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將被褥下的女人像拾起雪場上那個孩子般地摟在懷裡,“告訴我,誰又欺負你了?”女人忙將視線從將軍滿布鬍鬚的面龐上移開,“不,沒人,是我不小心害得將軍興師動衆,跑來這地方,將軍公務煩身,是我的錯……”
將軍這會開始回憶起來,早先在接受耐奧祖密令前往靈山以北的西單世界指導人類,完成與狼族共謀合作抵禦燃燒軍團的光榮任務過程中,他曾一度產生過拒絕結婚的想法。
那時,戰事烽火輪迴,應接不暇的廝殺像心內那些難以平復的罪惡念頭,不停地觸摸着將軍睿智敏感的心田,將那裡原本可以安息禱告的世界騷動出撩人的道道風波。所以,當戰爭的矛頭指向了寂寞深山時,茅草房中那個被精靈族們誤殺了的老人衰敗在風聲獵獵中的情景,撕扯着將軍對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人道主義般的憐愛。
那夜茅草房中的留宿,給了將軍第一次女人世界溫柔故鄉的繾綣,那個痛失老人的女人將自己潔白無瑕的處女身獻給了這個熱血澎湃的將軍,並誓言終身隨夫君征戰南北。激情中的婀娜搖擺給了將軍妙不可言的生命暗語,所以,當一夜情後,身經百戰的布萊克摩爾將軍發誓一定會娶她爲妻,不過卻不能帶她南征百戰,更不能現在就成親。
時過境遷,一晃就是十多年過去,這個鄉下的寂寞女人無時不刻不在思戀她心目中馳騁疆場的偉岸王子,從那邊風蕭蕭的天地裡凱旋而來,和她繼續一枕黃粱的夢。而將軍也是每半年左右會來這鄉下解決各自的相思之苦,繼續編織着他們間不爲人知的感情生活。
但好景不長,因爲戰爭不斷消耗着這個勇猛男子的心潮,讓他不得不開始憂患起傳宗接代的事來,但這個他曾心儀過的鄉下少婦卻一次次讓他失望,六七年的同牀共枕沒能將那個日思夜唸的孩子從夢境中呢喃出來,所以,將軍開始有意冷落起她來,直到一年半載不會再來一次。
年輕的婦人不得不整日以淚洗面,在從外來務工人員們無數次對她拋來羨煞旁人的讚許目光時,那些被將軍人後冷落的心思刀光劍影地殘殺着她自尊自憐的心,直到那次她佯裝生病,一個被征服役的鄉下孩子將這個消息帶到了敦霍爾德監獄前方的遙遠戰場。將軍於是才終於一身汗臭味地回到了鄉下。
那夜,婦人像贏得世界大戰的勝利般睡在將軍鐵臂酮體旁,一言不發。在他們短暫的夢境中,就只有人類最原始的肌膚交流。激情過後,將軍依舊穿戴盔甲,手擎戰刀跨出脆弱的柴扉,揚長而去。
自此以後,婦人驚喜地發現自己懷上了將軍的骨肉,然後便是天長地久的呵護與祈盼,直到這一天將軍從監獄戰營前方的倉促歸來,婦人的寂寞之心總算有了一會自我成全的熱鬧。那不過是她最後的一點激情了。
“梅,是我的錯,一切都因我而起,不過,我所奮鬥的一切不正是爲了你和你肚子中的孩子嗎?”安靜了一陣子,他用嘴去親暱起婦人來,“你依然那麼香!
”
“不!我已經老了,我不過是爲了完成你的願望,但我想我是真的失敗了!”婦人將身子掙扎着重回被褥間,這直接給了將軍戰敗消息般的打擊。
“是嗎?你難道還不明白,就算你被無數人所崇拜,獲得巨大成功,卻沒個孩子,這是種什麼滋味,所有被我打敗的人,都不會真正承認我的勝利!”將軍站起身來,“我承認這些年,在遠方戰場上,有過我很多的情人,但我這一生都是真正屬於你的!”
婦人臉上滑落的淚水中,有過一絲難得的笑容,從陰雲靉靆的地方透射出來,使得她曾悽苦寂寞的心房得到了久違的開啓。她幸福地將疼痛的身子保護起來往將軍魁梧的戰刀邊偎依而去。二人開始了短暫的親吻。
那夜,他們只是相擁一起,撫摸着各自的心靈。婦人始終糾結着這個孩子的女兒身,但將軍斬釘切鐵的話語中不斷有衝破傳統觀念的戰略眼光掠過婦人的聽力,使得她多少擁有了些多年後喜得女兒的無味自聊。她告訴將軍說,哺乳期不可行房,於是,二人只是在聆聽隔壁草房中接生婆哄騙孩子哭啼的搖籃曲中慢慢地走向黎明。
天亮後,躺在牀頭的婦人一臉鮮血,當這股熱血陰冷地從被褥下溼漉漉透過將軍鐵板鏗鏘的身材時,他驚呆了。
婦人是咬舌自盡的。
舌頭裸露在枕頭難以遮蔽的牀沿邊,一動不動。他依稀還記得這個女人和他的種種的風騷片段,以及從這個旋落的舌頭間產生出的海誓山盟,不過,現在一切隨這眼前舌苔的決裂而煙消雲散了。
於是,將軍鎮定地將婦人抱起來,用寬大的手掌撫摸在她嬌小玲瓏的大眼睛上,往下按去,讓她死得瞑目。然後,迅捷地收拾好身滿黏血的戰衣,準備隨時離開這個邪惡的一夜情誕生過的鄉下茅房。
“可是,這個孩子失去了母親?”那個接生婆難爲情地將哭哭啼啼的女嬰託給將軍。
“不,她不會失去母親的,帶她進城!”
接生婆帶着這個失去母親的女嬰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遠方的敦霍爾德監獄,在那裡接生婆生平第一次見到了如此遼闊的視域,這是她早先不敢想象的。
伾伾而動的戰士們每每從星期一到禮拜天的拳打腳踢,會給刀槍軍棍之外的接生婆一次次內心震撼般的棖觸,使得她愈發不敢怠慢起照顧女嬰的神聖事業。這樣下來,女嬰得到了絲毫不比母愛殘缺的殷切撫養。
不過,這一切始終沒能得到那個深居戰營閨房中藍眼睛情婦的真正原諒。將軍多次在與藍眼睛夜晚激情過後的燈光下對天發誓,以後定將娶她爲妻生兒育女,實現她一夜成名的夙夢,但眼前猛地出現的女嬰不得不讓將軍再次與她同房之前的談判變得漂移不定。藍眼睛說,要麼是這個孩子留下,要麼是她留下!
“能不能都留下呢?”將軍像個孩子般徵求意見。
“不,我們水火不容!”
於是,將軍憤怒起來,將這個他
最心愛的藍眼睛一巴掌搧倒在地,淚水從藍眼睛裡奪眶而出,成就了女人睡夢前悽楚的怨叨。
“就你這脾氣,別怪我無情……”說完,將軍轉身離開了這個被蹂躪了的滿頭鬅鬆的女人,回寢安眠。
藍眼睛是在一個淚如雨下的黎明前與這個將軍一手遮天的世界狂歡告別的,那天,整個軍營的氣候出奇地黯傷,使得一些習慣擒拿格鬥的戰士們足不出戶,呆在營帳內打牌抽菸。
當這些人得知了雨霧中軍營外一個湖泊據守的地方,無人問津的女子被人拋屍,他們閒散的情趣纔得到了根本抑壓。
當這些士兵們像看電影般跑去湖泊邊只爲一睹女人芳容時,他們才鬱悶地發現軍營中終年不見的這種所謂女人的動物死了。女人耷拉在蔫蔫的湖水中,像早先那個咬舌自盡的女人牀沿邊的舌頭,一動不動。
看稀奇的士兵們被一羣及時趕到的臨時偵察隊給趕走了,當這支隊伍將這個不明身份的女人暴屍荒野的消息捎到將軍那裡時,他笑了。然後顫抖地將裡屋逐漸長大成人的那個雪場上撿回的孩子摟在懷裡,嘀咕地說,“又走了一個!”
“誰又走了?”孩子問。
“不,薩爾,記住,沒人會輕易離開,除了執行的任務已經完成,懂嗎?”薩爾發苶地站在軍帳內,不再說話。
當他可親可敬那個妹妹從室內一大堆變形金剛和葫蘆娃的玩具中瘋跑而來時,薩爾靈機一動,攀跑向那邊。
“妹妹,給我站住!”他過去將女孩的圍裙邊一粒沙子給揩拭掉,於是,女孩給了他一個吻。
“謝謝哥哥!”
將軍看到女孩跑向自己的懷前,滿心喜悅,以至於痛失藍眼睛的心思一下子就得到了自我拯救。他開始用握過戰刀的手懷抱起鮮花般的女孩,玩起遊戲來。被弄笑的女孩嘻嘻地吐了將軍一頭的口水。
薩爾站在一邊默望着,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那還是鄉下農人收割大麥的季節,一羣從南方趕來的矮小商人被重兵把守的將軍部下們叢叢包圍,並當成擒拿的靶子帶到了軍營之中,接受將軍指令如山般的獎勵。不過,當將軍看到這眼前的商人們時,臉色卻有些怫然。他將那些士兵淡漠地打發走,然後朝這羣商人熱情地迎上去。
“讓你們受驚了!”他委婉地親自上茶陪謝,商人們不知所措地接過顫抖的茶杯,面面相覷着。
“你們是從卡茲莫丹過來的嗎?”將軍疑惑地問。
“是……”那些矮小商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於是商人們得到了金口一開後的絕對好處,將軍吩咐全軍營中最好的廚師前來獻媚,做上一桌連將軍都未曾開口品嚐過的絕世佳餚,並呈上一瓶千年佳釀與那些商人們在一處軍營中無人能及的豪華包間內不見不散。當那些商人徹底從驚恐中緩過神來,並運用絕學博識認出來那佳釀便是九九女兒紅時,將軍勃然大笑。
雙方發誓不醉不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