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受傷

信差那樣打馬飛奔,到底還是有來不及躲避的。這輛馬車就是因爲離得太近,拉車的馬驚了,將車伕摔了下來,馬車輪子則掛住了街邊的攤子,車軸被拉壞,馬車就整個翻倒了下來。

這種情況其實還算是很走運的了。一則馬匹還沒有狂奔起來車就翻倒,避免了馬車橫衝直撞造成更多傷亡。二則馬車在低速中翻倒,裡頭的人固然都摔了,但總比高速奔馳起來翻倒要傷得輕,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桃華從人羣中擠進去,就見車伕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左腿,小腿呈不正常的扭曲姿勢,顯然是斷了。歪倒的馬車離得不遠,因爲有攤子支着,還沒有完全倒下去,車門處正有個丫鬟戰戰兢兢地往外爬,額頭上撞破了一塊,血鋪了半邊臉,瞧着還真是挺嚇人的。

不過桃華一看就知道,這傷口很淺,雖然將來少不了要留疤,卻不會傷及性命。因此她看了一眼就叫薄荷上去幫那丫鬟止血包紮,自己蹲下來檢查那車伕的腿,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不是摔斷的,而是被驚馬重重踏了一腳,傷處很有點粉碎性骨折的意思,這就不好辦了。碎骨無法取出,這條腿將來十之八-九要瘸。

她在這裡沉吟,那從車裡爬出來的丫鬟一眼看見桃華,卻叫了起來,“蔣姑娘!蔣姑娘——不,是郡王妃!郡王妃,快救救我們夫人和姑娘啊!”

桃華轉頭又看了那丫鬟一眼,此刻薄荷已經用帕子將她臉上的血擦去,這才能辨認出個模樣來:“你是——畫眉?”這不是崔夫人身邊那個貼身大丫鬟嗎?原來這車是崔家的?

“是是,奴婢是畫眉!”畫眉顧不得讓薄荷給她裹傷,“郡王妃救救我們姑娘!”

桃華連忙走到馬車邊上,只見車廂裡崔夫人和崔幼婉摔成一團,下頭壓着崔幼婉的丫鬟,都是頭破血流的。

“幼婉,幼婉!”崔夫人傷得最輕,爬起來就連忙去喚女兒。剛纔馬車這一翻,車裡人都是毫無準備,全部被拋了出去,頭都撞在車廂上,無一倖免。

崔幼婉的傷其實也並不重,畢竟她墊在下頭的丫鬟身上呢。然而事情也巧了,她不單撞了一下頭,臉也不知從哪裡擦過,臉頰上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傷痕,正在滲出血來。崔幼婉被撞得昏頭昏腦,恍惚間覺得臉上疼,擡手一摸再一瞧,頓時嚇得尖叫了起來。

“別摸別摸!”崔夫人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轉頭看見桃華,連忙道,“郡王妃,這,這如何是好?”

“令嬡的傷不是很重,夫人不用驚慌。”桃華聽崔幼婉叫得中氣十足,就知道沒什麼大事,再看那躺在最下頭的丫鬟,這會兒也掙扎着爬了起來,只是一隻手卻捂着肋下。

“你怎麼了?”桃華看那丫鬟手捂的位置正是脾臟的位置,連忙問。

“奴婢沒事。”這是崔幼婉的貼身丫鬟竹青,“略有些疼,不要緊的。”

“你讓我看看。”桃華自打上次劉之敬幹出那麼件不知死的蠢事之後,對脾臟多少有點兒神經過敏,看竹青捂的位置不好,忍不住追問,“是怎麼傷的?撞在了哪裡?”

竹青是車子翻倒的時候墊在崔幼婉身下,被崔幼婉的手肘狠狠撞了,當時疼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但這會兒疼痛已經輕得多了,只是按下去的時候還有些鈍疼。

做下人的,這點疼痛根本算不得什麼,竹青做粗使丫鬟的時候捱上頭的姐姐們打手心都比這厲害些。何況這會兒崔夫人和崔幼婉都是頭破血流的,相比之下,竹青雖然墊在最底下,頭倒撞得最輕,只在額頭上有一塊青痕,連皮都沒破。既然如此,哪裡輪得着她來叫疼呢,連忙道:“奴婢就是撞了一下,郡王妃快給我家姑娘看看吧。”

崔幼婉到這會兒才認出桃華來。這一年多她的日子過得按部就班,崔秀婉“暴死”之事隨着時間過去漸漸無人再提起,守過九個月之後她也隨着崔夫人出門應酬,由着崔夫人開始爲她在京城裡物色夫婿——崔知府在福州坐得穩穩的,雖然看起來暫時沒有升官的希望,但也沒有貶職的危險,崔敬若是春闈再中了進士,眼瞧着崔家就是後繼有人了,這樣的人家,自然少不了有想結親的。雖說家裡死了一位準王妃,但在有些人看來,跟安郡王府沒了關係,不定還是件好事哩。

對崔夫人的舉動,崔幼婉並未反對。沈數成親之後就帶着妻子回了西北,桃華在西北又連做了幾件大事,連皇帝都認可,顯然這正妃的位置是越來越穩當,根本無可撼動。事已如此,崔幼婉也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的了,若是固執下去,不過是耽誤自己的終身罷了。

然而在她心裡,卻始終有一團火在那裡頑強地燒着,雖然火苗已經越來越小,快要被灰燼蓋住了,卻並未熄滅。

及至沈數回了京城,這團火又燒得大了起來。所謂平沙之中一粒草子,得水即會發芽,崔幼婉雖然尚未見到沈數,這顆心卻又蠢蠢欲動起來。聽說沈數雖無實職,卻也時常到六部衙門走動,故而也經常攛掇了崔夫人出行,誰知道今日會在大街上被信使驚了呢?

感覺到臉上陣陣痛楚,崔幼婉只覺得一陣恐慌,雖然沒有鏡子,但從崔夫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傷得定然不輕,尤其還摸了自己一手血!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一張臉,若是她臉上落了疤痕,只怕嫁出去都難!

這慌亂之中,崔幼婉也顧不得她從前有多嫉恨桃華了,一把抓住桃華的手:“郡王妃,我的臉怎樣了?”

桃華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這條傷口挺長,但比較幸運的是前深後淺——額頭上深一點,到臉頰就淺了,如此癒合之後若是要留疤痕,基本上也就在髮際那個位置,頭髮一遮就看不見了。

“放心,好好養着不會有什麼大礙。”桃華安慰了一句,轉頭吩咐薄荷,“小心給崔姑娘把傷口清一清,包紮起來。”說起清創包紮技術,薄荷在西北算是練出來了,真是又快又好,單論這一樣還真不比桃華差。

桃華在西北養成了習慣,出門身上總帶着個小急救包。雖然大病治不了,急用卻是好的。崔幼婉這個傷,現在就是清創之後包紮一下,回頭再開了藥慢慢調理,倒是地上那個車伕的骨折比較麻煩,還有竹青肋下的傷究竟怎麼樣,還得再確認一下。

崔幼婉只覺得臉上一陣陣的抽痛,心裡惶恐得不行,眼看桃華竟然讓個丫鬟來給她裹傷,自己卻去拉着竹青要看她傷勢,不由得急了:“郡王妃,我的臉究竟怎樣?”

崔夫人也着急。這傷口若落在別處也不算什麼,可落在臉上就太嚇人了:“還請郡王妃給處置一下吧……”用個丫鬟未免太輕率了,就算是行醫世家出來的丫鬟,也未見得有醫術吧。

桃華皺了皺眉:“崔姑娘臉上這傷現在只能清創包紮,我手頭並沒有藥,須得等回去後再抓藥細細調養。不過也無須太過擔心,這傷看着嚇人,其實並不很深,只要好生調養,至多是額際留點痕跡,用頭髮即可遮住的。”

崔幼婉聽到中間才鬆了口氣,就聽見額際可能留點痕跡,頓時又急起來:“娘,我們快點回去!”就算用頭髮能遮住,也一樣是留了疤啊。

崔夫人也連連點頭,看畫眉頭上包了一半,車伕則躺在地上,只有竹青看起來是個全須全尾的,便道:“你快去前頭找地方租輛車過來!”京城裡頭,車馬行是極多的,要租輛車轎都不難。

竹青答應一聲就要走,卻被桃華攔住了:“先讓我看看你傷在哪裡。”

崔夫人便有些不悅起來:“郡王妃,這丫頭沒事。”崔幼婉的臉都這樣了,蔣氏現在又沒藥治不得,怎麼還攔着不讓竹青去叫車轎?現在這一行人裡就竹青看起來沒事,再耽擱一會兒,崔幼婉的臉怎麼辦?

“夫人,有些傷外頭看起來好像不妨事,只怕內裡有礙。”桃華今天出來身邊也就帶了薄荷和三七,想了想只能吩咐三七,“去前邊看看可有醫館,若有就送崔姑娘過去就診,另外叫他們擡個門板來,把車伕擡過去。”

崔幼婉頓時不幹了:“我要回家!”街上隨便一個醫館就讓她去看臉?這可是臉,不是別的什麼地方!大家的女兒就是身上手上落下一點疤痕都不成,更何況是臉。還是得趕緊回家去,再拿崔知府的帖子去請個太醫來纔好。畢竟伺候宮裡貴人的,那更是些身上不能落一點兒不好的,一定有祛疤清痕的好藥。

總算她還記得桃華現在是郡王妃,並不敢對桃華說什麼,便對竹青瞪起了眼睛:“你還不快去,杵在這裡做什麼!若是耽擱我臉上留了疤,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竹青駭了一跳。崔幼婉瞧着文靜,可對身邊伺候的人卻頗爲挑剔,倒不是說她自己輕易會打罵下人,但只要說聲這個不好留不得,崔夫人那裡卻不會跟你客氣。輕則攆回去重做粗使丫鬟——曾經上去過的人再掉下來,境遇可就跟沒上去的時候大不一樣了,重則打板子發賣,總之不會有好下場就是了。

是以竹青見崔幼婉瞪起了眼睛,哪裡還敢耽擱,忙着就要爬下馬車。

桃華還站在車門前頭,聽了崔幼婉的話眉頭皺得更緊:“其實崔姑娘現在去醫館看看纔是最好的——若是要回去,我讓車送崔姑娘回去就是。”及時治療,要比把傷口晾着折騰半天強。

崔幼婉卻是壓根不想再聽桃華說話了。剛纔她是被自己的臉嚇着了,纔跟桃華說了軟話,現在看桃華並沒有藥能給她治臉,心裡的嫉恨之意就又升了起來,聞言冷笑一聲道:“這可不敢勞動郡王妃,郡王妃的車我也坐不得。竹青,你還不快去,可別忘了你是誰的丫頭!”縱然桃華是郡王妃又怎樣,她說往東,她就偏要往西,看這位郡王妃又能拿她怎麼樣!

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竹青眼見主子拿自己跟郡王妃鬥氣,又怎麼敢夾在中間?因桃華擋在車門前面,這是郡王妃,她也不敢衝撞了,只得滿面哀求地道:“郡王妃,奴婢沒事,這就去給姑娘叫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桃華還能怎樣?竹青是崔家的人,她如果非要攔着,崔家是不能拿她怎麼樣,但卻可以拿竹青出氣。而且竹青現在看起來確實好像沒什麼事,千萬別本來沒事的,因爲自己非要檢查,倒弄得這丫頭回去捱打挨罰,反而給打出毛病來。

“你還是小心些,若是覺得有什麼不適……”桃華說了半句又咽了回去,暗暗嘆口氣讓開了地方,只盼着她確實沒事吧。

崔夫人在旁邊看着,直到這時才道:“郡王妃別怪我這丫頭,今兒真是被嚇着了。郡王妃請放心,等回了家請了太醫過來,自然也會給竹青那丫頭診一診的,只是她一個下人,不敢勞動郡王妃。”

薄荷聽這話裡都摻着沙子,頓時惱了:“病者無貴賤,這是醫者之道!我們王妃一片仁心,夫人夾槍帶棒的這是說什麼呢?照這麼說,我們王妃剛纔就不該過來看,管誰家的馬車翻了呢!”

西北那邊的風氣剽悍,薄荷一個江南女兒,在那邊呆了半年也被薰陶得改了些脾氣,噼哩啪啦地就給崔夫人回了這麼一大篇,堵得崔夫人有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她是個四品誥命,薄荷只是個奴婢,以賤犯貴是有罪的。可這畢竟是郡王妃的奴婢,要教訓也得桃華來教訓,崔夫人倘若自己教訓薄荷,那就是在打桃華的臉了。

然而桃華並沒有教訓薄荷的意思,反而招呼道:“跟我來看看他的腿。”

馬車上四個女眷,一個竹青沒有撞破頭,去叫馬車了。一個畫眉雖然撞得重,卻是已經被薄荷包紮妥當。反而是剩下崔夫人母女臉上帶着血,桃華把薄荷叫走,就沒有人再管她們,坐在翻倒的馬車裡,瞧着比丫鬟還要狼狽。

崔幼婉瞪着桃華的背影,見她徑自蹲身下去給那車伕接骨,四周的路人都圍着看。這會兒已經有人認出這是安郡王妃了,紛紛小聲稱讚:“郡王妃真是仁心。”

“可不是。一個車伕,也能得郡王妃給診治,真是福氣!”

崔幼婉氣得臉都發白。然而她這樣滿臉帶血的模樣又不肯讓外頭人看見,只能坐在馬車裡頭,當然也就什麼也做不了。幸好車馬行離得並不遠,三七才從醫館裡叫了兩個人來擡車伕,竹青就已經帶着一輛馬車回來了。

崔夫人自然不肯去這街頭的小醫館診治,幸好車馬行是連着趕車的一起出租,便給了醫館的人銀子叫他們照顧車伕,自己坐上馬車徑自回崔府去了。

薄荷瞪着那馬車的後影氣呼呼地道:“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白眼狼!”罵完了回頭見桃華也看着馬車,忙道,“王妃別跟這種人生氣,由得她們去吧!不給她們診治也好,否則若是臉上落下點疤痕,少不得又要記恨王妃了。”

桃華搖了搖頭:“我不爲這個。只是但願竹青那丫頭不要有事纔好。”竹青回來的時候是坐在車轅上,看着臉色也正常,或許真的沒事?

只是桃華這份擔心,除了薄荷之外卻沒人放在心上。崔幼婉一路上都氣得不行:“她怕是根本就不想治我的臉,還叫個丫鬟來給我包紮……”

崔夫人心裡也覺得不舒服,只是在外頭並不想談論此事,便道:“不必說了,只當今日沒有遇上她便是。也是今日不該出門,竟遇上了送軍報的。”若是被別人驚了馬還傷成這樣,崔家無論如何也得找個公道,然而八百里加急這種事,撞上了只能算你自己倒黴,別說是四品知府家,就是一品大員,也不好爲這事去找信差算賬——朝廷軍國大事,不怪你阻擾信差就算不錯了。

崔幼婉卻做不到。若是別人也就罷了,遇上桃華那可真是新仇舊恨,無論如何也不能當沒有遇到。然而以桃華今時今日的地位,她又完全無可奈何。一口氣憋着出不來,一眼看見竹青頓時遷怒起來。

這租來的馬車自不比崔家的馬車寬大,四個人坐在裡頭就有些擠,崔幼婉心裡煩躁,伸腳便蹬了竹青一下:“也不知道租輛大些的車來,要你有什麼用!”

竹青本來就很有眼色地坐在門邊上了,不防還是被踹了一腳,一個坐不穩就滾到了外頭車轅上,肋下原本被崔幼婉手肘壓過的地方恰好撞在車轅橫木上,整個人都從車上摔了下去。

幸而趕車的車把式經驗豐富,車在鬧市之中走得也不快,伸手拎住了竹青的後襟,纔沒讓她滾到車輪底下去。

竹青忍着疼爬上車子,就在車轅上勉強歪着身子坐了,肋下一陣陣悶疼,她也不敢出聲。

這麼一路回了崔府,崔夫人立刻叫人拿了帖子去太醫院請人。

崔家這在京裡轉眼也呆了兩年多,加上之前崔秀婉那“水土不服”的病症時不時的要勞動太醫,也算是太醫院的“熟人”。崔夫人出手大方,也結交下了幾個太醫,此刻恰好有一個不當值的,便跟了崔家下人過來,一見崔幼婉臉上傷成這樣,也嚇了一跳。

“這傷處須得好生調養,萬不可沾水,也不可吃什麼味重的飲食……”太醫將傷處處理過後,便寫下方子,並列了長長的一串禁忌。說起來這傷本身不算什麼,糟糕的是落在臉上,臉面可是這些貴女們的命根子,若是有半點不好,太醫就得落埋怨。

“可會落下什麼疤痕?”崔夫人自己頭上也撞破了,現在也顧不得,忙忙地先問女兒的事。

太醫此刻已經有點兒後悔今日不該這麼勤快了。這麼長的傷口,要說半點兒疤痕不留,誰也不敢應承。可若說會留疤,你瞧崔家姑娘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怕是說出來轉眼就成了仇。

然而不說也不行。若是這時候包拍了胸脯,到時候卻留了疤,太醫的罪就更重了。因此躊躇片刻,還是道:“這傷前深後淺,別的地方倒也罷了,額際處怕是……好在有頭髮遮一遮,倒也看不出來……”

這跟桃華說的一模一樣,意思分明就是會留點疤痕了。崔幼婉又急又氣,想哭又怕眼淚沾到傷處更爲糟糕,真是憋屈得難受。

太醫是個人精子,說完這話趕緊留下藥方就跑了,剩下崔氏母女面面相覷。崔夫人自己頭上還在作痛,也只得安慰女兒:“太醫也沒說定然會有什麼,你且不要着急,好生調養着。宮裡聽說有極好的將養肌膚的藥膏,咱家總能想法子託人討一點來。”

事已至此,崔幼婉還能說什麼,也只得點頭應是,叫人趕緊去抓藥。下人自然是立刻就去忙活了,今日不曾跟着出門的丫鬟石青卻在門口探頭探腦。崔幼婉一眼看見,沒好氣道:“做什麼跟賊似的!我打你了還是罵你了,有話還不進來說!”

石青平日裡也是怕她的,垂了頭進來小聲道:“姑娘,是竹青——她頭暈,奴婢瞧着她臉色不好……”

剛纔太醫來了,自然沒有給竹青診治,崔家的丫鬟,還沒有金貴到能讓太醫診治的份兒,不過是從外頭找了個郎中來看看罷了。

崔夫人皺了皺眉道:“郎中怎麼說?”

“郎中說怕是碰了頭的緣故……”郎中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竹青自不好解了衣裳讓他看,只說了一下自己肋下被撞,有一塊淡淡瘀青,按着也並不怎麼疼痛。倒是額頭上那塊青紫愈發地明顯起來,瞧着有些駭人,郎中便仔細瞧了,說是要好生歇歇。

崔秀婉不耐煩道:“既這麼着就讓她去歇着吧。”

石青連忙應了,正要出去,就聽外頭腳步聲響得飛快,崔敬大步進來,劈頭就道:“母親,福州被倭寇攻打,城門都被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