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個破敗布娃娃般的樑靜優,樑凌鑑憤怒過後又是滿心滿眼的心疼,眸色緊了又緊,最後,一手搭在她肩膀,擡起另一隻手去擦她臉上的淚,聲音完全溫柔下來:
“靜優,不要再這樣,聽大哥的話,振作起來,凌風說了,他希望看着你幸福的生活,你如果真的愛他,就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連帶他那份快樂一起,你的人生還很漫長,前面還有人陪着你一起走,你要爲愛你的人想想,爲黎建想想,他並沒有錯,在你們這段感情裡,他一直是付出最多的,如今你和凌風劃上了這個句號,你得對你未來的人生負責……”
樑凌鑑低沉的聲音滲着幾分鼓勵,幾分溫柔充斥在悲傷的空氣裡,似一股暖流自樑靜優心間流過,她滿心的悲傷便被他那溫柔的聲音所驚醒,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在他一番安慰後無法抑制地衝出體內,緊抿的脣瓣張開,哇的一聲,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乖,哭出來就好了,我們家靜優是最堅強的女子!”
樑凌鑑輕輕拍着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懷裡痛哭,靜優只要肯哭出來,他便鬆了口氣,少了一份擔憂,若是她一直憋着,他反而會更擔心。
今天下午樑靜優把自己關在房裡近八個小時,他們一家人便擔心了八個小時,分分秒秒都無法放心,雖然黎建被樑靜優罵了一頓暫時離開了,但沒過幾分鐘,他其實又回到了她房門外,只是不曾打擾,一直安靜的守在門外。
“大哥,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我不敢閉眼,我一閉眼就看見凌風被那些毒蛇攻擊的情景,大哥,我怎麼辦,我對不起凌風,我也對不起黎建,我該怎麼辦……”
樑靜優已經完全崩潰,在樑凌鑑懷裡一邊痛哭,一邊語無倫次的問着,她心裡的痛並非幾句難過就能表達出來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兩晚她都不曾好好睡覺,她總是夢見凌風被一羣毒蛇咬死的畫面,她總是被噩夢驚醒……
她是真的後悔了,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想彌補都沒有機會。
樑凌鑑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溫柔的聲音縈繞在樑靜優耳畔,那些安慰話語雖然不能改變什麼,可至少,讓她知道,她還有他們,還有許多在乎她的人,愛她的人,她必須堅強的活下去。
透過樑靜優的悲傷,樑凌鑑腦海裡再次跳進蘇筱冉安靜躺在病牀上的蒼白容顏,這個時候她也應該醒了,面對那一切的悲傷,她是否能堅強。
若是當初他不反對靜優和凌風戀愛,如果他不愛上筱冉,那這一切是不是不會發生,靜優不會明明愛着卻要放手,凌風是不是也會……
也許,真到了該放手的時候,那個人雖然手段卑鄙了些,可對筱冉的情意卻是不比他少半分,筱冉在他的羽翼下是不是真的能夠幸福,只是,一想到筱冉的幸福再也與他無關,她的笑容再也不會爲他綻放,他心裡便無盡的酸澀翻涌。
愛了便是愛了,豈是他說放手便可放手的,如果能放下,他便不會只要想到筱冉和那人在一起的畫面便心痛得無以復加。
然而,也是因爲他愛得太深,纔會處處站在對方立場考慮,以心愛的人幸福爲幸福,即便用自己來成全她的幸福,他也是毫不猶豫的。
愛,真的不是佔有,也不能強求!
若是筱冉心裡有他,他定然會不顧一切去爭取,不論姓顧的如何卑鄙,陰險,他都不會退讓,但是,筱冉心裡沒他。
這是樑凌鑑最可悲的,最無力的,除了退出和成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
次日,裴少寒送糖糖去學校的空檔,蘇筱冉便抓住機會詢問照顧她的特護,有關她腿的情況,昨晚她雖沒有多問,但從糖糖的話來理解,她的腿情況一定很糟。
她記得當時被輪椅碾過時那種鑽心的痛,然而,特護小姐只是微笑着安慰:
“蘇小姐,您的腿已經做過了手術,只要好好休息,不感染就沒事的。”
蘇筱冉輕蹙眉心,清涼的眸子銳利地盯着特邀瞧,把那名特邀瞧得眼神閃爍,笑容尷尬,甚至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時,她纔不悅地吐出一句:
“你要是不敢說,我就去找你們院長。”
話音落,便真的掙扎着要下牀,嚇得那名特護臉色一白,急忙上前阻止她下牀來,嘴裡慌亂的解釋:
“蘇小姐,你的腳不能動,我說的是真的,你左小腿有粉碎性骨折,右腿沒那麼嚴重,在曼谷已經做過了手術轉來我們醫院的。”
蘇筱冉被特護按住了胳膊,倒也不再起身,只是拿一雙清冷的眸子盯着特護瞧,見她解釋了一半又住了嘴,她心裡更加疑惑,聲音不由得更多了一分怒意:
“我要聽最詳細的解釋,我的腿能不能治好,會不會截肢?”
截肢兩個字說出來便是痛,蘇筱冉的聲音也變得生硬,不能怪她胡思亂想,而是昨天糖糖說出了那話,當時裴少寒又臉色大變的喝斥糖糖,後來又不做解釋。
特護聞言連連搖頭,眸色閃爍,猶豫了許久才說:
“蘇小姐,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出去!”
哪知,特護的話音未落,蘇筱冉突然冷聲喝斥,微顯蒼白的臉蛋怒意覆蓋,清冷的眸底滿是厲色,她不需要這樣敷衍的安慰,不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昨晚不問,是因爲知道裴少寒會敷衍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要求他去送糖糖上學,得到這個機會,她想問清楚自己的情況,可眼前這個女人顯然是被裴少寒叮囑過的,原本就心情糟透了的蘇筱冉如何能不生氣。
特護被她一罵,有些不知所措,一臉爲難和委屈的站在原地,看着氣憤的蘇筱冉,還試圖解釋:
“蘇小姐,裴總交代了,說他回來前不許我離開病房的。”
不提裴少寒還好,她提起裴少寒三個字,更加刺激了蘇筱冉,她氣憤的瞪那特護一眼,伸手抓着牀頭的呼叫器猛按一陣,繼而痛苦地皺緊了眉頭,痛苦的叫道:
“我的腿好痛,快,給我叫醫生,好痛!”
“蘇小姐,你腿又痛了嗎,你先忍忍,我馬上去叫醫生!”
那名特護被嚇得慘白了臉,見蘇筱冉痛苦的叫着腿痛,她便六神無主,焦急的安慰了一句,真的轉身便跑出了病房,甚至忘了蘇筱冉已經按過呼叫器。
蘇筱冉可不是一般的病人,她一按呼叫器,頓時引來了一羣人,院長和各位專家,特護剛跑出去,便見院長領着幾名專家匆匆趕來,不禁焦急的解釋:
“院長,蘇小姐突然說腿痛……”
“痛,好痛!”
蘇筱冉一臉痛苦之色,擡頭瞟了眼院長屁股後面跟着的幾名陌生臉孔,嘴裡繼續叫着:“好痛,我的腿是不是廢了?”
“蘇小姐,你先忍忍,我們立即通知裴總,看能不能立即進行手術!”
院長也被蘇筱冉那痛苦的聲音給亂了心智,剛纔裴少寒離開醫院可是特意給他打了招呼,沒想到裴少寒剛離開,她這邊就叫痛,下一秒,他凌厲的視線便掃過一旁臉色發白的特護。
另一邊,蘇筱冉的主治醫生已經快步奔到牀前,揭開被子替她察看傷情,蘇筱冉眉心緊擰,痛苦的問:“我的腿爲什麼這麼痛,是不是治不好了?”
“蘇小姐,不會的,你的腿是因爲術後感染,我們剛纔已經制定了治療方案,現在先給你止痛,隨後立即進行手術……”
“你能保證我的腿能治好嗎?”
蘇筱冉擡頭撇了眼主治醫生,問完又繼續喊痛。
“蘇小姐,手術都存在風險,由於你的腿屬粉碎性骨折,又加之感染,更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們還是建議截肢的,但裴先生堅決不同意……”
蘇筱冉身子僵了僵,甚至忘了叫痛,只是愣愣地盯着還在做詳細講述的醫生,除了院長和那名面色慘白的特護外,其餘三名高大的藍眼睛外國人都在時不時的點頭,顯然,他們就是裴少寒請來的專家。
聽到截肢兩個字,蘇筱冉心頭便是一陣刺痛,若非她這一鬧,醫院方面定然不會告訴她實情,裴少寒只說讓她好好休息,可原來,她的腿真的……
原本以爲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當蘇筱冉聽到那名主治醫生詳細的說出傷情,說她的治癒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十時,她的心頓時像是沉入了無底深淵般的,怔愣了幾秒後,才徹底的發泄道:
“你們都出去,都出去,反正都治不好……”
裴少寒氣喘吁吁地跑回病房時,看到便是蘇筱冉的歇斯底里的怒罵那羣醫生離開病房,她甚至把牀上的被子都扔到了地板上,因爲太過激動髮絲凌亂的掉落在臉上,額頭不知是因爲痛的還是因爲折騰的細汗密集,那模樣,讓他的心頓時一陣狠狠抽痛。
“筱冉,你別激動,筱冉,你的腿不能亂動。”
見她胡亂的揮動雙手不讓那兩名護士碰她,裴少寒一臉心疼的奔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他真後悔自己離開病房,從此刻的情況看,筱冉定然是知道了她腿的傷勢,在經歷了她媽媽的死後,又被知道這樣的真相,他就知道她會承受不住。
心痛蔓延到全身,裴少寒自己也溼了眼眶,緊緊地將還沒有平靜下來的蘇筱冉抱在懷裡,一遍遍地吻着她的髮絲,一遍遍地承諾:
“筱冉,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將你的腿治好,你放心,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好嗎?”
別說筱冉不能接受,他自己也無法接受筱冉截肢。
他的筱冉這麼完美,他不要讓她失去一隻腿,她的人生還那麼漫長,他不能讓
她生活在痛苦裡,不能,這兩天他聯繫了全世界的權威,只爲治療筱冉的腿。
“裴先生,還要給蘇筱冉打鎮痛劑嗎?”
那兩名護士被裴少寒深情的模樣所怔住,半晌纔回過神來,拿着針管不知該不該下手,蘇筱冉被裴少寒擁住,倒是不再動了,可眼淚卻順着臉頰滑落。
她知道自己該堅強,可是,她該死的堅強不了,她害怕,她其實很害怕,害怕沒了腳,害怕變成殘廢。
“筱冉!”
裴少寒只是滿含疼惜的凝視着蘇筱冉,攬着她的胳膊緊了又緊,似乎怎樣都不能表達自己的似海深情,聽到護士的話擡眸冷眼一掃,冷冷地吐了一句:
“你們先出去!”
“好的,裴先生!”
院長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示意大家都先離開病房,衆人相繼離去後,病房裡終於寂靜下來,蘇筱冉不哭也不鬧了,從昨晚隱忍到今天早上的情緒全在剛纔發泄了出來。
這會兒,反倒疲憊下來,心裡灰白一片,想到可能截肢,她就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無法控制從心底深處蔓延開的那股悲涼和無力感。
裴少寒深邃的眸子噙滿了痛楚和憐惜,恨不得替心愛的人承受那份痛,他更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甚至,潛意識裡,他一直認爲筱冉的傷都是因爲他,包括她媽媽的死,也是他害的。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他們當時出現得不合時宜,如果不是他那一聲輕喚讓筱冉分了神,回頭來看,憑着筱冉的聰明和冷靜,興許真能救出她媽媽,畢竟龍梟也是怕死的。
可是,他卻出現了,不僅害她沒有救出她媽媽,還害她受傷,甚至可能失了一條腿。
即便只是截肢半條腿,那也……
“筱冉,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裴少寒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到蘇筱冉無助的落淚,他的心便痛得糾結在一起,呼吸都帶着深深的痛,低沉的聲音透着幾分哽咽,一邊道歉一邊低頭去吻她臉上的淚。
許是因爲剛纔蘇筱冉激動的時候牽扯了腿部的傷,面色蒼白的她突然身子一軟,痛得暈倒在裴少寒懷裡,正在親吻她眼淚的裴少寒嚇得臉色一白,失聲叫道:
“筱冉,筱冉……”
蘇筱冉再次醒來,已是次日中午,腿上還是痛意尖銳,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蘇筱冉欲睜開的眼睛再次又閉上,是裴少寒和醫生的談話聲,若是沒有猜錯,應該是在外間,她如水的眸子微微睜開一條縫,果然,病牀前沒有人。
外間的門微開着,正好看見裴少寒俊挺的背影,他的聲音低沉而好聽:
“接下來是不是隻要注意休養便可康復了?”
聞言,蘇筱冉微微一怔,康復?
難道她的腿真的沒事了嗎?下意識的輕輕動了動左腿,可剛一動彈,便又一陣鑽心的痛從小腿上傳來,她忍不住“噝!”的一聲痛呼。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便衝了進來,裴少寒俊美的面容撞進她視線,他關切的聲音低柔地響在耳畔:
“筱冉,你醒了,怎麼了,是不是腿又痛了?”
他身後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也是一名外國人,卻是她不曾見過的,蘇筱冉痛得擰緊了眉,可裴少寒那一臉的擔心卻令她心頭髮緊,鼻端發酸。
下意識的搖頭,輕聲道:
“沒,我能忍着。”
痛,固然是痛的!
裴少寒眸色一緊,邃然在病牀前蹲下身,寬厚的大掌將她一隻手握在掌心,另一隻手撫上她蒼白的容顏,深情似水的黑眸緊緊鎖住她的視線,輕聲道:
“痛了就說出來,不要忍着。”
“MissSu,restassured,thisoperationisverysuccessful,andcooperatewiththetreatment,aslongastherest,noinfectionwillnotbeabigproblem!”
裴少寒身後的某位高大的外國醫生很不識相的破壞人家的深情畫面,一口流利的英語響在溫暖的病房裡。
聞言,蘇筱冉微微一怔,繼而用茫然的眸子詢問裴少寒,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又似乎在問,這是不是他們串通來安慰她,欺騙她的。
“筱冉,是真的,這位是國際上最權威的骨科專家,你昨天的手術是他親自操刀,我說過,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腿。”
“Yes,IwasinItalytodoanacademiccommunication,isMr.PeiforciblykidnappedtoChina,MissSu,Mr.Peitoyou,canreallybepassionatelydevoted,isenvy!!”
蘇筱冉眸色微閃,心跳不自禁的亂了節拍,裴少寒卻已經不耐煩的站起了身,用同樣流利的英文讓那名不識相的老外趕緊離開病房,連說帶推的,還真的是一點也不客氣。
那名老外醫生皺了皺眉,還在不滿的叫着“MissSu!”
希望蘇筱冉替他做主,不,而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對裴少寒的待客之道真的是不滿之極。
裴少寒毫不猶豫的把老外關在了門外,才重新返回病牀前,眸色溫柔的看着面色蒼白的蘇筱冉,輕輕地握着她的手,用無比溫柔疼惜的聲音道:
“筱冉,等你的腿好了,我們便結婚好不好?”
蘇筱冉如水的眸子劃過一抹驚愕,被他握着的手也是微微一滯,結婚?
這個詞,她似乎從沒想過,即便在生死關頭,她也沒想過要和這個人結婚,只是不想他因她而有任何閃失罷了。
拿起她的手輕輕印下一吻,繼而將其貼在自己臉上,裴少寒性感的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溫柔的說:
“筱冉,我說過,等龍梟的事過後便再也不離開你,我要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着你和我們的孩子,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的真心嗎?”
四目相對時,蘇筱冉如何會看不出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裡令人沉溺的深情愛意,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了,而且,裴少寒那些話,她從來都沒答應過,他說的那些關她什麼事?
見她有所動容,裴少寒很不要臉的繼續哄騙:
“筱冉,你要是還不相信我,那等我們結婚後,你繼續考察,有任何不滿意的,你儘管提出來!”
“想娶我媽媽,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突然,病房的門被推開,糖糖稚嫩卻很具威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媽媽,爸爸來看你了。”
原來,進病房的不只他自己,還有他最喜歡的老爸樑凌鑑,當看到糖糖身後那個身影時,裴少寒眸底迅速閃過一抹暗沉,暗罵姓樑的不在A市張羅他妹妹婚禮,跑來H市湊什麼熱鬧。
與他的冷漠相比,蘇筱冉卻是眉眼一亮,蒼白的面頰也因樑凌鑑的到來而展顏一笑,虛弱因此減輕了三分。
“筱冉,感覺怎麼樣?”
樑凌鑑依然溫潤優雅,風度翩翩,溫暖的笑掛在嘴角,邁着優雅的步子向她走來,比起裴少寒,他似乎一直都多了三分優雅和完美。
看到他平安無事,蘇筱冉的擔憂總算消散了去,糖糖已經歡快的奔到了病牀前,從裴少寒手裡搶過他媽媽的手握在手心。
“媽媽,爸爸問過醫生了,他們說你的手術很成功,媽媽,你的腿沒事了,太好了!”
裴少寒勾脣一笑,很不要臉的把糖糖嘴裡所說的“爸爸”看成自己,伸手連帶糖糖一起攬住,不忘把握時機展現他好爸爸的光輝形象:
“兒子,爸爸說了會治好你媽媽的腿,當然能治好,你不是去欣欣家了嗎,怎麼又來了醫院?”
可惜,裴少寒很不招糖糖待見,各種恩怨都沒完結的情況下,糖糖根本不想理會裴少寒,打鼻孔裡哼了聲,便扭動着身子離開他的魔爪,退後一步拉過樑凌鑑的手,眼睛卻看着蘇筱冉,說道:
“媽媽,你不能輕易答應壞爸爸,這樣對我樑爸爸不公平,壞爸爸雖然對你好,但樑爸爸對你也好,如果你和壞爸爸結婚,那樑爸爸就再也不能做我爸爸了,但是你和樑爸爸結婚就不一樣了,我和弟弟妹妹都是壞爸爸的親生骨肉,這改變不了他是我爸爸的事實。”
裴少寒臉色頓變,嘴角抽動,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樑凌鑑也被糖糖的一番似繞口令般的觀點給怔住,心裡一股暖流劃過,卻又滲着幾分酸澀,看着筱冉那微微蒼白的容顏,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泛起疼意,想要將她好好疼惜的念頭勝過讓自己放手的理智。
潛意識裡,又開始蠢蠢欲動!
“兒子,你怎麼能幫着外人呢,爸爸不是告訴過你嗎,親爸爸只有一個!”
裴少寒擡手撫着額頭,思索着如何向糖糖解釋,似乎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他不是沒有領教過他這個兒子的“歪理!”
想着他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事而埋怨自己,裴少寒冷冽的目光便不由得飄向一臉微笑,虛僞透頂的樑某人,那天晚上分明是他說用安眠藥讓糖糖睡一覺,不帶她去泰國的,可到了最後,爲何糖糖責怪的只有他自己。
而樑某人卻可以理所當然的做好人,還成爲糖糖心目中的爸爸第一候選人!
這太不公平了!
當然,裴少寒不會把糖糖對他的責怪理解成是因爲他把糖糖弄來了H市,在他看來,他這的這些都是對的,而且是
很明智的選擇。
就像現在,姓樑的想看望筱冉,也不如從前那麼方便了,即便想唆使他親愛的兒子,也不是天天有時間的啦。
幸好,他的筱冉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在他搞不定兒子時,筱冉便發言了:
“糖糖,不可以亂說話!”
糖糖衝蘇筱冉吐了吐舌頭,又笑着說:
“媽媽,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真打算嫁給壞爸爸嗎?”
糖糖的問題,也是樑凌鑑想知道的,蘇筱冉接收到他詢問的眼神和糖糖疑惑的話語時,本能的搖頭,答道:“糖糖,媽媽又沒答應,你急什麼。”
話落,又問:“樑大哥,靜優和黎建怎樣,還好嗎,過幾天便是靜優的婚禮,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能參加了,她要是緊張什麼的,你就鼓勵鼓勵她。”
那天的事,蘇筱冉其實什麼也不知道,除了知道她媽媽的事外!
樑凌鑑眸色微微一閃,裴少寒再次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面對蘇筱冉清澈如水的眸子,他很快又恢復了微笑,溫和的答道:
“嗯,靜優很好,筱冉你不用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趕緊把腿傷養好,特別是剛手術後,一定要注意,不能輕易亂動,保持好的心情也很重要……”
“爸爸,你是醫生,要不你留下來照顧媽媽吧!”
糖糖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插來一句,頓時引得裴少寒愕然的睜大了眼,想發火又不敢發火,俊美的五官因此變得扭曲,表情十分有趣。
而一旁樑凌鑑已然愉悅的接話:
“好,我留在這裡兩天,筱冉,要不我聯繫醫院,回A市治療吧,在那裡也方便些。”
“不行!”
裴少寒想也不,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纔把筱冉弄到了自己的地盤,離姓樑的遠遠地,怎麼可能再讓她回去,雖然他也可以去A市守着筱冉,但在敵人的地盤怎麼也不如在自己地盤來得安全。
“爲什麼不行,這家醫院的醫療設施根本不及A市,裴少寒,你不要太自私,當初要不是你太固執,筱冉也不會感染,不會差點要截肢。”
溫潤儒雅如樑凌鑑,也只有面對蘇筱冉的事纔會變臉,當他字字責備的說出這句話時,不僅裴少寒瞬間惱怒,連蘇筱冉也是臉色一變,驚愕地擡眸看向裴少寒,不明白他們說的什麼意思。
而裴少寒,見蘇筱冉用質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時,心裡的怒意便瞬間膨脹,冷冷地說:“姓樑的,你不要在這裡挑撥離間,筱冉的腿現在已經沒事了,H市的醫療設施如何比不過A市,你讓筱冉去A市,不過是想離筱冉近些,我警告你,筱冉是我的女人,你要真是君子,就不要來奪人所愛,離筱冉遠一點。”
真是可恨的傢伙,筱冉的腿好不容易纔保住,他這會兒又來提那件事,分明是來挑拔他和筱冉的關係,即便當初他選擇去A市,筱冉的腿也不一定不會感染啊。
可是,這話他說不出來!
“我只是說出事實,你急什麼,筱冉是有主見的獨立的,不是你的所有物,裴少寒,你以爲卑鄙的把筱冉留在H市,就可以阻止筱冉尋找幸福嗎,我也告訴你,只要筱冉一天不結婚,我便一天不會放手。”
樑凌鑑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堅定成穩的宣告他的態度,話音落,又把視線轉向蘇筱冉,深邃的眸子涌上幾分柔情,放柔了聲音說:
“筱冉,我對你的心意你一直是知道的,你在考慮別人的時候也連我一起考慮了吧,或者,你該多徵求糖糖的意見!”
“樑凌鑑,你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筱冉絕對不會接受你的,是吧,筱冉。”
裴少寒忍了又忍,若不是筱冉現在是病人,這裡又是醫院,他真想狠狠教訓一頓姓樑的,居然在這個時候還不死心,還來打他女人的主意。
樑凌鑑真的在H市留了下來,雖然再過四天便是他妹妹的婚禮之日,但他心念筱冉的傷勢,還是決定留下來觀察兩天。
儘管他現在不做醫生,可比起裴少寒這種界外人士,他對醫學方面比他懂得多是自然的,對於筱冉的小腿手術後的一系列觀察都不容得半點馬虎,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導致……
雖然裴少寒對他很不友善,但糖糖卻是十分歡迎他留下的。
甚至,糖糖還邀請樑凌鑑和他一起住在醫院,這一點遭到顧某人的嚴厲抗拒,堅決不同意。
最後,還是蘇筱冉開口,讓糖糖也回家去住,當然,糖糖便選擇和樑凌鑑住在一起,在沒有解氣之前,堅決不和他壞爸爸和好。
裴少寒很久以後才知道,糖糖之所以對他如此敵視,並不僅僅因爲他給他下藥,把他弄到H市那麼簡單,真正的原因是因爲……
接下來三天,蘇筱冉的病房裡一直很熱鬧,裴少寒連公司都不去,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蘇筱冉,不給樑凌鑑任何機會,而他和糖糖的關係卻是越來越僵,因爲每當他脾氣不好對樑凌鑑發火時,糖糖就會站出來維護,還處處向着樑凌鑑。
這一點,讓裴少寒很鬱悶,他甚至懷疑,糖糖到底是誰的親生兒子!
當然,這一想法僅僅自腦海裡閃現,便被他排除掉,糖糖當然是他裴少寒的兒子,只是被樑凌鑑那隻虛僞的狐狸迷惑罷了,他相信,等姓樑的滾回了A市,他的兒子便會重新接受他的。
這天下午,裴少寒突然接到公司來電,因公司有事不得不離開,臨走時冷冷地瞟了眼嘴角微微噙笑的樑某人,像是在說:不要得意,我還會回來的!
“媽媽,我也去上學了,壞爸爸,你送我去學校。”
糖糖也跟着起身,話落,又轉而衝樑凌鑑神秘一笑,附在他耳旁道:
“爸爸,你要好好照顧我媽媽哦!”
看到裴少寒一陣鬱悶,可轉念一想,送糖糖上學的路上可以和他好好溝通一下,也不爲壞事,眸底又閃過狐狸般的奸詐。
只是,把姓樑的獨自留在病房,這實乃下下策,走到門口,裴少寒還是忍不住回頭,語氣冷硬的道:“樑凌鑑,後天你妹妹就結婚了,現在一定很忙,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要回A市?我替你把機票訂了吧!”
裴少寒的話一出口,頓時惹來蘇筱冉和樑凌鑑驚訝的目光,就連糖糖也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仰着俊美的臉蛋望着裴少寒,好奇的問:
“壞爸爸,你爲什麼幫我爸爸訂機票,那錢算誰的?”
蘇筱冉嘴角不自覺的抽搐,無語地收回視線,真不愧是父子,兩人同樣都是奇人。
裴少寒幫樑凌鑑訂機票,這真正的目的誰都看得出來,可糖糖,她最可愛的兒子,雖然從小身邊的人教他商人不能做虧本生意,他也不能精明小氣到如此程度吧?
連一張機票錢都在計較!
看人家裴大總裁如何回答的,他那狐狸般的笑好久都沒有浮現過了,在糖糖的問題出來後,裴少寒又露出狐狸般的笑,聲音清朗愉快:
“當然是樑大總裁自己付錢!”
來搶他的女人,還想讓他付錢給他買機票,世上哪來如此好事,若是買習慣了,那他以後不是天天來,精明如裴少寒,怎麼可能做這樣的虧本生意呢。
樑凌鑑微勾嘴角,閒涼的回拒道:“不勞裴總費心,我已經訂好了機票。裴總還是趕緊去公司處理正事吧,若是寒氏哪天破了產,我一定不會計較一張飛機票。”
裴少寒離開後,病房裡的氣氛漸漸融合,幾分鐘後,護士來病房做了例查,也只是象徵的詢問幾句,有樑凌鑑在,根本不需要她們。
“樑大哥,我想給靜優打個電話,把你手機借我用用吧?”
蘇筱冉伸出手,眸色溫和的看着樑凌鑑,後者卻面帶遲疑之色,微笑着拒絕:“筱冉,我已經替你轉達了祝福,靜優也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她,說過些日子便來H市看你,你也知道,她這幾天很忙,等婚禮完成便會直接飛去維也納渡蜜月,等回來肯定就是臨近春節了。”
“樑大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忙着我?”
聰明如蘇筱冉,怎麼會聽不出樑凌鑑的拒絕之詞,這三天他們閉口不談那晚在泰國的事,只說龍梟已死,事情已結束,讓她好好休養。
每當她說要手機打電話時,他們便異口同聲的說手機有輻射,會影響寶寶,這樣的藉口用一次兩次行,但次數多了,她心裡便不由自主的開始猜測。
被她一雙清澈的眸子質疑的盯着,樑凌鑑面上雖一片溫潤,成穩淡定,可心裡卻不免擔憂,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微微一笑,溫和的道:“筱冉,你想多了,我們怎麼可能瞞着你,你現在的情況是真的不移使用手機等任何含有輻射性的東西,前幾天因爲你受傷失血過多的緣故就差一點沒保住寶寶,現在還處於不穩定階段,你再忍忍,等過些幾天,情況穩定下來,想和誰打電話,便和誰打電話。”
蘇筱冉輕輕抿脣,凝視了樑凌鑑許久,想從他溫潤如玉的眸子裡看出些什麼,可那雙眸子深邃如潭,除了緩緩流淌的溫柔疼惜外,她再也看不出別的情緒。
微微蹙眉,忽略心頭那些不好的猜測,淡淡地問:
“樑大哥,阿非什麼時候會來看我?”
不和樑靜優通電話就算了,那阿非呢?
蘇筱冉其實最不想問的便是這個問題,從第一天醒來裴少寒告訴她,阿非要以學業爲重,不能在這裡陪她,她的心就開始往下沉。
只是,她選擇相信裴少寒的話,這兩天她不敢再問關於龍自非的事情,裴少寒反而告訴她,阿非每天會打電話來詢問她的病情,可從來不讓她和阿非通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