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魯府,桃華的心情不算太好。畢竟要等男人納妾之後才能確認女子病症這種事,委實讓人有些憋氣。
薄荷已經從蔣家又跑了回來接人,一上馬車就忍不住想笑:“姑娘,宮裡派了太醫過來了。”爲了一個宮人,傳召的太醫竟跑得這樣快,爲了什麼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懷疑她家姑娘動了手腳唄。
桃華有點懶懶的打不起精神來:“太醫怎麼說?”
薄荷把嘴一撇:“他們查了又查,問了又問——海姑姑居然還藏了些昨晚的飯菜呢,可惜太醫檢驗過後都說沒有問題。”
桃華悶笑。她怎麼可能在飯菜裡下藥,這種法子實在太容易被發現了。畢竟現在並沒有什麼真正無色無味的□□,海姑姑這等在宮裡呆久了的人,對於食物的味道是很敏銳的,有什麼不對都能吃得出來。
薄荷眉飛色舞:“太醫說飯菜無事的時候,海姑姑那眼都睜圓了。後來太醫給她診了脈,說她是在宮中積年的胃腸舊疾,平日裡吃得清淡倒不覺得,現在換了個地方,飲食過於豐富,又勞累了些,就發作出來了。太醫說,她其實是有些‘水土不服’!”
桃華也忍不住嗤地笑了出來。水土不服,倒也叫人無法辯駁。既然有些人會認牀,那麼有人的肚子會認菜也是可能的。
“姑娘不知道,海姑姑聽見這個,那臉上的神色——嘖嘖,真叫一個精彩!”當時她就站在旁邊,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呢,“奴婢立刻就向海姑姑認錯,說咱們家裡只顧着好生供奉,竟沒想到海姑姑不宜用這些葷腥厚味,打今兒起,就全照着宮裡的份例來。”
宮裡的份例都是有數的,給海姑姑這等年長宮人的比下頭粗使宮人自是要好些,但也多是清湯寡水,有時還是涼的,哪有蔣家每餐四菜一湯,兩葷兩素的供應豐厚?
“這個太醫還是有些醫術的。”桃華若有所思地道。其實她也同樣利用了這一點,只不過又不僅僅是這一點罷了。
“那姑娘,太醫給海姑姑開了藥了,她吃了會好嗎?”薄荷笑完了又有點擔憂。
“哪有那麼容易。”桃華微笑。如果太醫一治就好,她不是白折騰嗎?
桃華知道海姑姑一直疑心着。第一日開始腹瀉的時候,桔梗就瞧見她私下裡解了衣裳,仔細地察看當時被她用木塊尖端戳中的位置。不過她當然看不出什麼來,那地方頂多只有一小塊青瘀,不用兩天就消散了,且按之不痛,看起來就跟不小心撞在桌子角上是一樣的。
“那姑娘,是你用那個刺了她一下的緣故嗎?要不要奴婢再找機會去給她一下?”薄荷躍躍欲試。
桃華失笑:“不用。”那個位置的確是刺激腸胃,但並不是所有人被戳一下都會有這麼大反應,還是因爲海姑姑自身就有點問題,多個方面綜合起來,纔會有如此顯著的效果。太醫如果不找到這病的源頭,開什麼藥也是治標不治本——用藥初期能緩解腹瀉,然而再吃下去藥也會刺激腸胃,反而會讓海姑姑瀉得更厲害。至少,等到她及笄禮那日,保證她拉得爬不起來。
等到桃華回到蔣家,太醫已經回宮覆命了。可想而知,太后聽見這樣的回覆,肯定是很不滿意的:“是海宮人自己貪嘴?”也幸得這太醫是她信任的,否則真要懷疑是不是被蔣家收買了。
太醫也知道太后讓他去不是想要這個回答,然而實在是沒什麼可挑剔:“蔣家所供奉的飯食並無問題。”非但沒有下什麼瀉藥,就連搭配都極合理,不會因食物之間的相互衝突引發什麼疾病。
“她竟然如此沒出息!”遣走太醫,太后一肚子的惱火。
青玉替她揉着兩邊太陽穴,低聲道:“海氏想也是看着那飯菜無事纔多吃了幾口……”宮裡的宮人們因要伺候貴人,什麼重味的東西都要避忌着,免得帶出些令貴人們不喜的氣味,所以即使是像青玉這樣的大宮女,平日裡的飲食也沒多少滋味,且爲防侍奉時要內急,甚至不敢吃飽。以己及人,青玉覺得就是自己出了宮,說不定也會多吃兩口的。
“無用!”太后長吐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該挑她去!”
青玉忙道:“太醫不是說無甚大礙,想來用了藥一兩日也該好了。得了這個教訓,想來她再不敢貪口腹之慾了。”
很可惜,在預言這方面,青玉顯然是遠不如桃華的,因爲到了桃華及笄那一日,海姑姑果然頭一天夜裡就又瀉了兩回,早晨連牀都不想起。
伺候她的桔梗捧了一碗白粥兩碟香油醋拌的小菜進來,頓時皺起了鼻子——屋子裡的味道可不大好:“姑姑用飯。”
海姑姑現在身上軟得跟抽了骨頭似的。俗話說得好,好漢還架不住三泡稀,何況她已經遠遠不止是三泡了。現在肚子裡餓得嘰哩咕嚕在唱空城計,卻只覺得口裡發苦無甚滋味。
“姑姑還是吃一點。”桔梗兒看海姑姑臉色蠟黃,心裡不知有多痛快,臉上卻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今日是我們姑娘及笄,一會兒吉時就到,姑娘還等着姑姑出去觀禮呢。”
海姑姑勉強就着那小菜吞了幾口白粥,實在覺得難以下嚥。大約人在餓的時候鼻子會特別靈,忽然就聞到一股子油香:“這是什麼味兒?”香得她口水都要出來了。
桔梗兒笑道:“今日姑娘及笄嘛,家裡給奴婢們都加菜呢,這是酥肉。”
海姑姑不由自主地用力嗅了嗅。桔梗兒看着她的表情,幾乎要笑破了肚子,臉上卻裝出天真的模樣道:“瞧我,都糊塗了。姑娘說酥肉就是陝西這邊的菜式,宮裡一定也有的,姑姑怎麼會不知道呢,還用我來說。倒是我們南邊不大吃這個菜,姑娘就特地吩咐廚下又加了點我們南邊的調料,說是出來的味道與這邊就不大一樣了。姑姑一定是因爲這樣纔沒分辨出來的吧?”
她越說,海姑姑就越覺得饞得厲害,口水簡直都要氾濫成災一樣。就是年輕時在宮裡淨吃些淡菜熬日子的時候,也沒覺得肉聞起來會這麼美味,好像有隻小手正從喉嚨裡伸出來,再不讓她吃一塊就要抓心撓肝了。
桔梗兒還在自顧自地說:“雖說這味兒跟南邊不一樣,不過聞起來是一樣的香呢。姑娘吩咐每人都有一碗,只可惜姑姑不能吃……”
越說不能吃,海姑姑就越想吃。看着眼前的拌小菜,她終於忍不住道:“這菜有些淡了,你給我拿塊酥肉進來下飯罷。”
桔梗兒硬把一聲笑嚥下去,故做驚慌地道:“可是薄荷姐姐前天才罵過我,說都是我不會伺候,讓姑姑多吃了油葷纔會病的……太醫也說了,不讓姑姑動大油……”
香氣順着風一陣陣地吹進來,根本讓人無法抵擋。海姑姑不耐煩地道:“只拿一塊下下飯就好,我不會跟人說的。”她照着太醫叮囑的吃了好幾頓白粥了,結果第一天還好些,昨日開始又瀉個沒完,可見這藥根本不頂用,她又何必再聽太醫的這麼苦着自己呢。再說就吃一塊而已……
桔梗兒一臉爲難,但終於一步一蹭地出去了,半晌用個小碗蓋着碟子溜進來。海姑姑打開一瞧,她竟真的只捧了一塊肉回來。
好在這一塊肉也不算太小。比起宮中切肉只三分見方來,蔣家這塊肉長有一寸半,寬厚也有一寸了,乃是極好的肋條肉,五花分層,肥三瘦七。外頭滾了用雞蛋調好的粉漿,下油炸成金黃,再加調料蒸透,上頭再澆上晶瑩油亮的汁子。蔣家在裡頭大約是加了腐乳和好酒,一掀開蓋着的小碗,立刻就飄出一股子誘人的濃香。
海姑姑幾乎是幾口就將這肉吃了下去,一碗白粥也都喝光了。桔梗兒看她吃得香甜,終於綻開了笑臉:“太好了。姑姑肯用飯,薄荷姐姐就不會罵我了。”
一塊肉下肚,海姑姑也覺得身上彷彿有了力氣,便起身道:“給我換衣裳。姑娘吉禮,我總要去前頭看看。”
根本沒人想讓你去好嗎?桔梗肚裡暗暗罵着,有點着急——怎麼這老婆子吃了這肉反而精神抖擻起來了?姑娘千萬不要弄錯了纔好。
不過,海姑姑才換上衣裳,忽然肚子裡咕嚕一聲,噗地就放出個屁來,其臭無比,薰得桔梗兒都忍不住捏起了鼻子。海姑姑臉脹得通紅,剛要說句話掩飾一下,就覺得肚子沉沉下墜,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門而出了,頓時顧不得別的,飛快地向屏風後的馬桶奔去。
也虧得肚子裡有這一塊肉,腿腳也覺得有了力氣,竟趕在大軍出動之前奔到了馬桶上,才解開腰帶坐下去,就來了一個飛流直下三千尺。
桔梗兒站在屏風外頭,捂着嘴無聲地笑得險些沒了氣,好半天才揉着肚子喊了一聲:“姑姑是不是又不自在了?我去給姑姑熬藥。”連桌子上的剩菜都不收拾,揚長而去了。
海姑姑在跟馬桶纏綿難離的時候,前院已經準備停當了。
此次及笄禮,主人自是蔣錫,正賓請的是靖海侯夫人,曹蕙就做了贊者,有司則是蔣燕華。
蔣燕華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新衣,不過看看雍容華貴的靖海侯夫人,再看看曹蕙那條湖水綠色的繚綾裙子,便覺得自己身上的衣裳黯然失色。
曹氏今日雖也在座,蔣錫卻並沒讓她登主人位來主持笄禮。原本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到了前頭見蔣柏華被安排坐在她旁邊,便什麼都顧不得了,摟了兒子只管心肝肉兒地親熱。到底母子天性,蔣柏華雖然最親近的是桃華,但桃華此刻不在身邊,他也就讓曹氏抱着。喜得曹氏心花怒放,一時連蔣燕華都忘記了。
主人開禮之後笄者就位,桃華穿着鑲硃紅色邊的黑色采衣走出來,向觀禮的賓客行禮。
觀禮的人並不多,除了蔣家自家人之外,就是靖海侯府與幾家蔣老太爺的舊交女眷。另外,文氏雖然自己不能來,卻遣了碧春送來厚禮。其實她是很想來的,然而現在江家天天都如同黑雲壓頂一般,她也不敢在這時候去撩南華郡主的虎鬚。
座中最高興的人大概就是蔣蓮華了,連景氏看着這樣子都有點兒心裡不大自在。因蔣蓮華及笄之時一家子人還住在一起,蔣蓮華又不願意興師動衆,於是連笄禮都未曾認真地辦。現在想起來,真是好生後悔,忍不住就低聲嘀咕了出來。
蔣蓮華卻絲毫不以爲意地道:“三妹妹要嫁入郡王府,這笄禮自然要辦得隆重些,纔有身份。普通人家女兒連生辰都未必過,何況是笄禮呢。”那些農工之家,怕是連笄禮是什麼都不知道。
景氏對女兒也是無可奈何。從前也就罷了,如今蔣鑄也是官了,很該給女兒辦起來纔是。既然笄禮已經錯過了,今年女兒十六歲生辰,一定要大辦生辰宴,也算是個補償。
桃華行禮之後,向西正坐。曹蕙拿起梳子,正要爲她梳一下頭髮,便聽外頭丫鬟飛也似地跑來道:“安郡王來了!”
衆人連忙起身,桃華也驚訝地站了起來——沈數說他會來,她還以爲開玩笑的,原擔心他會不會驚世駭俗地來個爬牆偷窺,沒想到竟然是從大門進來的?
沈數一進來就看見了桃華。她比曹蕙還要高一點,穿着一身黑衣更顯得身材修長,雖然還挽着女童的雙鬟髻,但神色中已經全然脫了童稚。
“奉皇上口諭——”沈數托起手裡的匣子,目光卻只看着桃華,“賜蔣氏青玉笄,行笄禮。”
一片譁然。蔣丹華緊抿着嘴脣,眼圈都要紅了。能得皇帝賜笄來行笄禮,這是多大的福氣,說出去誰不羨慕?就算是曹蕙這樣出身侯門,也沒得過皇帝親賜的玉笄吧。
蔣家原來給桃華備的是一支檀香木笄,乃是蔣錫自己親手雕的。樣式極簡單,笄首也是一朵桃花,然而打磨得極其光滑,可見用心。不過既然皇帝有賞賜,那自然得用這一支了。
青玉笄從匣子裡取出來,衆人免不了又要讚歎一番。蔣丹華忍不住低聲道:“不過是青玉的罷了。皇上也是看安郡王面上,不然何不賜羊脂白玉的。”
蔣蓮華與她鄰座,聞言便道:“五妹妹這就走眼了,這是古物,怕是前朝宮裡流傳下來的東西。且那笄首上的沁色恰似一朵桃華,正合了三妹妹的名字。”景家富貴,景氏從小就見慣好東西,有了女兒後也是一樣教導的,因此若論看這些東西的眼力,蔣蓮華遠勝這些堂姊妹們,就連進了宮的蔣梅華,怕也未必比得上她。
蔣丹華被堵了回去,咬着嘴脣不再說話了。
既然是來代皇帝頒賞的,沈數擺出一副要看了之後纔好回宮交差的模樣,蔣錫自然就得請他上座,共同觀禮。
於是初加,二加,三加。桃華的衣裳由采衣換爲月白色的襦裙,再換爲深紅色曲裾,最後換成散繡的大袖長裙禮服。頭上的髮飾也由玉笄換爲銜珠金簪,最後戴上鑲寶石的花冠。
陽光下那冠上的小粒寶石折射出五色的光彩,襯着桃華明麗的面容,再加上繡花的禮服,真是豔光照眼。蔣錫看着女兒,滿眼都是自豪。轉身看見沈數在席間也出神地看着桃華,頓時心裡又是得意又是不捨——唉,聽說欽天監已經把吉日算出來了,今年十月,女兒就要出嫁了呢。
及笄禮畢,沈數也不好再賴着不走,總不能跟女賓們一起再混頓飯吃,遂起身向蔣錫告辭出來,心裡略有點遺憾沒能跟桃華說句話。初一在外頭接着,衝他使了個眼色:“王爺——”
沈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離蔣家大門不遠處的巷角,一輛馬車正停在那裡,看起來就是外頭車馬行裡租來的,極不起眼。
“裡頭的人,好像是江家二公子。”
沈數微微皺眉:“江二公子?”他是知道桃華曾經在無錫給南華郡主治過腹瀉之疾,也聽宮裡的宮人說過桃華與江恆相識,然而江恆曾經想讓父母向蔣家提親之事卻並不知曉。
初一低聲道:“那馬車早就來了,只是剛纔王爺進去的時候窗簾掀了一下,屬下才看見是江二公子。不知他來此何意。”
沈數凝目望去,果然車窗上的簾子掀起一個角,然而裡面的人卻是看不清的:“一直在此?”
初一點頭。已經半日了,馬車就沒挪動過,車把式一直靠在車轅上,似乎在打瞌睡,而那車窗上的簾子也就一直那麼掀起着一點兒。如果不是沈數進門時窗簾掀開的縫隙忽然大了些,而他又有一雙好眼睛,還真是看不清楚。
“那車把式不是普通之人。”初一對自己的眼力還是自信的,“必定是個練家子。”別看他彷彿靠在那裡迷糊,可是身體始終沒有完全放鬆,一隻右手更是始終放在腰間,顯然腰帶裡是有玄機的。
“留個人在這裡看着——”沈數還沒說完,車裡人不知低聲說了句什麼,打瞌睡的車把式睜開眼睛,翻身躍上車轅驅動馬兒,掉頭往巷外去了。
沈數皺皺眉,還是道:“讓人跟着,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馬車裡的人當然就是江恆。他坐着那輛租來的馬車一直回到江府後門,青盞正在那裡等着,一見他回來頓時鬆了口大氣,一邊抹汗一邊上來道:“公子可回來了。郡主派珊瑚姐姐過來送了一回湯,說讓公子不要盡顧着唸書,時常也要起來歇歇眼。原還要進來看着公子把湯喝完的,小的好歹給攔下了。公子下次可千萬別再這麼幹了,您要去哪兒,只要跟郡主說一聲就是了,郡主又不是不讓您出門。”
江恆埋頭讀書已經好幾個月了,尤其最近這段日子,他簡直連書房的門都不出一步,吃飯睡覺都在書房裡,每日只去南華郡主房裡問一句安,之後轉身便走,只說讀書,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肯說。
南華郡主開始在家裡發脾氣,後來江郡馬充耳不聞,江悟夫妻退避三舍,江恆則只管讀書,她這脾氣也發不下去。眼看着江恆日漸沉默,人還瘦了,南華郡主也慌起來,態度頓時大變,不但天天噓寒問暖,還時常叫人來傳話讓江恆不要只管苦讀,如今天氣日暖,最好是能與朋友們出去走走,也散散心。
無奈不管她是軟是硬,江恆都只是以秋闈春闈推託,仍舊關在書房裡不出去。南華郡主爲難之下,又拉不下臉自己過來,便叫珊瑚三不五時地來送湯送水,沒完沒了。
青盞隨侍江恆,自然知道他今日爲何出門,但他覺得江恆完全可以隨便指件事出去,南華郡主現在巴不得他出了書房,絕不會阻攔。何苦這樣偷偷摸摸的,還害得他要跟珊瑚撒謊。
他絮絮叨叨的,江恆卻只是沉默地走回書房,就在他鼻子前面關上了門。青盞險些被門拍了一臉,不由得目瞪口呆,轉頭問跟在後頭的飛箭:“公子這是——”
飛箭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走到院門口才拋出來一句:“公子不曾進去。”
“這肯定啊。”青盞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今天是人家姑娘的及笄禮,公子一個外男,又沒個女客帶領,怎麼可能進去?不過是在門外看一眼罷了。且慢——
“既然不曾進去,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不是應該送上禮物就回來嗎?
“並不曾送禮。”飛箭淡淡地回答。
這下青盞徹底傻眼了:“爲,爲什麼?”那可是公子費了許多時日,一刀刀雕刻出來的木笄,雖然樣式簡單得沒法看,但木料是難尋的數百年老桃木,辟邪驅疫最靈的。
飛箭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徑直走了出去。怎麼回答呢?要說公子看見了蔣家姑娘的未婚夫婿,所以這份及笄禮就永遠不會送出去了麼?他不知道公子在蔣家門口等的那一個時辰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寧願永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