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該回房休息了。馬上便到了天亮,當陽光照射到古堡的時候,您的身體會化爲灰燼。”吸血鬼最懼怕的就是陽光,有這樣一個傳說,血族的創始者該隱殺死了泥藻之神,泥藻之神渾身灼燒着烈火,他的身體化爲了灰燼,飛濺出來的火星子燙入了該隱的眼睛,以至於之後所有的血族都懼怕陽光。懶
林曉白沒有動,她一直仰望着城堡外數十公里的草坪,因爲是一片黑暗,她看不見盡頭,看不見被風吹起的草葉兒,只有那無瑕的月光照射在上面,閃爍着夜晚的美麗與寂靜。
“我們會這樣一直活下去嗎?華,你在這裡留了多久。”微微啓開口,林曉白呵出了一句話。
穿着黑色禮服的吸血鬼執事站立着,他順着林曉白的視線望過去,這樣的顏色,這樣的草地,他已經看了九百年:“九百年。”
呵……九百年。
林曉白勾起了嘴角,她忽然轉過了身,展開的手臂好像是一對翅膀,她癡癡的笑着,神情漠然:“我將在這樣的世界裡一直生活着,你可以忍受九百年,那是因爲你所守護的人在你的身邊。可是我呢……華,我原本是人類啊,而現在……要我獨自一個人留在這樣的世界裡,活多久?也如同你一般,九百年?甚至是一千年?如若是這樣的話,我寧願選擇灰飛煙滅,就算被陽光灼燒了肌膚,就算我的靈魂在這一世徹底毀滅,我也……心甘情願。”蟲
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似乎知道林曉白想要做什麼。當天空亮起之時,當地面線上的陽光照射過來之時,她想要用這一副吸血鬼的身體挑戰未來……不,不是挑戰,而是抉擇,她抉擇了死亡,抉擇了化爲灰燼。
“並不是沒有辦法重新成爲人類,”黑色的禮服轉過了身:“尊敬的小姐,如若您願意跟着我回到古堡裡,我願意告訴你如何重新成爲人類。”
“你在欺騙我嗎?該隱自己說了,成爲了吸血鬼之後,是沒有辦法變回人類的。吸血鬼就是死亡的象徵……我現在已經死了,卻這樣苟且的活在沒有生機的軀殼裡。所以,吸血鬼就是死亡,他們是犯了罪孽的存在,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變回人類了。”林曉白將視線從蔓延無盡頭的草坪移了回來,華背對着她,前方就是回到古堡裡的石階。
林曉白心中已經產生了一絲漣漪,也許華抓住了她這一點,並沒有多加解釋,只是走回了古堡之中。
終於,她鬆開了扶着欄杆的手,然後提起拖至地面的裙襬,一同跟隨了下去。
重新變成人類嗎?明明覺得全世界都失去了光明,但是她卻依稀期望着,期望可以將這一身的血腥褪去。她不想做吸血鬼,哪怕是死,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躺在陽光之下。
也許華只是爲了引她下來才說了那樣的話,也許該隱對她隱瞞了什麼,其他血族的人知道,唯有林曉白不知道。抱着這樣的心態,她跟上了華的腳步。
通向天台的石階蔓延而漫長,同樣的,走下天台的石階也如此,就好像一步一步跨進地獄裡,下面漆黑的空氣中不斷延伸上無數雙虛無的手,它們抓着她,想要將林曉白狠狠的拖住,不讓她離開。
林曉白睜着泛着微紅的雙眼,提着裙襬,跨入了黑暗:“如你們所願。”
華帶着她來到了古堡的正大門,他優雅的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然後說了一句話:“尊敬的小姐,主人現在還在沉睡,他需要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來修復自己的力量,在這段時間裡,古堡的大門爲您敞開,走過這一片草地,穿過綿延漫長的沙漠,攀過高高聳立的亞拉拉特山,那裡有一艘船,名爲諾亞,它可以帶着你去往天界,那是世界上最神聖的地方。曾經千年聖戰結束之後,有一個人從上面跌落了下來,所以天界現在空無一人,所有天使都死去了……你若能夠抵達那裡,天界石壁上的所譜寫的神曲,吟唱它,可以讓你從吸血鬼重新變回人類。”
“諾亞?諾亞方舟?”林曉白一怔,這是《創世紀》裡的一則故事,上帝要摧毀世間的一切,原因便是血族的十三血宿反抗天界。但是她擔心她所創造的生命會全部消失,那些都是她的孩子,她深愛着他們,所以上帝選中了諾亞一家作爲新一代人類的種子保存下來。上帝告訴他們七天之後就要實施大毀滅,要他們用歌斐木造一隻方舟,分一間一間的造,裡外抹上松香。這隻方舟要長300肘、寬50肘、高30肘。方舟上邊要留有透光的窗戶,旁邊要開一道門。方舟要分上中下三層。他們立即照辦。
——看哪,我要使洪水在地上氾濫,毀滅天下,凡地上有血肉、有氣息的活物無一不死。我卻要與你立約,你同你的妻子、兒子、兒媳都要進入方舟。凡潔淨的畜類,你要帶七公七母;不潔淨的畜類,你要帶一公一母;空中的飛鳥也要帶七公七母。這些都可以留種,將來在地上生殖。
——是,尊敬的萬物之主。(取自《創世紀》)
2月17日那天,諾亞600歲生辰,海洋的泉源裂開,巨大的水柱從地下噴射而出;天上的窗戶都敞開了,大雨日夜不停,降了整整40天。水無處可流,迅速地上漲,比最高的山巔都要高出15肘。凡是在旱地上靠肺呼吸的動物都死了,只留下方舟里人和動物的種子安然無恙。方舟載着上帝的厚望漂泊在無邊無際的汪洋上。
到了諾亞601歲那年的1月1日,地上的水都退幹了。到2月27日,大地全乾了。於是,諾亞全家和方舟裡的其他所有生物,都按着種類出來了,繼續在大地上繁衍。
現在,她要去往諾亞方舟,乘着它去往天界,那是被上帝恩賜的船,它所承載着的是希望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