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心儀氣得倒抽涼氣,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懶得跟她多說廢話,拖起她的胳膊就往馬路邊走。
那邊和橙橙玩兒的正歡的小傢伙一見這陣勢,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抱住他媽的大腿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用肉嘟嘟的小手推展心儀,罵道:“你欺負我媽媽,你是壞人!”
展心儀無語至極,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把林曉玲扭送去警察局不太樂觀,於是站在路邊掏出手機給靳揚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剛過,靳揚的聲音才從話筒裡傳出來,就聽這邊啊的一聲慘叫,也不知道是林曉玲發出的還是周圍看熱鬧的女人發出來的,總之一聲慘叫過後,接着啪嗒一聲響。
展心儀的手機被林曉玲一把從她手中拍飛了出去,正好跌落在馬路正中央,被路過的汽車碾壓而過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靳揚一頭黑線,回過頭看副駕駛位上的白石遠,拿着手機的手進退猶疑:“這……”
白石遠劈手躲過電話,餵了兩聲,已是無人應答,再打過去,電話那頭卻已經換成了冰冷甜美的機械女聲告訴他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白石遠咬了咬牙:“去幼兒園。”
“那秦先生那邊?”今天晚上白石遠本來是要去見從香港來談生意的秦先生那兒去的,這麼一鬧,八成也是去不了了。
“改天我親自登門賠罪,今天你先找個人替我接風。”白石遠簡短的說完,抿上鋒利的脣線就不再開口。
靳揚知道他決定的事兒誰說也改不了,掉轉車頭笨向了橙橙的幼兒園。
還是來晚了一步。
展心儀的手機被林曉玲一掌拍飛之後,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機就已經和她天人永隔。
林曉玲趁着她出神兒的空擋裡又猛地推了她一把,要不是展心儀眼疾手快,身上還有點功底沒被她推到,現在指不定比她那破了相的手機好不到哪兒去。
推開她的空擋裡林曉玲得以脫身,牽起自己小兒子的手飛也似的逃向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別克轎車。
展心儀想都沒想撒開腿就追,她身體素質好,以前幫伊利亞德辦事兒的時候也沒少訓練逃跑技能,林曉玲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孩,速度上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車門打開,林曉玲猛地一頭扎進去,車門還沒來得及關好,展心儀就已經追了上來,一手扒開車門,另一隻手就去拎林曉玲的衣服。
匆匆瞥了眼駕駛位上的男人,正是上次來幼兒園接林曉玲和孩子回家的那男人,展心儀心知今天自己是認栽了,本來對付一個林曉玲綽綽有餘,可對方再加上一個男人,展心儀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車裡的孩子被眼前的陣勢嚇得哇哇大哭,展心儀於心不忍留了一手,哪料前面那男人猛地一腳踩下油門,車子撒了歡兒地往前一竄。
展心儀的手還在門把上搭着,身子往前一扥,差點沒把她胳膊卸掉,她沒有跟汽車硬碰硬,識相地鬆開了車,身子卻還是被慣例甩出去很遠。
踉踉蹌蹌半天才穩下來,終是下盤不穩,一屁股跌坐到了一旁的水泥地上,柔軟的掌心肉立馬被蹭破皮,絲絲細密的血珠像初生的嫩芽一樣不斷往外冒頭。
“該死的。”展心儀在橙橙的攙扶下站起來,手心清晰的痛感疼得她大腦無比清靈,像打敗仗了的將軍一樣,垂頭喪氣地坐在馬路牙子上。
一旁的橙橙還沒心沒肺地嘻嘻笑,氣得展心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要是爹地在就好了,沒有人能打得過爹地。”橙橙臉上浮現起濃濃的崇拜之情。
這死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展心儀氣得咧咧嘴,懶得和她爭辯,自己卻也在心裡想着,要是剛纔白石遠也在的話,林曉玲大概就逃不掉了。
這下好了,本來林曉玲還在市裡溜達,只需要蒐集蒐集證據到警察局裡告發她,再等這她被抓就可以了。
現在打草驚蛇,林曉玲肯定有所提防了,說不定眼下就趕着逃跑了,人一旦逃出去,想再捉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展心儀想等休息夠了再帶橙橙回家,休息了沒多大會兒,眼底下就出現一雙熟悉的鞋子,順着那斧鑿刀削般的雙腿線條往上看過去,英氣繚繞令人窒息的俊臉放大在眼前,正皺着眉在看她。
橙橙開心的跳了起來,抱着白石遠的大腿爹地爹地的喊個不停:“爹地,你怎麼纔來啊,剛纔媽咪好厲害喔,跑的好快!”
說着,橙橙還模仿起展心儀起跑的姿勢,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白石遠非但沒有被橙橙笨拙又可愛的姿勢逗樂,反而眉頭皺的更緊,臉色上溢滿鐵青,不動聲色地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看來我的確錯過一場好戲。”
展心儀還沒從眼睜睜把人放跑的失落當中緩過神兒來,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要擱在平時,她早蹦起來張牙舞爪的撲過去以顯示自己有多厲害了,可今天,她委實沒有那個心情。
白石遠本來等着她反駁自己,然後再嘲諷她幾句不自量力什麼的,沒想到展心儀今天會變得這麼乖巧,一聲不吭地起身就往車子裡鑽。
“等等。”白石遠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想確保她身上是否萬無一失。
誰知剛接觸到展心儀的手心,指尖便一陣滑膩溼熱的觸感,展心儀疼得細眉微微攏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爹地爹地!”橙橙不知道又從哪兒跳了出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喊大叫,“媽咪剛纔摔倒了,手都摔流血了。”
白石遠的眸色不易察覺地暗了暗,胸口頓時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竄,紫色的火焰竄得老高,最終在他狠戾的眼神之下,展心儀的硬氣被一點一點瓦解崩析。
“還想藏着?”白石遠的聲音略帶嘶啞,他聽上去真有點生氣,“讓我看看。”
展心儀不大情願地把手遞了過去,悶悶不樂地低着頭,這下丟人丟大發了,本想抓住個詐騙犯給莫離報仇,結果人沒抓到,自己還掛了彩。
比起她手心一道紅一道白的顏色,白石遠的臉色更爲精彩,從上車開始就一個人生悶氣不搭理她,車子開了一半兒他有些沉不住氣,讓靳揚在路邊一家藥店停下來,下去買了些碘酒和繃帶回來。
橙橙乖乖地跑到副駕駛上去纏着靳揚玩兒,把後座兒都留給了白石遠和展心儀。
“手。”白石遠眉心突突地跳,語氣有些重。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給展心儀處理傷口了,這女人,就沒一天讓自己省心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非得趕着去作死。
“我自己會弄。”展心儀底氣不足地嘀咕道,試圖從白石遠手裡躲過紗布和碘酒。
她的小動作激怒的白石遠,不由分說拽着她細白的手腕,將她連人帶傷口一併拖到了自己懷裡。
展心儀不安分地掙扎了幾下,白石遠壓到她耳邊說:“你再亂動我現在就吻你。”
一句話果然讓展心儀乖乖地不敢再動彈了,前面靳揚還在開車,透過後視鏡什麼都能看到,還有橙橙在,她這個當媽的本來就夠沒面子了,不想再當着閨女的面被強吻。
見她終於乖下來了,白石遠也就忍住了胸口那股煞氣,沒再說什麼讓她下不來臺面的話,給她處理完傷口。
到了家,打了敗仗的展心儀垂頭喪氣地回屋裡休養生息,白石遠眼看着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話幾次堵到嗓子眼都沒說出口來,最終還是心疼佔了上風,讓她先休息去了。
是夜,靳揚忙到半夜纔回來,累得來不及喝口水喘口氣,就被白石遠一個電話叫進了書房裡去。
“已經查到了,這回可讓您猜對了,丫果然捲了錢就想跑,已經讓弟兄們攔住了,剩下的還得等證據蒐集齊整了再說。”靳揚在書房裡隨手找了個一次性紙杯,接了一大杯水兩口就喝的一乾二淨。
白石遠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嗯了一聲,白玉豎笛一樣玲瓏剔透的手指翻看着一摞文件,靳揚看得有些出神。
他家這位,天生細皮嫩肉,即使這些年來在商場上狂風驟雨磨礪了這麼多年,外表上仍是一點沒變,那雙羊脂凝玉般的手怎麼看都不像是握過槍桿子的手。
“先生。”靳揚的眼皮子跳了幾下,“您不是本來不打算管這件事的嗎,爲什麼突然又?”
突然又轉了性子?靳揚後半句話卡到了喉嚨裡,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白石遠的表情變化。
所幸白石遠沒什麼反應,只挑了挑眉梢,並無過多解釋,把手中的資料往桌子外一推,靳揚忙手腳利索地收拾起來。
從一側的抽屜裡摸出抽剩下半盒的香菸,指頭夾了一根放在鼻子底下貪婪地嗅了嗅,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把煙塞回了盒子裡。
靳揚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可思議地問道:“先生,您真打算戒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