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下起了傾盆大雨, 這雨來得又急又快,天色整個暗了下來。
黃藥師臉色很難看,他纔出去半天, 回來就發現安若初不在了!出動了所有人, 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低下頭, 才發現自己的手微微顫抖着。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回去她那個該死的世界的!一定還在桃花島的某個地方!
詢問了一下啞僕, 說最後是在書房見過她的, 黃藥師趕到書房,裡頭並無異樣。轉身欲走時,眼角瞥到桌上的畫軸, 他拿起其中一卷,瞇眼看着上頭打着的結, 那種打法並不屬於他。
桃花島上無人敢私自動他的東西, 唯一有可能的只有初兒。
暗道了一聲“傻瓜”, 他再也等不下去,走出書房, 吩咐啞僕如有人找到她記得燃煙做記號後,他自己也加入找人的行列。
桃花島這麼大,有心藏起來的話,實在是不好找。黃藥師知道她現在肯定不想見到他,所以一定不會去平常會去的地方, 再扣除依她的體力去不到的地方, 他迅速地在腦中劃出了一個範圍。
正奔跑着要回屋避雨的傻姑見到黃藥師傘也沒打地往外衝, 叫道:“爺爺, 雨下這麼大, 你要去哪裡?”
黃藥師腳步略停,回頭問道:“傻姑, 你今天有沒有看見初兒?”
傻姑曾被黃藥師私下警告過不準再叫安若初老奶奶或老婆婆,這次長了記性,不再稱她老奶奶,笑嘻嘻地回道:“爺爺你是說若初姐姐嗎?我剛剛還看見她在逗小白免玩呢。”
黃藥師急問:“你在哪裡見到她?”
“喔,就在石碑那裡。”
石碑?馮氏埋香之冢!
黃藥師不再逗留,迅速往馮氏埋香之冢而去,到達的時候,見到地上確實有幾個小小的腳印,順着腳印,他來到石碑前。
按下機關,石碑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暗門來,黃藥師打開暗門,走了進去,果不其然見到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安若初。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擡起她的小臉,憐惜地將她臉上的溼發別到耳後。然後張開雙手環住她,發動內力,將兩個人身上的水汽烘乾,直到她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他才停下來。
“還冷嗎?”他問。
安若初搖搖頭。
雖然她表示不冷,然而黃藥師還是把她抱得緊緊的,彷彿一鬆手她就會不見一樣。過了一會兒,感覺到她懷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他退開一點點,發現竟是一隻渾身漆黑的兔子,而且這隻兔子的皮毛上還散發着刺鼻的氣味!
黃藥師將兔子拎了起來打量半晌,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後,臉色不禁有點鐵青。問道:“這染色劑哪兒來的?”
安若初像個做錯的孩子般低頭閃避。
“我要晚來一會兒,是不是連你的頭髮也變成黑的了?”
安若初頭垂得更低。
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黃藥師決定先把問題搞清楚:“爲什麼要這樣做?”
安若初撇了撇嘴,語氣酸溜溜地說道:“你不是喜歡黑頭髮嗎?”
黃藥師一怔,不悅地說道:“誰告訴你我喜歡黑頭髮了?”
安若初別開臉,不願理他。
“你看了我放在書房裡的畫?”
安若初轉過頭,像抓住他的把柄一樣,指着他說:“你看!不用我說你心裡也有鬼吧!不然怎麼會一下子就猜到?”
他歎了口氣,神情無奈地摸摸她的頭說道:“初兒,以後作賊最好不要留下那麼明顯的證據。”
安若初瞪大眼,“我哪有留下證據?我都有好好地放回原位!”
黃藥師想笑但不敢笑,只好木着張臉說:“你沒注意到你打的結跟我打的結風格完全不同嗎?”
安若初恍然大悟。偷看別人的東西被發現,氣勢上不禁弱了一截。“是、是你自己要擺在那麼明顯的地方,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知道她要面子,黃藥師沒跟她計較這種小事,只是問道:“你以爲我在畫誰?”
安若初垂頭不語。
黃藥師不讓她逃避,擡起她的頭,看着她說,“初兒,聽好,我畫中的女子全部都是你。”
安若初怔了一下,才扁扁嘴道:“騙人,那個人明明就是馮蘅!”
“你怎知我畫的是她而不是你?”黃藥師反問。
“我是白頭髮的,畫中的女子是黑頭髮的。”
黃藥師覺得一輩子的氣都快在這時候嘆完了,“初兒,你有看上面落款處的日期嗎?那是我在你離開的那四年裡畫的,那時候我並不知你頭髮已白。那四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你會在什麼地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身上的附骨針會不會發作……想到都快要瘋了。”他神情微痛地望着她。那段日子,是他最難過、最後悔的一段日子,從來沒有人能夠讓她一樣輕易影響他的情緒。
安若初沉默了片刻,然後遲疑地問道:“所以說,你不嫌棄我的白頭髮?”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旋,微慍道:“誰說我嫌棄來着?我喜歡得很,你不知道這樣的你有多美,你要敢把它染成黑的,我揍你屁股。”
安若初怔怔地消化他所說的內容,他所說的跟她想的完全相反。“既然如此,那你昨晚爲什麼不肯接受我?”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我跟你求婚嗎?你都還沒答應嫁給我,我怎好對你做那件事?我想讓你得到一切最好的,以我妻子的身份。”他貼着她的耳朵說話,滿意地看到她的耳朵紅了。
放開她,他自懷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枚羊脂白玉戒指,單膝跪在她身前,柔聲問道:“初兒,你願意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嗎?”
安若初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你不是說你不會對女子下跪?”
黃藥師面不改色地說:“老婆跟尊嚴相比較,還是老婆比較重要。”
安若初看看那枚戒指,再看看他,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地掉下來,“你這幾天,就是忙着做這枚戒指?”
黃藥師點頭,心疼地伸手擦去她的眼淚,說:“不要哭。”
“我太感動了嘛。”
“感動的話就快點答應。”
安若初破涕爲笑:“哪有人這樣的,你這是逼婚,不是求婚。”嘴上雖這麼說,然而還是接下他的戒指,讓他給自己套上。
黃藥師心滿意足地吻上她,邊吻邊咕噥道:“我們三天後就成親。”
聞言安若初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吻,訝道:“這麼快?”
“這種事當然越快越好。”他的耐力已經快到達臨界點了。天知道每天擁着心愛的人入睡卻什麼都不能做有多折磨。
“蓉兒跟郭靖那小子下個月就要成親了,我們自然要早過他們。”
安若初想想也是,於是便答應了。
三天後,她嫁給他爲妻,成爲桃花島女主人。
一切榮寵,不在話下。
江湖異聞錄:東邪黃藥師自華山論劍一役失敗後,娶一白髮女子爲續絃,萬般寵愛。武林中人皆側目,黃島主對其前妻一往情深,十多年不變其情,何以忽然對一白髮女子動情?經一番查訪,方知該名女子因外貌與馮氏相似,故得黃島主青睞,娶之爲妻。黃島主對前妻用情之深,感人肺腑,故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