點的虧都不肯吃。
我正聽的津津有味,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偏題了。自己應該是來阻止他們結盟的,爲什麼現在倒變成了興致盎然地聽他們談條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