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易昉被西京使臣帶走之後,他幾乎是夜夜噩夢,夢到易昉被西京人千刀萬剮,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來,鮮血如滔天巨浪把他淹沒。
便是白日當值時,也偶爾會聽到易昉的聲音,有時候是求救,有時候是罵他負心薄倖,有時是淒厲的慘叫。
他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
他心裡頭覺得對不住易昉,但又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天人交戰,已經神思倦怠,筋疲力盡。
他更知道自己這所謂副指揮使實則是擺設,皇上都沒有讓他辦差,他日日就在這逛着,回府也不得安寧,不是王清如在吵鬧,就是戰少歡慫恿他去侯府討個公道。
在哪裡他都待得不安生,想找個人聊聊天,說說心裡頭的憋苦,只是他沒有朋友了,沒有人願意同他來往。
困在鹿奔兒城。
蘇蘭石回到鹿奔兒城之後,便居將帥之位,雖沒有馬上進攻,卻也屯兵不退。
他其實也在權衡利弊,審時度勢,經過商國會談之後,他知道局勢不是他所看的那樣簡單,打,糧草不足,武器戰馬不足;不打,皇上有密旨,他不得抗命。
只是,他不會做出打或者不打的決定,由冷玉長公主去跟武將們斡旋,屆時,他只需要順勢而爲便可。
冷玉長公主暫也顧不得易昉,只命人關押着她,至於易天明等人,早在起行的時候便已經斬殺,取他們的首級帶回到鹿奔兒城了。
傍晚,宋惜惜和陸臻商議完畢,走出京衛府,便剛好見謝如墨的馬車在門口。
他坐在馬車上,掀起了簾子,衝她笑着道:“明日休沐,今日我們去接瑞兒回府,不然又被孔大人搶了去。”
宋惜惜好些天沒見過瑞兒了,心頭想念得緊,當即上了馬車。
天氣已經有些熱,謝如墨幫她摘下官帽,然後給她遞了一個油紙袋,“剛剛經過聚德居,給你買了酥黃獨,快趁熱吃。”
宋惜惜聞着香氣了,卻把油紙袋包好,“留給瑞兒,瑞兒喜歡吃。”
“自然也買了瑞兒的,這一份是你的,快吃。”謝如墨拿過來打開,“外皮還酥脆着呢。”
宋惜惜聞着確實香得很,她一口咬下去,焦脆的外殼包裹着軟糯的芋泥,香糯的層次感十分明顯,她連續咬了幾口,纔想起來問道:“你吃了嗎?”
“買到的時候就先吃了,你快吃。”謝如墨拿出手絹,幫她擦拭了嘴邊的金黃酥皮,“好吃嗎?”
“可好吃了。”宋惜惜又咬了一口,香糯滿嘴,粘得她囫圇問道:“你今日這麼早? 案子都辦完了?”
“案子交給陳以了,我今日回大理寺點了個卯就出去辦事,正好辦完事就來接你。”
宋惜惜知道他最近在調查什麼事,便問了句,“進展如何?”
謝如墨閒適地笑了笑,“循序漸進。”
循序漸進,是因爲他們早就調查了,有些有證據,有些沒有證據,皇上只讓他協助,所以他就適當點撥吳越,讓吳越去搜集證據,至於已經有證據的那些,他就緩緩交出去。
燕王私兵纔是謝如墨主力調查的,京城的那些人脈,燕王是沒有掌握多少,謝蘊倒臺之後,原先籠絡下來的人,全部都往後退了,這些交給吳越調查便好。
宋惜惜再咬了一口酥黃獨,坦白道:“今日戰北望在宮裡攔下了我,問我知不知道易昉現在情況如何。”
謝如墨眼底蘊了一絲不悅,“他想知道可以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