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看着她,靜等她的下文。
“因爲,我跟他,壓根就沒有離婚!”
竹淺影以爲,會從程燁的眼中看到驚訝,或者,愕然。
可是,程燁眼裡一片平靜,仿是,一切全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然後,兩人又對視了一會,程燁才道。
“我知道!”
他與炎少初次見面,炎少便曾說過,與竹淺影從沒離婚。
只不過,那時程燁並不相信。
他只以爲,那不過是炎少用來嚇唬他、騙他的話。
可那天在餐館裡無意中聽到倆人的對話,再加上現在竹淺影的話,他已基本便可以肯定,炎少最開始對他說的那番“從來沒離過婚”的話,是真話。
只不過,離沒離婚,是不是復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竹淺影對炎少,沒有感情!
這點,纔是程燁在意的。
婚結了可以離,離了也可以復,但感情沒了,要重新培養起來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影子,再過半年左右,我就會把我的工作重心轉回國內,到時,我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並肩作戰了!”
程燁並不打算戳破竹淺影與炎少的婚姻假象,他只想要告訴竹淺影一個事實,無論她去哪,他都會追隨着她而去。
然後,雖然覺得冒犯,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將她的手扯到手心,兩隻手交疊着,把竹淺影的手緊緊包裹其中。
竹淺影的注意力,一下子回來到自己的手上,漫不經心地應了他一聲之後,使勁拉扯了兩下,終於,把手從他的抽了回來。
說她潔身自愛也好,說她保守也罷,總之,她向來不習慣跟異性有如此親密且曖昧的接觸。
即使以前跟刑柏倫他們幾個,她最多跟他們偶爾勾個肩搭個背,但牽手這種事,她是基本不會做的。
而刑柏倫他們幾個,顯然也是明白她的底線,一直以來,玩歸玩,但十分尊重她,彼此再親密,亦會遵守着這界線,絕不會貿然闖過去。
而現在的程燁,顯然,是過了界線了。
“程,在工作上,我倆從來都是同一立場的。”
竹淺影雙手捧起杯子,目光篤定地回視着程燁。
程燁點頭,“我知道!”
“可我也希望你知道,我對你,不僅僅是工作上站同一立場,在感情上,我也是永遠站在你那一邊的!”
這話,算不得多明顯,竹淺影大可假裝沒聽明白,但在這件事上,她不想裝傻。
“程,我很感謝你這幾年對我的厚愛和關懷,但你要的,我真的沒辦給你。”
在感情上,曖昧不明,往往比決絕更傷人。
程燁明白她的意思,深思的目光再次瞥過她那空空的無名指上。
“影子,你沒法給我,但同樣,你也沒有給他,不是嗎?”
既然如此,他和炎少的處境,其實是一樣的。
“我不奢望你答應我什麼,但我希望,我能跟炎少擁有的同樣的競爭權!”
竹淺影還想說什麼,她和程燁正對着的小型舞臺上,卻傳來了一陣陣樂器奏鳴的聲音。
而程燁,在她看向舞臺的時候,突然從高腳登上跳了下來,小跑着走到舞臺前,單手撐着舞臺,腳下一蹬,便瀟灑地躍上了舞臺。
在竹淺影驚愕的視線下,程燁從麥架上把話筒拿了下來。
“今晚,我要爲我心愛的女人獻上一曲,我的歌聲,或許不動聽,甚至破音,但歌詞是真實,猶如,我對她的心一樣!”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歡呼聲中,夾着同事的嬉鬧聲,“影子,答應老闆吧!”
這一剎那,竹淺影才明白,爲什麼今晚這個酒吧會如此冷清。
不是因爲什麼事故或意外,而是,程燁把場包了!
前奏在歡呼聲和掌聲中緩緩奏起,程燁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在音樂的伴奏下響了起來。
歌曲,是一首十分經典的情歌,正如他所說,他的歌聲,算不上動聽,好幾處高音的部分,都唱破了音,但他唱得十分投入,感情亦十分真摯。
說不感動,是假話。
可除了感動,竹淺影卻無法給予再多的迴應。
而她十分清楚,程燁要的,不僅僅是感動這麼簡單。
“影子,老闆帥吧?!”
身後突然有人竄過來,趴在桌上,雙手托腮一副十足癡迷的模樣盯着舞臺上的程燁。
是竹淺影的助手之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丫頭。
竹淺影拍拍她的頭,笑道,“帥就去追啊!”
助手扭頭對她一笑,“影子,有些人,只適合遠遠觀賞,我們誰不知道,老闆的心,在你那裡。”
竹淺影有些艱澀地回她一笑,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程燁的心,在她這裡。
她的心呢?
又在哪裡?
隱約中,其實,她有答案。
或者說,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答案,只是,不願面對罷了!
一曲終,程燁沒有再唱下去,把話筒放回麥架上,從舞臺上走了下來。
竹淺影的助手,早已識趣地溜走了,程燁坐回座位上,先是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然後,才盯着她,問。
“好聽嗎?”
竹淺影遞起手掌拍了拍,“好聽!”
程燁朝她眨眨眼,“沒了?”
竹淺影聳聳肩膀,又點了點頭,“嗯,沒了!”
程燁倒也沒流露出太大的失望,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影子,我不逼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愛,一直在。”
竹淺影無法再用嬉皮笑臉的模樣對他,沉默了一下,纔看着他說。
“程,我不值得的,就算沒有炎寒,沒有其他人,我和你,也只適合當好朋友和好搭檔。”
聽完歌,感動猶在,但竹淺影仍一如既往地決絕!
感情的事,無所謂誰虧欠誰。
竹淺影只希望,程燁別再在她身上抱有無端的期望。
感情,猶如風箏,而期望,則是風箏的線。
期望越大,風箏便飛得越高。
而當有一天,期望變成了失望,線,便斷了,風箏,便也墮落了。
從高空跌下來那種粉身碎骨的痛,到底有多痛,她比誰都清楚!
此生,她不願再嘗,同時,她也不希望程燁去嘗!
她無法給予他太多,只能,在他那隻風箏還在低空飄蕩的時候,努力,掐斷那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