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樹很多, 地面堆積着厚厚的落葉。
寧知踩在枯枝上,細細的枯枝並沒有被踩斷或者發出任何聲響。
打量着周圍,隱隱的, 她有不好的預感。
寧知加快了腳步, 她試圖找下山的路。
一處破舊的房子裡。
平頭的男人叼着一根菸, 他把剛買回來的午飯放在桌面上, “ 出來吃飯了。”
他走進房間裡, 看見同伴拿着皮帶抽打地上的紅衣服男人,冷白的臉上被抽出了兩道紅痕,脖子上, 還有手背上,顯露在外的皮膚都帶着被抽打的紅痕, 顯然, 男人已經抽打一段時間。
他嬉笑道:“ 黑子, 你這手勁行啊。”
同伴皮膚黝黑,個子不高, 但渾身都是肌肉,以前是打拳的。
他收回皮帶,甩了甩手,“ 這小子,我打他這麼久, 他一聲都沒有哼, 像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簡直神了。”
“ 真的?” 平頭叼着菸頭, 拿過黑子手裡的皮帶, “ 我試試。”
說着,他上前, 對着坐在地面上,腰身筆挺的陸絕抽了兩下,因爲太使勁,皮帶劃過空氣,帶動着風響起。
“ 啪。”
“ 啪。”
兩下狠狠落在陸絕的身上,他一聲不哼,眼簾低垂着,像是被打的人不是他。
“ 嘿,還真是不叫,也不怕疼。” 平頭收回皮帶,他掏出手機開始拍陸絕,鏡頭故意對着陸絕臉上的傷口拍攝,“ 這小子天生就適合當人肉沙包,怎麼打都行。”
黑子笑了一聲,“ 老大還沒有回來?”
“ 他說要辦點事,不會那麼快回來。”
拍完視頻,平頭收回手機,“ 行了,我們先去吃飯。大哥說了,在沒有拿到錢前,這小子不能弄死。等我們吃飽了,再慢慢想辦法整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喊疼。”
黑子率先走出去。
平頭走在後面,他關上門,然後還在外面拉上了橫杆,從裡面怎麼也不可能打開門的。
“ 你纔買了兩個盒飯?” 黑子不滿,“ 我平常都要吃兩盒。”
“ 你又沒有給我錢,我現在還不是跟你一樣,身上只有買水的錢。” 平頭更不爽,不光沒錢,還欠了一屁.股債,否則也不用綁了陸家少爺。
黑子掰開筷子,遞給平頭,“ 幹完這次,我們就發財了,到時候想吃什麼都可以。”
平頭把嘴裡的半截煙拿下來,按在桌面上,煙熄滅後,他把半截的煙卡在耳朵上,接過黑子遞來的筷子,“ 你說得對。”
他埋頭扒了一大口飯,含糊道:“ 到時候有了錢,想幹什麼都行。”
黑子眯了眯豆大的眼睛,“ 我先找個漂亮的女人。”
平頭吃得滿嘴油,“ 你有錢,要什麼的都隨你挑。”
小房間裡,陸絕安靜地坐在地面上,他的雙手和雙腳被捆綁着,左側的臉上被抽出了兩道紅痕,幾乎出血,額上也有傷痕,他的嘴巴被貼着膠布。
他像是不知痛,不知冷熱,一動不動地坐着。
他低垂的眼簾微顫着,心裡想的,怪姐姐要出現了。
莫名的,這一次,他不想怪姐姐出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知才找到下山的路,她發現,遠處有一間破舊的房子,外牆是紅磚頭,破舊得像丟棄的危房。
而房子旁邊,停着一輛車子。
寧知的心驀地擰緊,她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寧知快步走過去,屋子的門緊緊關閉着,她直接穿過門,走了進去。
只見破舊的房子裡,有兩個男人坐着玩手機,嘴裡還罵着髒話。
其中,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用腳踢了踢對面的平頭,“ 不給裡面的小子吃飯?”
“ 你剛纔還罵不夠吃。” 平頭靠在椅背上,他搖着腿,“ 而且,那小子反正要死的,少吃一兩頓怎麼了?”
黑子嬉笑兩聲,繼續低頭玩手機。
看着面前兩個男人的臉,寧知的心沉下來,她認得,在小巷子裡打陸深遠的就是這兩人,他們是高強的手下。
寧知已經知道,她穿回來了陸絕被綁架的這天。
她的手腳發麻,看着前面被鎖的房間,她快步跑過去。
在兩人看不到的情況下,寧知穿進了小房間。
小房間的窗戶被鎖緊而且貼了幾層報紙,室內的光線很暗。
寧知看着地面上的身影,她的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下,痠痛難耐。
“ 陸絕。” 她向他走過去。
陸絕擡起頭,看見出現在房間裡的寧知,他漆黑的眸子亮了起來。
他的怪姐姐來了。
寧知快步來到陸絕的身前,她一眼看到了他臉上的紅痕,還有額上的傷,她心疼得不行。
陸絕的眼底生了光,他安靜又歡喜地看着寧知。
寧知消耗了小太陽,換取接觸實物的時間,她小心翼翼地撕開陸絕嘴巴的膠布,唯恐弄疼愛。
然而膠布貼得太緊,才扯開一半,陸絕的嘴巴都貼紅了。
“ 怪姐姐。” 陸絕像是受傷的小奶狗,低低地喊着寧知。
“ 對不起,我來晚了。” 寧知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上他臉上的紅痕,看得出是被抽打出來的。
“ 這裡,疼嗎?” 寧知的聲音也帶着顫意。
陸絕搖搖頭,“ 不疼我。”
“ 我疼。” 寧知的眼裡全是心疼之色,她湊近陸絕,脣輕輕地在他的紅痕上親了一下,她說道:“ 我帶你離開這裡。”
說着,寧知伸手去解陸絕腳上的繩子。
纔剛鬆開一點,門口突然傳來聲音,外面的人在開門,寧知快速把膠布貼回陸絕的嘴巴上,“ 不要出聲。”
下一秒,門被推開。
平頭拿着一根木棍走了進來,他把之前卡在耳朵上的半截煙叼在嘴裡,走向陸絕,“ 休息完了吧,剛纔用皮帶,現在我用木棍,看看你是不是這麼耐打。”
他笑道:“ 你別怪我,有人吩咐過,在你死前,要好好招呼你,等你家人付錢後,你就解脫了。”
說着,平頭咬着煙,手臂粗的木棍打落在了陸絕的身上。
旁邊,寧知冷冷瞪着對方,氣得發抖,眼看着第二棍就要再次落在陸絕身上,她一把抱住了陸絕,擋在他的身前。
下一秒,木棍依然落在陸絕的身上。
消耗小太陽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現身,一種是接觸實物。
現身的時候,寧知在這裡就是正常人,而接觸實物與現身的狀態是不一樣的,只能由她主動去接觸實物,其他人還是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
接觸實物的狀態,就相當於在她隱身和現身之外的第三種形態。
木棍穿過寧知,還是落在了陸絕的身上。
聽着木棍打落在陸絕身上的響聲,寧知抱着陸絕的手收緊,她突然想起現在自己是隱身的狀態。
心尖像是被一根針狠狠地刺了一下,寧知疼得慌。
木棍又連續幾下穿過寧知的身體,落在陸絕身上。
寧知的眼睛紅紅的,眼裡的眸色很冷,她狠狠地咬着牙,“ 你等我。”
寧知知道自己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她要去找人救陸絕。
“ 不是有錢人的兒子嗎?你的骨頭怎麼這麼硬?” 平頭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有多重,對方竟然一聲不哼,還真像是不怕疼。
寧知站起來,她轉過身,死死地颳了面前男人一眼,她快速往外跑去。
另一個男人坐在外面玩手機,他時不時往房間裡看一眼。
寧知跑出房子,旁邊是她剛纔從上面下來的山,前面是一片樹林,還有通向外面的小路。
寧知快速沿着路跑出去,然而,她跑得很快,完全不受累。
直到穿過樹林,寧知跑出來後,她發現小路的盡頭外是一條公路,而公路對面一片荒蕪,周圍並沒有人居住。
天上的太陽猛烈,寧知眼前一懵,她一下子意識到,她沒有辦法找人求助。
想到現在正在捱打的陸絕,寧知紅着的眼睛一陣酸澀,是她判斷錯誤了。
她迅速折返回去。
黑子聽着房間裡的木棍打人的聲音,並沒有聽到痛哼聲,他搖着腿,對着房間的位置說道:“ 平頭,你不要把人打死了,不然陸家那邊不願意付錢。”
說完,黑子感覺到身後的危險襲來,他迅速回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豆大的眼睛眯了眯,打量了房子一圈,覺得自己想多了,他繼續低頭看手機。
身後,寧知蹲在地面,同時手裡的紅磚頭地放在地面,躲開了黑衫男人的視線。
她沒想到這個人這麼敏感,哪怕看不到她,也察覺到了危險。
寧知穩住呼吸,聽着房間傳來的木棍打落聲,她紅着的眼睛裡全是冷意。
她拿着紅磚頭,動作很快,狠狠地往黑衫男人的頭上砸落。
對方動作緩慢地轉過頭來,豆大的眼睛看到了飄在空中的紅磚頭,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寧知再次狠狠敲落下去。
黑子暈倒在桌上。
聽着從小房間裡傳來的打罵聲,寧知的眸色很冷。
她走過去打開了房門,讓門口敞開着,然後,她拿起手裡的磚頭狠砸了幾下桌面,故意弄出了聲響。
果然,下一秒,小房間裡平頭罵罵咧咧的聲音停止。
寧知立刻藏在門口處。
平頭握着木棍走出來,平頭看到倒在木桌上的同伴,他一臉震驚。
寧知的一雙眸冷到極致,她正準備舉起紅磚頭,想要向對付黑子那樣,對付這個平頭。
下一瞬,平頭快步跑過去桌子那邊,他搖了搖同伴,“ 黑子,黑子……”
看到同伴頭上的血,還有敞開的房門,平頭震驚得提着木棍追出去,還一邊掏出了電話。
他撥通電話:“ 老大,黑子暈過去了,有人來襲擊他,又跑了,我現在追出去……”
寧知斂了斂眸色,高強果然有參與綁架。
看見平頭跑出去找不存在的人,寧知趕緊跑進房間裡去救陸絕。
小房間裡,陸絕的額上,臉上,全是傷,而他看向她的一雙眼睛亮亮的。
寧知的胸口堵得難受,她的眼睛泛酸。
她知道陸絕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原本她的打算是在不驚動綁匪的情況下,通知人來救陸絕。
她不敢貿然胡亂行動,她擔心因爲自己的行爲會驚到綁匪,引起他們的注意,從而威脅到陸絕的生命。
所以,她才跑出去準備求救,然而跑出去後,她發現附近根本沒有人居住。也就是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錯誤判斷,讓陸絕白捱打了。
胸口裡是滿滿的酸澀和後悔,寧知快步走過去,撕開陸絕嘴上的膠布,又連忙去解他手上,腳上的繩子。
剛纔平頭打了電話給高強,對方肯定會趕回來,她現在必須帶陸絕離開。
而這時,陸絕的手摸上了寧知泛紅的眼眶,他的指尖被她紅紅的眼角燙了一下,“ 怪姐姐,不哭。”
寧知看見,陸絕的手背上也有好幾道傷痕,她心疼得很。
她想起陸母說過,陸絕是在被綁架的第二天夜裡才被救回去的,當時他渾身都是傷,被送去了醫院急救。
當時他整件紅色的衣服也沾滿了凝固的血跡,陸母僅僅是提起,就忍不住流淚。
寧知剛纔已經見過陸絕是怎麼被人毆打的,她不敢想象陸絕在這個小房間裡,被人狠打折磨兩天的情形。
寧知咬了咬牙,她牽着陸絕的手,“ 我們趕緊離開。”
陸絕乖乖地點頭,“ 跟怪姐姐走。”
怪姐姐去哪裡,他就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