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宮燁卻沒有看她,隨手拿起一旁從宮裡帶出來的書,瞧都不瞧蘇婉凝一眼,慵懶的說了句,“這驛站的人朕用不慣,以後就由你侍奉朕上夜吧。”
蘇婉凝意外的愣在原地,下一秒,脫口而出,“什麼?”
一聲質疑,換來的是南宮燁銳利的目光和冷清的語氣,“怎麼?不願意麼?你要知道,這天下有數不清的女人想侍奉朕上夜呢。”
呵呵,蘇婉凝心底輕笑,難不成她還要高興一番不成?
南宮燁也不理會蘇婉凝的心情,吩咐了一句,“去讓驛站的人傳膳過來吧,朕餓了。”
蘇婉凝一聲不答,轉身就走了出去。
走到庭院,蘇婉凝忽然停住了,想想自己如今是何等卑微,什麼時候她這個皇后成了南宮燁的使喚宮女?難道南宮燁是在告訴她,他可以給她至高無上的榮華,也能讓她如宮女般卑微嗎?
蘇婉凝站在那裡,全身都在顫抖,好像一片風雨中的樹葉,無依無靠,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像找不到方向的孩子迷了路,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溫暖的大手伸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
似乎是受到了那一絲震盪,眼淚吧嗒一聲低落了出來。
蘇婉凝擡頭,看着那張熟悉的,帥氣的臉孔,“恭親王……”
南宮羽卻只是把那隻溫熱的大手扶着蘇婉凝的肩膀,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就這麼陪着她站着,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凝才平靜下來擡起頭看着他,他也是一臉默然的樣子,微笑着看着她,“好些了嗎?”
“……嗯。”,她點點頭。
其實理智上,蘇婉凝知道對於他來說,什麼是該做,什麼是不該做,可有的時候,她也會不用頭腦思考,她也會只憑一腔感情來控制自己,這個時候的她,未必聰明,卻是最脆弱的。
蘇婉凝又擡起頭看着南宮羽。
不知爲什麼,除了他深愛的南宮羽,她向來不願意太過接近的人,他,卻能讓蘇婉凝完全毫無防備,將最軟弱的一面交給他。
可是,這樣的男子,卻是南宮羽,南宮燁的弟弟,命運的安排早已註定一切,他們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南宮羽掏出一條手帕遞給蘇婉凝,擦乾了眼角的淚水,他突然道,“蘇婉凝,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今天是小年夜。”
“哦……”,蘇婉凝這纔想起來,最近一段時間過得太過混亂,讓她幾乎都忘了日子,已經快要過年了,今天已經是小年夜了!
往常這個時候,她都要把宮裡的掌事嬤嬤、姑姑們會把大家召集起來,訓話,警示,完了之後分發新年物件發給大家,記得往年,她都是忙得不可開交,每日要走很多地方,可蘇婉凝也不在意。
誰都知道,在皇宮裡,能好好的活下來,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卻沒想到,她會在千里之外的西北,過得也這樣揪心。
蘇婉凝心
裡頹然的想着,可南宮羽卻看着四周,喃喃道,“應該掛一些花燈。”
“什麼?”,蘇婉凝愕然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往年的小年夜,京城都會有花燈會,大街上兩邊全都掛滿了花燈,有走馬燈,琉璃燈,荷花燈,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非常漂亮,保管你在宮裡都沒看過。”
蘇婉凝還是傻傻的看着他。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們是來西北查案子的,而這個時候,他居然會想掛花燈?!
看着蘇婉凝驚愕的樣子,南宮羽淡淡的一笑,說了一句讓她之後都一直無法忘記的話。
“不管我們會怎麼死,可我們至少應該好好的活。”
要說南宮羽也真的有辦法,一聲令下,還真的有人送來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花燈,驛站的人之前就被那種皇家尊貴沉沉的氣氛所壓抑,現在反倒消失了許多。
於是,所有驛站的嚇人全都出動,將那些花燈掛滿了驛站。
到了晚上,夜幕降臨,大家便點燃了花燈,頓時整個驛站的都燈火輝煌起來,各種各樣的花燈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的玲瓏剔透,走馬燈上的花色也好像一幅幅會動的故事。
一直呆在屋子裡的南宮燁,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響,透過紙窗隱隱約約看到外面點點亮光,便問了句,“外面何事這麼熱鬧?”
蘇婉凝站在一旁回了句,“今日是小年,恭親王命人在驛站點了花燈。”
而南宮燁卻絲毫沒有興趣,就在聽到南宮羽的時候,臉色更沉了。
沒多一會兒,南宮燁便躺在牀榻上睡了,蘇婉凝睡不着,便打開殿門,望着庭院裡的花燈發呆。
這個時候,南宮羽忽然走入蘇婉凝的視野,面容半帶疲倦,眼角眉稍沒有了過去的風情,全都是倦意。
即使疲倦,他仍舊俊美得如同仙子,只是那飄渺的氣息,好像隨時要離開這裡,回到天上。
南宮羽這時也看到了蘇婉凝,沒有驚訝,只是淡淡的問了句,“怎麼還沒睡?”
蘇婉凝也淡淡的回了句,“還不困,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雖然知道不能進去,但至少也能看看你臥室的燭光,但令人高興的是,我還是見到你了。”
蘇婉凝未免有些尷尬,刻意別過頭去,不再看南宮羽的臉。
這時,一朵煙花在頭頂綻放,想必是西北的百姓慶賀小年節放的。南宮羽擡頭翹望着,淡淡的笑道,“我曾想過,我的一生要轟轟烈烈的活,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要像煙花一樣照亮長空,卻沒想到——”
蘇婉凝轉頭看着南宮羽,南宮羽一臉苦澀的笑容看着她,“我會愛上一個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如被關在一打不開的牢籠,根本逃不出去。”
南宮羽說完這話,忽然臉色難看,捂着鼻口就咳嗽起來,他極力壓抑着咳嗽,但腳下的步履已經不穩。蘇婉凝急忙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他轉頭看着蘇婉凝,淡淡一笑,“西北風沙太大,就吹了一
天,我這副嗓子就受不住了。”
蘇婉凝地下眼瞼,認真的說道,“恭親王,我所識人千萬,你是我所猜不透的人。雖然,你可能會像這些花燈一樣,靜靜的熄滅,可你的生命,卻曾經燦爛過,而且不是轉瞬即逝的煙花。”
一陣風吹來,滿院的花燈搖曳,燈火通明,照在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睛上,一時間流光溢彩,令人移不開眼。
半晌,南宮羽微笑道,“這世間,知我者,唯卿而已。”
說完,他又擡起頭,看着頭頂那一片璀璨的星河,慢慢說道,“若我能化爲星辰,必爲東明,爲卿照亮前路,望卿一路青雲!”
蘇婉凝靜靜的看着他的側臉,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俊美的側臉,寬闊而充滿智慧的額頭,挺直的鼻樑,纖巧的脣,連同脣角那一抹如春風般的笑容,蘇婉凝突然在想,如果他真的如花燈一般熄滅,她的靈魂會有多寂寞。
“恭親王,”,蘇婉凝輕輕道,“我希望會有好的歸屬和結局。”
“……”,他轉頭看着蘇婉凝,目光深沉。
“一定會的!”
蘇婉凝極少這麼認真的說過一句話,他看着她鄭重的樣子,也笑了笑,那笑容在璀璨的星光下,顯得格外的溫暖,也格外的溫柔。
“好,借你吉言。”
第二天,到了夜黑南宮燁纔回來,拖着一副疲累的身體,身上的塵土不少,看來今日走了很多地方。
理完了塵土飛揚的衣服,他擡起頭來看着蘇婉凝,淡淡道,“朕勞累了一整天,還不過來侍奉?”
蘇婉凝聽着這樣的話心裡難受,但終究沒說什麼,慢慢的走了過去。
南宮燁便站起身來,看了身邊的一羣侍奉的嚇人,嘴角輕挑,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後說道,“你今日的確聽話,哪裡也沒去,不然定是不安全的,朕在外面經歷了一場屠殺,這西北果真是個是非之地。”
屠殺,這兩個字一出口,所有人的神情都驚了一下。
蘇婉凝更是驚訝的看着南宮燁,上下打量着南宮燁,她在看南宮燁有沒有受傷。看着南宮燁完好無損,蘇婉凝這心裡才稍微安心了些。
“陛下……”,蘇婉凝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要離開,卻也知道不能轉身就走,這時一低頭,正好看見自己的裙子上一片污穢,是這些日子在驛站沒有時間清洗,急忙說道,“陛下,臣妾身上有些髒,臣妾想先去沐浴,再來——”
話沒說完,就聽見南宮燁冷笑了一聲,“朕還沒沐浴,你就想先去?”
“啊?”,蘇婉凝擡頭看着南宮燁,微微一怔。
南宮燁冷冷的看了蘇婉凝一眼,“先服侍朕沐浴再說。”
說完,便南宮燁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蘇婉凝站在遠處,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走了出去,朝着浴室而去。蘇婉凝的心裡很沉,不知爲何,她覺得如今和南宮燁之間隔了一層捅不破的紗,人雖然就在眼前,可是卻沒有了往日的親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