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初很鬱悶, 明明身體已無大礙,卻被禁止行動了。
“爲什麼我不能去?”她瞪着眼前的少年問道。
陸冠英面不改色地問道:“你覺得你有能力爬到華山頂嗎?”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不行?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同以往了。”爲了證明自己能跑能跳,安若初跳下牀學起拳擊選手在空中揮了幾下拳。
陸冠英無視她幼稚的舉動, 繼續說道:“華山乃天下第一險山, 習武之人尚且望之卻步, 何況是你?再之, 華山論劍不同尋常的比武, 高手過招,刀劍無眼,你去太危險了。”
這個安若初何嘗不知, 但這是大名鼎鼎的華山論劍啊!好不容易來到華山腳下,怎麼甘心就此打退堂鼓?見硬的不行, 安若初決定轉變戰略, 於是抓着陸冠英的衣袖, 抑頭45度淚光閃閃道:“冠英,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對不對?”
陸冠英撫了撫額角,真是越來越拿她沒輒了。不過這件事他可不敢自作主張,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十條命也不夠賠。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心軟,陸冠英斷然拒絕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你乖乖留在客棧, 不要亂跑!”末了不忘補充一句:“我會派人看着你。”
“你這是紅果果的軟禁!”安若初痛斥。明明以前很乖巧聽話的, 怎麼一陣子不見, 就變成了這種死人性格?
“隨你怎麼說。”陸冠英無所謂地說, 然後遞上一碗黑糊糊的藥,說:“趁熱喝吧。”
安若初嫌惡地看了一眼, 眼一閉喝了下去。沒等她喊苦,就有一顆蜜餞塞進嘴巴里,安若初咕噥了一聲,臉色總算比較好看一點。
陸冠英走了以後,安若初在寬大的房間裡走了兩圈,越走越覺得無聊。這不是要把人給關瘋嗎?
安若初想起葛東他們,不知道是不是怪她騙他們,這兩天他們見着她也不怎麼跟她講話,尤其是葛東,一見到她就躲,不禁讓她有點受傷。
要是請求他們帶她上山的話,肯定也會被拒絕吧。
推開窗子,安若初百無聊賴地趴在窗臺上看風景。由於房間位於三樓,景觀極好。春寒料峭,不遠方就是銀妝素裹的華山羣峰,只見其山勢險峻,壁立千仞,氣勢恢宏,不愧爲天下第一險山。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華山,她前世也曾來過華山旅遊,不過那時候已經有覽車這種東西,根本不用自己動腿。如今再看,才發現自己剛剛的想法有多不切實際。在這種沒有覽車的時代,憑她的斤兩貿然去登山,根本就是找死。
長嘆口氣,每到這種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特別渺小。什麼時候,才能變強呢?至少也該學點輕功了吧……腦中不期然浮現自己用輕功翻山越嶺的情形,想着想着,安若初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正幻想得歡,樓下突然傳來談話聲,安若初低頭一看,竟是葛東一行人,看他們的樣子,像是要出門。腦筋一轉,安若初出聲叫住他們。“葛兄,汪兄,黎兄,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三人聞聲擡起頭,只見雕花窗櫺裡伸出個小腦袋,一頭白髮在空中飛揚,映襯得那人的容顏如天外飛仙般絕美動人。
葛東咳了一聲別開眼,答道:“今日是華山論劍的大日子,現在出發差不多了。”
安若初暗自道了聲幸運,一計上心,於是一手托腮,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們就好啦,可以去看華山論劍,可憐小妹被人囚禁了,動彈不得,恐怕要眼睜睜地錯過這次武林盛事了。”
葛東愣了一下,心急地問道:“怎麼回事?你跟陸冠英公子不是舊識嗎?他怎會囚禁你?”
冠英,抱歉啦。安若初沒什麼誠意地在心裡懺悔了下,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諸位有所不知,這陸冠英跟小妹雖爲舊識,然其爲人十分霸道,總是不顧小妹的意願,動不動就把我關起來,美其名說是爲了保護我,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心理有點……毛病。小妹之前曾經試着逃跑,無奈還是被他逮回來了,這次也不知道要被他關到什麼時候……”掩袖拭淚。
一番話聽得三人皆義憤填膺。
“想不到陸公子竟是這樣一個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小妹莫怕,我們這就救你出來!”
*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雖然有點對冠英不住,但只要自己平安無事,事後哄一鬨他應該就沒事了。
人是逃出來了,但要上山仍是一個問題。
“小妹,若你不介意,我們三個輪流揹你如何?”一句話說完,葛東已經脹紅了臉,見她一愣,急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們不是想佔你便宜,你知道依你的體力,要上山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若初笑道:“我明白,葛兄莫緊張。我只是覺得這樣的話,未免太麻煩大家了一點。”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妹莫跟我們客氣,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們。”汪四海溫和地笑道。黎青也點了下頭,表示願意幫忙。
“大家……”安若初看着他們,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自己之前騙了他們,他們如今還願意幫她的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低下頭,吶吶地說道:“很抱歉,之前對你們隱瞞了身份,請你們不要怪罪。”
汪四海拍了拍她的頭,笑道:“剛開始是有點難以接受,不過後來想想,你這麼做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再介懷的話就是我們小氣了。”
葛東點頭,神情自責地說道:“你扮成男裝想必就是爲了躲避陸冠英的追捕吧。是我們太粗心了纔對,要是早點發現陸冠英竟是那樣的小人,當時就不會把你交還給他。”
呃……該說這是美麗的誤會嗎?安若初乾笑了幾聲,四兩撥千金地矇混了過去。
在三人同心協力的幫助下,四人終於在正午的時候到達了華山絕頂。山上的人一點都不比山下的人少,主角們都還未出場,倒是有不少小有名氣的武林中人自己打起了擂臺。安若初想想也對,華山論劍是什麼樣的場合,長江後浪推前浪,也許下一個五絕便是自己。誰不想一戰成名?
耳邊充斥着喝彩聲,山頂氣溫極低,還飄着點小雪,然而她卻感到自己的手心微微冒着冷汗。
他會來吧……
安若初下意識在人羣中搜索熟悉的身影。
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緊張,當年要高考的時候,也不見自己這麼緊張。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惶惑不安地等待着應有的懲罰。奇怪她明明沒有做錯事,卻莫名地有種虧待他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剛剛得知他爲了找自己,竟然連歐陽鋒的老巢都挑了。他這麼擔心自己,而這半年來明明很安全的自己,卻連一封信也沒捎給他。
但試問自己真的不知道他會擔心自己嗎?其實潛意識裡,還是有點惡作劇的心態吧。想看他擔心自己的樣子,想看他對自己思之慾狂的樣子,雖然可能到頭來,對象根本不是自己。
女人犯起傻來,真是傻得無可救藥。一路馬不停蹄,眼巴巴地跑來,真的只是想看華山論劍嗎?安若初自嘲地笑了笑,差點連自己也騙過去了。
其實,思之慾狂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