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娜扔給我一個“你真天真”的眼神，“朱莉是什麼人？她纔不會這麼做呢！如果她這樣做了，對她有什麼好處？以後她去別的公司，還有哪個領導敢用她？她自己會權衡的，難道她會爲了出一口氣而賭上自身的前途嗎？再說了，你以爲顧德明白乾這麼多年的總監了？他會連一個下屬都搞不定？你肯定是在總裁身邊待久了，都不知道這個社會了。”
我啞然失笑，難道真的是我的問題？麗娜對朱莉倒是挺了解的，可是她預見到顧德明接下來會如何對她了嗎？
朱莉並沒有去西北地區，也沒有我之前擔心的大鬧，她氣憤地辭職了，也許是和顧德明達成了另外的協議。她走的那天我也在場，我以爲她會用前所未有的憤恨眼神看我，可是她的眼中沒有了以前經常出現的不屑和敵意，她的眼神竟是我完全未見過的，平靜中帶着同情。她同情我？我一怔，不明白她眼中爲何會出現這種神色。
“林雲，你怎麼不說話？”肖安妮的話將我拉回現實中。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嘆口氣說。
“朱莉走得真是突然，本來還在傳她有可能再次升職呢。”肖安妮感嘆地說。
“人生本來就無常。”我淡淡地說，記得只有喬菲走的時候，我才傷感得一塌糊塗。之後無論誰離開公司，我都不曾有過這種情緒了，我已經習慣了聚散離合。
“對於這次變化，我們大家都覺得很意外，朱莉在公司裡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啊。”肖安妮有些惋惜地說。
“也許她有更好的發展吧。”我言不由衷地說。
“可能是吧，很奇怪顧總監這次會這麼安排，你說顧總監爲什麼呢？”
我轉身，定定地看着肖安妮，“你是他的下屬，應該比我更瞭解顧總監的想法吧。”
肖安妮有一剎那的尷尬，“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你知道我很笨的。”
我笑笑，肖安妮絕對是個聰明人，只是沒有唐弈、陸涵他們的深沉而已。而這些，也是我身上欠缺的，只是跟他們在一起久了，多少也學到了些。
“通常說自己笨的人並不笨，而這樣的話說多了，會給人虛僞的感覺。”我面無表情地說。
肖安妮一愣，神色尷尬地看着我，良久才勉強笑笑，“林雲，其實你有做領導的潛質，因爲你會看人。”
我笑得燦爛無比，“所以在我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最好，因爲我喜歡真實的人。”雖然我自己不是，但就因爲我自己不是，所以我更喜歡這樣的人。
“朱莉一走，恐怕又要招人了。”肖安妮轉移話題說。
“除非空降，一般形式下招來的人，來了也要慢慢奮鬥。”我雲淡風輕地說。我知道肖安妮在想什麼，但是這些事情我不打算插手，跟我自身沒有關係的事情，我不想參與。
沒過幾天，麗娜就找我哭訴，“林雲，他終於正面跟我提出，徹底結束這種關係。”我沒有一絲驚訝，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現在顧德明想要做的事是和陸涵抗衡，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管這些情情愛愛呢？
“哦？”
“他說我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他不能再耽誤我了，他說是他對不起我，希望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好熟悉的話，也許這是男人在分手時必說的臺詞，明明自己耽誤了別人，還得告訴對方，我是爲了你好。誠然，這樣就可以保全自己，可是對女性的傷害一點也不會減少，男人的自私呵！這樣一來，女人必然認爲男人也是迫不得已，是爲自己好，所以更加念念不忘。
“他說得沒錯，我也這樣認爲。”我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我不要，難道這麼久的感情，他說分就分嗎？”
“那還能怎麼樣呢？”我苦笑着說。陸涵和我不也是說分就分嗎？我也沒有一丁點辦法。
“麗娜，別再執著了，放手吧。因爲男人一旦做了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麗娜愣愣地看着我說：“我不信，如果他真的堅決要分，我不會這麼輕易算了的。”
我暗自搖頭，當他決定要分的時候，必然已經想好退路，你不肯算了，不肯又能怎樣？我重重嘆了口氣，不再勸說，麗娜需要自己想通。
週末，我約了君澤。
“君澤，週末還把你叫出來，真是不好意思哦！”我抱歉地說。
君澤溫和地笑笑，“跟我還這麼客氣嗎？只要是你找我，任何時候都可以。”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還記得嗎？”我提醒道。
君澤思索了一下說：“是指顧總監那件事嗎？”
我點點頭，神色有點冷峻。我再恨陸涵，也不希望有人對付他。
“你現在要怎麼做？”君澤問我。
“我叫你把電腦帶出來，就是希望你現在發這個郵件。”我平靜地說。
君澤打開電腦，登錄公司郵箱，“林雲，你想好了嗎？”君澤敲在鍵盤上的手，遲疑起來。
“你害怕嗎？”我反問君澤。
君澤嚴肅地說：“我不是害怕，林雲，郵件我會發，但是你永遠都別說你知道此事，我怕顧總監知道不會放過你。”
我心下感動，君澤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替我着想。
“即使他知道是我要你這麼做，我也不怕，是他自己先對不起公司，對不起董事長和總裁。”
君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開始草擬這個郵件。我坐在對面，安靜地吃着冰激凌，並沒有看內容。跟陸涵接觸久了，我也開始慢慢變得沉得住氣了，怎麼又想到他了？我煩躁地皺皺眉頭。
“你看我這麼寫可以嗎？”君澤把電腦移到我面前。我沒有看內容，我要君澤以財務部的名義發這個郵件，如果我提供意見的話，也許會留下蛛絲馬跡，所以讓他自由發揮最好。
“君澤，內容你照實寫就可以了，收件人你按我說的做，你發給你們餘總，再抄送給總裁。”
“爲什麼？”君澤不解地看着我，“你不是要我發給總裁嗎？”
我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決定有所保留，“你的上司是餘總，你直接發給總裁是越級，所以你發給你們餘總，再抄送給總裁，這樣才符合程序。但是你沒跟你們領導商量就抄送給總裁，你怕不怕你上司不高興？”
餘秀珍和常青權、顧德明立場一向一致，如果自己的下屬揭露顧德明卻不經過她，她肯定會勃然大怒，君澤此舉無疑賠上了自己的前程。而我，心懷愧疚，只能儘可能少影響他一些。
“謝謝你，林雲。”君澤笑着說。
我的眼睛溼潤了，君澤竟然還跟我說謝謝？他知不知道發了這封郵件會影響到自己？如果扳不倒顧德明，君澤就是犧牲品。
“君澤，你如此幫我，我真的無以爲報。”我認真地說。
“我根本就沒想過要你報答，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君澤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