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月真君以酒出劍,似乎只是一個小小插曲,在愈發熱鬧的壽宴中,在瀰漫開來的酒香裡,被一衆修士“忘在腦後”。
“酒宴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這幾爺子一旦喝起酒來,沒個十天八天是收不了手的。”
太章劍君從應酬中抽身,找到大弟子上曲,囑咐道:“那些築基小輩,願意繼續喝酒的就留在這裡,不願意待在這裡的,你和上蓮幾人一起,把他們帶去古戰場玩,做好地主之誼。”
“我已經提前給元申、景靈他們打好招呼,長山師祖也知情,會在裡面照看好那些孩子的。”
上曲真人拱手。
“是,師父。”
上曲真人找到隱月真君,轉告此事,隱月真君挑眉:“帶孩子們去古戰場轉轉?也行。”
他轉身看向永文與姜憫二人,囑咐道:“永文,玉曜,你們二人可以去古戰場走走,定要相互關照,若有事情,就找上曲處理。”
隱月真君說話時,手指指向上曲真人。
相當於在點名道姓,讓他負責二人安危。
上曲真人立刻覺得肩頭上的壓力大了不少,拱手失笑道:“真君請放心,我會照看好兩位小友。”
很快。
幾艘大型飛船,載着百餘名前來做客的築基小輩,前往藏劍谷,古戰場的入口之處。
姜憫所在的這艘飛船。
熟人倒是不少。
她與永文剛登船,便迎面遇見許久未見的林觀魚,後者仍是那副淡漠如冰、生人勿近的氣質,宛如一柄凍人刺骨的冰封寒劍,令人不敢與之交談,然而,見到姜憫時,那冰封許久的疏淡眸子,難得漾起一絲波瀾。
“好久不見。”
林觀魚站定,朝姜憫拱手。
行平輩禮。
“好久不見。”
姜憫拱手回禮,面上展露一抹笑意,一如既往的誠摯熱忱,卻比當年又要成熟許多。
“近幾十年來的劍修天才,我見得不少,如今看來這份天才名單之中,得算上一個你。”林觀魚面色認真,語氣平靜。
短短數年,姜憫便能從煉氣期的劍絲境界,修行到築基小成的劍意境界。
這番修行速度,可謂恐怖。
姜憫連忙一副謙遜模樣,失笑道:“林道友謬讚,能登上這艘飛船之人,皆是東原最耀眼的劍道天才,而我境界尚且低微,還排不上什麼名號。”
“但你尚年輕。”林觀魚認真點出。
這時。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論年輕,還是得看天闊道友才行。”
那是一名帶着青色高冠,身着萬劍門內門服飾的青年,身材高大,面容略瘦削,此時正與趙天闊面對而立,雖看似正與趙天闊交談,說着客套的讚揚之言,實際上,卻是在插入姜憫與林觀魚的對話。
說完這句話後。
此人才轉頭,看向林觀魚笑問:“你覺得呢,林觀魚?”
“慎青山,你不跳臉挑釁,沒人把你當啞巴。”林觀魚冷冷看他一眼,嗓音如同浸了冰雪,寒氣逼人,帶着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
“林觀魚,我現在雖然打不過你,可看人的眼光上,卻沒有你這般眼瞎。”
慎青山微嘲。
“方纔宴會上,我偶然聽到這位姜道友,明明已有築基小成境界,卻連屬於自己的劍意都遲遲找不到,只有半隻腳踏入劍意門檻。”
“同爲築基小成,天闊道友將劍影都凝聚了出來,你卻把她,稱作難得一見的天才?哈哈!”
慎青山大笑起來。
姜憫看向他,眼神微動。
這人是誰?
怎會如此針對她和林觀魚?
能修行到這個境界的,沒有是一個魯莽愚笨之人,凡事定有原因。
一旁,永文的靈力傳音,倒是及時解答姜憫的疑惑:“玉曜師妹,慎青山師從昭壹劍君,而昭壹劍君的師妹昭陵真君師門,被觀棋師叔盡數誅殺。”
“昭陵真君的師門,被師父盡數誅殺?百年前玉緣師兄那件事嗎?”
姜憫心中微動。
“正是。”
姜憫瞭然。
自家師父將人家師叔一脈盡數殺光,自己這個徒弟,自然成爲對方的眼中刺,掌中釘,何況境界還如此弱小,在所有人眼裡,一副沒有還手之力的模樣……
加上這位慎青山,似乎與林觀魚亦有仇怨,自己與林觀魚走得近,對方更得嘲諷一番。
姜憫知曉原因,便不想理會這種人。
將自己五年前築基,四年前就踏入劍意門檻之事說出,然後證明自己麼?不至於,她已經過了年少衝動的年紀,沒必要爭這些沒用的東西。
而且。
對方說的的確在理。
同爲築基小成,她與趙天闊還有不少差距。
能在築基小成境界,就能悟得劍影,這便是趙天闊以旁支微末身份,在天才雲集的燕月趙家之中脫穎而出的原因。
就是放在萬劍門中。
趙天闊也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劍道天才。
而她尚在劍意入門處,離遙遠的劍影境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林觀魚蹙眉,面色完全冷下來,正欲開口,姜憫搶先拱手,笑眯眯地謙遜開口:“這位慎道友說的是,劍道修行上,姜某還有許多值得學習與磨礪之處,論天賦,哪能比得上趙道友呢?”
她承認得落落大方。
說話之時,從容看向趙天闊。
姜憫這番舉止,倒讓慎青山眼底掠過一抹深意,他本以爲這姜玉曜和太極山那幫鼻孔朝天的修士一樣,一點也不屑於人情世故、虛與委蛇,沒想到,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這種人,反而難相與。
不過,那又如何?
在場隨便一個劍修拎出來,境界都比她高,比她強。
弱小就是弱小。
身爲劍修,肯定是誰手中的劍更厲害,誰就有話語權。
“哦?姜道友如此謙遜,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慎青山知道姜憫性格後,倒是收斂一些神情,沒了方纔那般張狂。
但他話鋒一轉,意味深長笑道:“正好,古戰場有一座悟劍崖,有着許多上古劍道傳承,足夠讓人學習參悟一番,我便祝願姜道友,在古戰場裡有所收穫。”
他客套拱手示意,看向姜憫與永文二人。
“不然。”
“半個月後的劍道小會,兩位來自太極山的道友,怕是連上場切磋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