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感覺到, 這裡像是一個小空間,周圍封閉着。
“ 陸絕。”
寧知往黑色身影那裡挪近,她知道是他。
昏暗中, 少年擡起眼簾, 鼻尖聞着熟悉的香味, 他伸出手。
微涼的指尖落在寧知的臉上, 輕輕地觸摸着, 描繪着她的五官,眉目,鼻子, 嘴巴。
好一會兒,陸絕才收回手, 他低啞的聲音透着幾分喜悅, “ 怪姐姐。”
怪姐姐, 回來了。
寧知聽到陸絕迴應她,她目光一喜,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下一瞬,她被少年扯進了懷裡。
少年的胸膛比不上他長大的時候寬壯,但結實,炙熱, 寧知茫然地被他禁錮在懷裡。
陸絕低頭, 腦袋埋在寧知的肩窩處, 他低低地喃着:“ 怪姐姐。”
“ 別怕, 我在。” 寧知安撫着他, 也不知道他這一次受到什麼欺負了。
周圍的空間不大,只能讓她和陸絕屈着腳而坐, 就連站起來也不行。
“ 這裡是哪裡?” 寧知問他。
陸絕用腦袋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像是依戀的小奶狗,沒有哼聲。
“ 沒事,我帶你出去。” 寧知以爲陸絕害怕了。
“ 你有受傷嗎?”
黑暗中,寧知伸手去觸碰陸絕的臉,還有身體,想要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陸絕乖極了,很是配合寧知的檢查。
他感受到她軟綿綿的手在他的身體上觸碰着,很舒服,尤其是不經意從他的腰腹間劃過,陸絕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像是受到襲擊的小獸,發出了叫聲。
“ 這裡痛?” 寧知一愣,又趕緊去摸剛纔她劃過的地方。
少年的身體不受控制般,瞬間繃緊,有點難受,又有點舒服,他茫然地看着黑暗中的寧知。
“ 怪姐姐,怪姐姐......” 陸絕輕喊着,低啞的聲音在窄小的空間裡,讓人耳朵酥軟。
寧知臉一紅,她趕緊收回手,哪裡還不知道陸絕這是怎麼了?
大絕絕之前就是這樣的反應,小絕絕跟他一模一樣。
還真是一成不變。
唯一不同的是,大絕絕還能羞恥地表達,他還要。
而小絕絕,卻只會茫然地喊着她,比大絕絕還要生澀,懵懂。
知道他並不是受傷,寧知紅着臉,收回了手。
少年漆黑的眼睛安靜地看着寧知,又低低地喊了一聲:“ 怪姐姐......”
寧知欺負他現在什麼都不懂,她伸手捏捏他的臉,“ 我待會救你出去。”
她確認了,這是一個鐵箱子,她不知道爲什麼陸絕會被關在這裡。
“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說着,寧知穿過了鐵皮壁,一下子消失在窄小的空間裡。
陸絕溼亮的目光暗了下來,他低下頭,雙腳屈着,安靜地呆在黑暗中。
寧知穿過鐵皮,她到了外面,她發現,周圍放置了很多貨物,並沒有人。
是誰把陸絕關在這裡?
寧知仔細觀察了一遍,發現庫房裡並沒有安裝攝像頭,她消耗了一個小太陽換取了一分鐘的接觸實物時間。
她從外面掰開了鐵皮箱的橫把手,打開了鐵箱。
只見窄小的空間裡,穿着紅色衣服的少年低着頭,屈着長腿,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可憐兮兮的。
看見光,他擡起頭,漂亮的桃花眼安靜地看着寧知。
怪姐姐,沒有離開。
“ 出來,我帶你回家。” 寧知輕聲說道。
陸絕向她伸出了手。
寧知拉他出來。
等少年站在她的身前,寧知才發現,這一次,他的身高和外貌變化不大,她像才見過他沒多久。
難道這一次,依然是在陸絕高二的時候?
寧知牽着陸絕的手,往外走去,她拉開貨庫的門,輕易地走出去了。
外面依然沒有人,守衛不森嚴,並不像是有人綁了陸絕,更像是對他的惡作劇,只是想關他而已。
“ 陸絕,是誰把你關在這裡的?” 寧知問他。
陸絕低垂下眼簾,握着寧知的手收緊,卻沒有應聲。
寧知拉着他繼續往前走,而這時,她看見了站在拐外口處,神色鬼鬼祟祟的金毛和紅毛。
兩人不時地打量周圍,看見陸絕的身影,紅毛驚得嘴裡的煙也掉落地面了,“ 你......你怎麼出來的?”
金毛訓斥紅毛,“ 肯定是你剛纔沒有把門關好。”
是他們把陸絕關起來的?上一次他們捱揍了,還不害怕?
寧知皺眉。
金毛搓着雙手,他向陸絕走來。
寧知擋在陸絕身前,唯恐對方又對陸絕做什麼。
然而,只見下一秒,金毛客氣地打着哈哈,語氣有點小心翼翼,“ 陸......陸少爺,你怎麼出來了?還需要我再把你關進去嗎?”
陸絕握緊了寧知的手。
金毛總算是知道這位小少爺的性格與常人不一樣,否則,他也不會多次找上他,讓他欺負他,打他。
自從那次被狠揍了一頓後,金毛和紅毛已經怕了。
再次看見陸絕,他們恨不得繞路離開。然而,對方卻緊跟着他們。
金毛和紅毛嚇死了,唯恐又得罪這個小祖宗。他哪裡是傻子?他是他們兩個碰不得的金疙瘩。
金毛就連陸絕的一根頭髮都不敢碰,沒想到,這位小少爺,竟然把錢主動給了他們。
他們又驚又怕,唯恐這是陷阱。
再一次,這位小少爺出現,他竟然不是啞巴,開口第一句就是讓他們打他。
給一千個狗膽,他們都不敢當着兩位保鏢面前打他啊。
然而對方堅持,頂着保鏢的死亡眼神,金毛的手巴掌輕輕地在陸絕的臉上拍了一下。
他發誓,絕對是輕輕的一下,然而對面的保鏢兇得彷彿下一秒能要他的命。
金毛嚇得連滾帶爬,離開了。
今天,金毛和紅毛又倒黴地碰上了陸絕,他懷疑對方是故意等着他的。
對方再一次讓他打他。
金毛哪裡敢,又被跟着沒有辦法,他只好和小弟紅毛把陸絕關進了箱子裡。
金毛嚴重懷疑這位小少爺有自虐傾向,否則,怎麼會每次自己上門討打?
他彎着腰,臉上哪裡還有半點拽勁?
此時,金毛捏着嗓子,獻媚地說道:“ 陸少爺,我的小弟辦事笨手笨腳的,他沒有把門關好,你玩的盡興嗎?還需要重新把你關進去嗎?”
紅毛趕緊開口附和着大哥的話,“ 對對對,陸少爺,我辦事笨手笨腳的,我下一次必定會檢查清楚。”
寧知聽着這兩人奇奇怪怪的話,她完全懵了。
聽他們的意思,把陸絕關起來,是陸絕自己要求的?而不是陸絕被他們兩人惡作劇?
寧知看向旁邊的安靜少年,他薄脣微抿着,一聲不應。
金毛猜測陸絕的意思,“ 陸少爺,不要,今兒就先這樣?我們改天再繼續?”
紅毛也開口:“ 對啊,陸少爺你被關了差不多一個下午了,趕緊回去休息,我們改天再陪你玩。”
陸絕不應聲,他擡起眼簾,看了寧知一眼,飛快挪開,再看一眼,又挪開。
手依然緊緊握着寧知的手,唯恐她消失。
寧知拉着陸絕離開,而路上,她發現了藏身在不遠處的兩個保鏢。
陸絕被關起來,兩個保鏢沒有現身,這代表着什麼,寧知這麼聰明,不可能猜不到。
寧知一路沉默着,旁邊的陸絕安安靜靜的,目光一直落在寧知的身上。
寧知穿上了大絕絕挑的裙子,淺粉色連衣裙及膝,上面繡着粉桃色的小花。
她的膚色雪白,穿着這樣的顏色,襯得愈發白皙。她鼻子小巧挺秀,小嘴紅潤,就連一雙眼睛也水盈盈的。
美貌全盛時候的寧知,漂亮又耀眼。
陸絕不知道怎麼樣區別好看與難看,但他知道,怪姐姐很好看。
怪姐姐的裙子也很好看。
他都喜歡的。
寧知的胸口處像是憋着一團火,她帶着陸絕回到了陸家。
直到走進陸絕的房間前,她沒有對陸絕說半句話。
關上房間門,寧知鬆開了陸絕的手。
她質問他,“ 你是讓金毛和紅毛把你關起來的嗎?”
從金毛他們大轉變的態度,還有保鏢沒有現身,都說明了,陸絕並不是被人惡作劇,是他自願的,更甚至,是他自己要求的。
高大的少年低着頭,抿着脣,從喉嚨裡擠出了一聲“ 嗯。”
陸絕不會撒謊,也不會遮掩,他誠實得很。
“ 爲什麼要別人把你關起來?” 寧知兇巴巴地問他。
陸絕擡頭,看了她一眼,挪開,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臉上,“ 欺負我,回來怪姐姐。”
少年低啞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特別清晰,寧知神色一震。
陸絕猜到了?
故意讓人欺負自己,是爲了讓她出現?
寧知突然想到霸王跟她說的話,陸絕的成長線裡突然冒出了兩個新的時間點。
現在她明白了,都是陸絕自己設計的。
就像之前大絕絕爲了讓她舔他手指,他故意讓花刺傷自己的手,現在小絕絕爲了讓她出現,故意讓自己置身困境。
他們是同一個人,不管少年的陸絕,還是成-人的陸絕,他們的性子,想法都是一樣的。
寧知認真地看着面前,眉目青澀的少年陸絕,他漆黑的眼睛裡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生氣。
寧知心一軟。
陸絕不是傻子,他很聰明地察覺到,每次他陷入困境,被人欺負,或者不開心,她就會出現。
所以,他纔會嘗試去讓自己被人欺負。
第一次的時候,他成功了,所以,有了第二次被關小黑箱子。
“ 我知道,你想見我,想要讓我出現。”
寧知放輕了聲音,胸口處的怒意也消失了,“ 但你這樣把自己置於困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怎麼辦?”
陸絕不會感到痛,他對自己被打,被欺負的事情不會在意,也不會怕,所以,他會以這樣的方式換取怪姐姐的出現。
寧知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陸絕不會痛,並不代表他不會受傷。
陸絕抿了抿脣,他緩慢地開口:“ 怪姐姐,想見。”
睜開眼睛會想見。
閉上眼睛會想見。
但,怪姐姐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