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淺影挽着紀叡的手臂,款款越過漂亮的鮮花拱門,站在紅毯這邊,她,躊躇了一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竹淺影,別怕!
是啊,有什麼好怕的呢,前面又不是龍潭虎穴,那可是,萬千女人擠破頭削尖腦袋也進不去的大豪門!
說到底,竹淺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參加那些選拔時,她不怕!
與炎少第一次這個那個,她不怕!
一起走進民政局領證,她不怕!
剛纔面對着炎家那些個頂個厲害的長輩,她不怕!
但此時,她卻莫名地怕了!
腳上,明明已經換上了炎少特意吩咐人火速送過來的輕便中跟鞋,但她,卻覺得腳下重若千斤,腳步,怎麼也提不起來!
她長到如今這歲數,沒經歷過生死別離,也沒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所以,從來不知道,怕,原來是如此一種強大的負面情緒。
它像是蝕骨散,讓此時的她渾身無力,難以擡腳。
它像是離魂詞,字字句句敲在她的心間,勸她離開,催她逃離!
而紅毯那邊,站着那個,無論從外形還是身家背景、都是極之優秀的男人,是她,即將要相攜一生的人。
按道理來說,她沒有怕的理由。
但她,就是怕了!
此刻的她,努力地試着去描繪,她這兩三個月以來給自己構建的、那個她與炎少所謂平淡婚姻的構圖。
可她,大概是想像力不夠豐富,大概,是此時過於緊張,大概,也是因爲她從沒試過如此具體地去想像。
總之,腦海中勾勒出來的,她和他的未來,沒有代表陽光美好的鳥語花香、沒有代表寧靜的山澗流水,有的,竟是虛空迷茫一片!
在座的賓客,看見躊躇且一臉迷茫的新娘,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而與齊消他們幾個坐在一起的刑柏倫,甚至臉色難看地霍地站了起來,最後,卻是被齊消幾個硬生生按在了座位上。
“亞倫,你賭不起,也輸不起!”
齊消的低語,讓刑柏倫瞬間癟了氣,握着拳頭咬着脣坐在座位上,投向那抹白色身影的視線,有無奈有不甘,更有,難以掩飾的痛苦。
而站在舞臺中央的新郎,本是躊躇滿志,此刻,也鮮有地,忐忑起來!
如若,在場只有他和她,他肯定會對着她大吼一聲,讓她立即滾過來!
可眼前,除了他的長輩家人,國內有名望的家族及高官,基本全部在列,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可不對她吼,她此時一副遊魂狀態,算是幾個意思?
炎大少爺表面仍舊淡定從容,但實在卻暗暗捏了一把汗。
以他對竹淺影的瞭解,這丫頭,還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主!
炎大少爺心急火燎,卻只能乾着急!巴巴地看着紅毯那一邊,希望竹淺影那丫頭能儘快回魂!
而和他一樣同樣捏了一把汗的,還有炎老夫人及炎博,陳靜、樂彤和紀桓,這些長輩,同樣,也和炎大少爺一般,只能乾着急。
竹淺影的心,此時正在另一條路上疾速狂奔,壓根,沒心思去留意周圍人的反應和境況。
而與她穿着同款小禮服的果果小公主,雙手牽着婚禮羣擺站在她身後呆了數秒,大概是有點按捺不住了,邁着小短腿走到她身邊仰起小臉看她。
“姨媽,加油!”
小公主大概是以爲姨媽膽小,奶聲奶氣地笑着爲她打氣。
站另一邊穿着與炎少同款禮服的貝貝小王子,亦立即開口爲她聲援,“姨媽,你很漂亮!”
站在她身邊,對着外人向來嚴肅的紀大總裁紀叡,大概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微微側頭低聲安撫她。
“影子,放鬆些,別擔心,有紀叔叔在!”
竹淺影仰起臉,對他笑笑,“謝謝紀叔叔!”
紀叡想起自己老婆的囑咐,深深看她一眼,補充道,“如果後悔,我們現在離開!”
雖然,毀人婚姻很不道德,但這人是他未來兒媳婦的姐姐,明知那是火坑,如果她不願跳,他當然要盡力幫她脫離火海,而不是在後面推她下去!
卻是紀叡這一句話,把竹淺影徹底的敲醒,那離了魂一般飄至了半空的神思,也瞬間被狠狠拽了回來。
“我沒事!”竹淺影再次朝紀叡笑了笑,深呼吸一下,提起腳邁上了紅地毯。
她比誰都清楚,她,其實沒有退路!
紀家,確實有能力助她離開,然後,她就會成了紀家的包袱,連累紀家與炎家反目!
至於她爲了讓母女三人脫離竹家而參加選拔的初衷,更會因爲臨陣逃避而把母女三人推到更深的火坑。
不僅與竹家反目,還徹底把炎家得罪了,甚至,還連累了紀家!
這種結果,難道,是她想要的嗎?
不!她要的,從來就是嫁給炎寒,與他平平淡淡地過着日子,然後,看着老媽和妹妹先後找到真正屬於她們的幸福!
重新擺正心態的她,踩着婚禮進行曲的節奏,提腳一步步地在紅毯上邁進。
從她提起腳那一刻,站在舞臺中央的炎少,以及臺下那幾個憂心的長輩,心臟,同時從半空落到了平地。
紀叡挽着竹淺影款款步上舞臺,鄭重地,把竹淺影的手,放到了炎寒手掌上。
“炎寒,影子是我半個女兒,好好待影子!”
作爲並無任何血緣關係的長輩,紀叡能說的能做的,大概,只有這些了!
“紀總,我會的!”
炎少握着竹淺影的手,笑着給了紀叡一個滿意的答案。
炎少回答完紀叡,趁紀叡彎身抱起紀家一對小寶貝的空當,手一緊把竹淺影拉至懷裡,雙手環在她腰上與她面對面緊緊相擁着。
臺下,響起陣陣掌聲和歡呼聲。
炎少把臉湊到她耳邊,外人看着,只當他是在親吻新娘,殊不知,他卻是湊到她耳邊低聲哼道。
“竹淺影,少玩花樣!”炎少狠狠地磨了磨牙。
他的心臟落回平地之後,無法抑止地,燃起了濤天怒火。
她剛纔,分明,是在猶豫!
明明,是她自己上趕着想要嫁給他,如今,生米已成熟飯,她憑什麼猶豫?
又憑什麼,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