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少又打電話給車禍現場的司機,把當時的情形詳詳細細瞭解了一趟。
若按司機的說法,當時因爲一輛出租車突然變道而導致司機把車強行拐到路中央的護欄上,駕駛座這邊的車子變形得厲害,而司機,也和竹淺影差不多,傷了手臂和頭部,在等待交警過來處理的時間裡,他便到路邊的診所處理了一下傷口。
炎少之後又和柯凱通了一會電話並交待了一些事,然後,才重新走回診室。
小傢伙依舊摟着竹淺影的腰,母子二人相互依偎着的背影,竟讓炎少想起“相依爲命”這個詞。
如果,竹淺影不把仔仔送回來,母子倆,以後大概就會如此相依爲命。
而現在和將來,自己將會是母子倆最強大的後盾。只不過,炎少也清楚,若竹淺影沒把仔仔送回來,便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炎少心情沉重地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摟住竹淺影的肩膀。
“醫生,接下來她需要注意什麼嗎?”
竹淺影的傷口已經清洗好,不復剛纔那般血肉模糊的恐怖樣,剛清洗好的傷口,又慢慢開始滲出一層血珠,但竹淺影堅持不縫針,炎少也只好尊重她的選擇。
“一會要給少夫人打破傷風針,然後,看炎少你的意願,可以住院觀察,也可以開些消炎止痛藥和外敷藥回家養傷。”
醫生會允許竹淺影回家養傷,就代表傷勢真的不太嚴重。
“醫生叔叔,我媽咪的傷口,會留下傷疤嗎?”小傢伙的重點,似乎,和成年人的不太一樣。
“這要看你媽咪的恢復情況,不過,就算留了疤,也是可以做除疤手術的,小少爺不用擔心。”
仔仔皺着眉踮起腳又看了幾眼竹淺影手上的傷口,“媽咪,如果留了疤,怎麼辦?”
傷口仍然痛得厲害,竹淺影本不想多話,但怕兒子擔心,便強顏歡笑道。
“留了傷疤也沒事啊,反正,媽咪又不是愛臭美的小丫頭了,不礙事。”
仔仔立即扁了扁嘴,帶着哭腔道,“如果媽咪不是要保護仔仔,就不會弄傷手了……”
竹淺影一見兒子這模樣,慌了,手忙腳亂地用沒受傷的手摟緊小傢伙安慰他。
“傻兒子,媽咪在跟你開玩笑,醫生叔叔不是說了嗎,不會留疤的,仔仔是媽咪最愛最愛的人,媽咪當然要保護仔仔!等仔仔長大了,也要好好保護媽咪,知道嗎?”
在母子二人身後的炎少,既心疼又心酸,更加自責。
鬆開竹淺影的肩膀,彎身把仔仔抱了起來。
“寶貝,是爹地不好,如果爹地在,媽咪就不會受傷!爹地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好你和媽咪!”
雖然,柯凱說交警那邊定案爲一般的交通意外,但炎少已經讓柯凱加緊追查那名出租車司機。
即使交警那邊給出的理由及證據十分充分,炎少仍舊無法相信那樣的判定。
他始終認爲,這事,跟竹家朱家脫不了關係。
只不過,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以爲,給了竹家和朱家那麼多教訓之後,這種人身攻擊的事會停下來,可事實,卻並非如此樂觀。
看來,自己還是太心慈手軟了!
仔仔紅着眼摟着炎少的脖子,看他的樣子,倒沒有責怪炎少的意思。
“爹地,那個壞人抓到了嗎?”
他並不知道車禍的原因,但他的腦子裡,卻認定媽咪會受傷,肯定是壞人乾的。
“嗯,凱叔叔已經去抓了,很快就能抓到!”炎少言之鑿鑿地保證。
仔仔這才安心一些,趴在他肩膀上,安安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但從他微微發抖的身子來看,他應該,還陷在自責中傷心難過着。
竹淺影的手包紮好並打了針之後,依舊堅持不住院,炎少考慮到母子倆接下來的安全問題,便也不強迫她,陪着她和仔仔一起回了家。
炎家也有家庭醫生,回家更方便照顧。
因爲大家刻意瞞着,直到母子倆回到家,三位長輩才知道竹淺影受了傷。
誰也沒敢多問什麼,只讓她快快躺到牀上休息。
小傢伙非要堅持守着竹淺影,大家都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在竹淺影身邊趴下。
受了驚嚇又偷偷哭了小半天的小傢伙,終是累了,躺下沒多久便睡着了。
三位長輩讓炎少把小傢伙抱到隔壁陳靜的臥室,然後,識趣地離開。
炎少再回到竹淺影這邊,便見躺在牀上的竹淺影也閉上了眼,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閉眼假寐。
炎少側身在牀沿坐下,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感覺溫度並無異常,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竹淺影本就沒睡,只是閉上眼想想事情,聽着有人進來,只從腳步聲來分辨,基本確定這人是炎少。
愈走近,竹淺影便聞見淡淡的雪茄氣味,顯然,這男人剛纔抽雪茄來着。
竹淺影一直知道炎少抽菸,但卻一次沒親眼看到過。
這男人,別看他在她面前總表現得喜怒無常,脾氣古怪難捉摸,但實在,卻是個極之沉得住氣的人。
輕易,不會讓人外人看出他的情緒,尤其是,緊張、甚至害怕這些負面的情緒。
竹淺影不想應付他,乾脆,便一直閉着眼裝睡,直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身邊的牀,明顯地陷了下去。
大手覆上來,一如既往的,帶着讓她安心的溫暖。
指腹掠過她的額頭、眉角、最後停在她的臉上。
早幾晚,她因爲他流鼻血而擔心了他一晚。現在,情勢反了過來,由他,來擔心她的傷勢了。[首發
竹淺影不得不承認,之前在醫院裡看到他緊張且自責的樣子,她竟涌起了莫名的痛快感。
這種類似於報復一般的快感,來得非常突然,讓竹淺影極爲無措。
她一直以爲,五年前離開,是徹底心死了,所以,對炎少這個人,是無愛、更無恨了。
恨,太浪費精力,所以,竹淺影從不屑於去恨誰。
包括竹家那些人,包括炎少。
卻原來,她對炎少,還是會恨的嗎?
因爲恨,所以,纔會產生那樣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