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仔仔引爆之後,仔仔基本把當時的情況都複述了一遍。思路清晰,哪裡有半點遺忘的樣子?
也就是說,他之前一直不提,並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潛意識裡把它深埋。
如果這次不是趙醫生慢慢疏導他,把深埋的這些記憶挖出來,長久地藏在心深處,最終只會腐爛。而他的心靈創傷則會一直得不到治癒,後果不堪設想。
到最後,趙醫生把炎霆事先交給他相片放到仔仔面前,仔仔原本已經平靜了一些的面部表情,立即變得驚恐起來,人又重新顫抖起來。
再一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抖着着指着那相片用哭腔大聲說道。
“是他!是他!就是他!”
炎少看着屏幕裡而哭得稀里嘩啦的兒子,心如刀割。
這一刻,他甚至有點恨自己,爲什麼當初不一刀手刃了這個人?!
從而,給他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的家人!
“事情的經過,我們大致已經從仔仔的複述中瞭解清楚了。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炎霆吩咐過L城警局局長之後,便和炎少一起離開。
接下來,局長和他的帶過來的幾位得力助手,將會對趙醫生作出一些有針對性的提問和審問,這種事,確實沒炎少什麼事。
炎霆要回去上班,炎少則直接回到了老炎家。
“爺爺奶奶,影兒和仔仔呢?”炎少明知此時仔仔肯定還有睡,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問坐在屋檐下品茶的炎老爺子和炎老奶奶。
炎老奶奶一見他,趕緊扯着他的手,一臉焦慮地道,“小寒,仔仔爲什麼哭得這麼厲害?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可把我們給心疼壞了!”
炎老爺子可沒炎老奶奶這麼好修養,他白了孫子一眼,“肯定是你這臭小子欺負他了,對吧?”
炎少對此不置可否,“奶奶,那現在仔仔在哪?”
“在臥室裡呢,影兒一直陪着他,回來之後也沒出來過,話也沒多說幾句,看工來,也是把她給心疼壞了!”
對於老人叨叨嘮嘮,炎少回以一個安撫性的微笑,然後邁着大步走回臥室。
他的臥室並不大,所以,一進門,便看見竹淺影半側着身子抱着仔仔躺在牀上。
聽見聲響,牀上的母子卻是一動不動!
炎少只以爲竹淺影也睡着了,可走近一看,卻發現竹淺影並沒睡,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懷裡熟睡的仔仔,那眼神,專注得讓人心疼!
彷彿,是在怕,只要一眨眼,眼前的小傢伙,就會消失無蹤了一般。
炎少在仔仔身邊徐徐躺下,與竹淺影面面相對,長手伸出去,把兒子與老婆一起攬進了懷裡。
他低下頭,先是寶貝兒子的發頂上親了親,又湊過去,親親竹淺影的額頭。
“寶貝,都過去了……”他的聲音,似是帶有某種讓人鎮靜下來的成分的魔音一樣,讓入了定一般的竹淺影,緩緩地擡起了眼。
竹淺影回來之後,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抱着兒子靜靜地躺着。
她彷彿,陷進了某個冥想的旋渦當中一樣,所有外界的人或物,都不再存在,她的眼裡心裡,滿滿的全是仔仔,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何。
直到聽到炎少的聲音,仿如一道清勁的涼風,嗖嗖地穿透她冥想的鋼壁,讓她在快要窒息的當口重新感受到一絲清涼的生機。
竹淺影定定地看了炎少幾秒,然後,重又垂下眸子,盯着懷裡依舊睡得極熟的仔仔,喃喃嘆道,“眼睛都哭腫了……”
炎少把暖暖的大手貼在她的臉上,“嗯,哭出來就好,總憋着,只會傷到他自己。”
雖然,親眼看着兒子在屏幕裡痛哭的模樣讓他非常不好受,但他卻是非常清楚,這種嚎啕大哭,其實是情感宣泄的最佳方式,哭出來,就好了。
竹淺影點點頭,脣輕輕落在小傢伙漂亮的額頭上。
親完,她掙開炎少的摟抱,撐着牀坐了起來。
炎少知道,她應該是想要了解一下趙醫生與仔仔對話的情況。
在回來的路,炎少已經想好要如何跟她說。
倆人輕手輕腳下了牀,儘量走到離牀最遠、挨近窗口的地方。
炎少把仔仔複述出來的詳細情況一一轉達給竹淺影聽,但他卻沒有提到兒子兩次嚎啕大哭的事,因爲他怕她會受不了。
竹淺影聽完,輕輕地靠過來,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卻並不說話。
炎少用雙手摟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也不說話。
倆人都一直沉默着,但彼此能從緊擁的身體中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炎少感覺到自己懷裡的人在輕輕地顫抖,先是肩膀,然後是整個身體。
很快,他的胸膛便清晰地感覺到一片片的溼意和涼意。
和仔仔那種嚎啕大哭不同,她似乎哭得無聲無息,但淚水很多,因爲,他能感覺到溼涼的感覺從他的胸膛迅速蔓延到了腹部。
他把手移到她的背上,輕輕掃着,卻依舊不言語。
因爲他知道,她其實,同樣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仔仔的哭,憋了十來天。
而竹淺影的哭,可能是憋了五年,甚至更久!
竹淺影把頭埋在炎少懷裡,哭了個天昏地暗。
從年少時所受的種種委屈,到結婚時的無奈,再到離開時的痛苦,以及在M國這些年來的種種酸甜苦辣,再到回來後與炎大少爺的拉鋸,然後到仔仔出事她將近崩潰的內心……
所有這些的種種,都在她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快速播了一遍。
然後,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無奈、痛苦、甜酸苦辣、煎熬及崩潰,隨着一串串流灑在炎大少爺胸前衣服上的淚水,一點點一滴滴地融於淚水之種淌了出來。
她雙手扯着他身上的衣服,毫無顧忌地、放肆地哭着。
因爲她知道,抱着她的這個人,會包容她的所有,而她所受的種種,這個人,都會用他的方式,在往後的日子裡,一點點地給她填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