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蟻把林壑在軍營禁閉室的具體位置傳遞給蕭怒,打亂了蕭怒拯救雪無痕的思緒。
因雪無痕融入了七點神性的緣故,他只得暫時將其也帶到靈犀山頂,如鬍子與屈挽舟那般,放置在功德碑前,功德碑就像一個不會說話的絕世神醫,又對雪無痕採取了急救,但這塊原本已經長到一米多高的功德碑,頃刻間就只剩下短短的不足五寸的一小截了。
其實,蕭怒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用狼影劍把那個星辰門高手擊殺之後,功德碑足足增高了一尺有餘,不然此刻怕是不足以讓雪無痕的情況穩定下來。
好在三位他擔心的傷者,都得到了暫時的安置,他便果斷抹除自己滴落的血淚以及法陣等痕跡,展開一念生煙,找到了被三條鎖鏈穿身而過的林壑。
蕭怒打出一道道印結,穩住林壑的傷勢,安撫其神魂穩定下來,這才御使地心之火,直接將三條鎖鏈焚燒得乾乾淨淨。
林壑呻吟了一聲,卻並未清醒過來,很快,蕭怒與林壑消失在這座陰森的軍營禁閉室中。
此時的一號浮堡,已經變得有些混亂起來,似有許多強者發現了軍營的異常,正朝這裡急速遁來。而其餘九座浮堡,也都有強者紛紛涌向一號浮堡。
就在此時,一道毀天滅地般強大的神魂將一片狼藉的軍營覆蓋,隨即,一個令所有人當即駐足不前、靈魂顫慄的咆哮聲,迴盪在十座浮堡。
“護神教,我淮相與你們勢不兩立!”
衆人駭然,原來,竟是一直潛修閉關,不問軍務政事已久的,洛蘭城最強者,洛蘭軍軍團長淮相大人。
很快,三十六聲悽婉嗚咽的龍犀號聲,連綿不絕地在天地間迴盪,分散在各地的彎刀騎士們紛紛趕回一號浮堡。
一個驚人的消息,開始在洛蘭州傳揚開來。
護神教獲得洛蘭軍僉事大人屈挽舟提供的密報,一舉搗毀了魔族奸細,悄然佈置在洛蘭州境內的驚天邪陣------【四方滅絕銷魂血河陷陣】,其後,沒能順藤摸瓜查出魔族奸細的他們,卻將清溪學院的資深教師林壑,誣陷爲神孽,抓到洛蘭城一號浮堡軍營內嚴刑拷打,無果。
後清溪學院校長鬍子大人,親自前來向他們索要林壑,雙方竟發生激戰。戰鬥爲洛蘭城數萬人親眼目睹。
戰鬥的詳情不爲人知,但一號浮堡軍營內,連帶屈挽舟僉事大人在內的一千一百三十九名洛蘭軍士,卻均遭到護神教秘術【摘星攝月】的殘害,落得個身死魂消屍骨無存的悽慘下場。
至於清溪學院的校長鬍子大人及那位可憐的林壑老師,則生死不知,想來也遭了護神教的毒手。
最可氣可恨的是,製造了這場驚天血案後,護神教一干人竟悄悄遁去。
被驚動後破關而出的軍團長淮相大人,憤然向帝國皇庭連發七道奏摺,申討護神教犯下的滔天大罪,整個洛蘭州,都瀰漫在一股強烈譴責護神教滅絕人性理當嚴懲的氣氛之中。
與此同時,又有兩個驚人的消息迅速傳遍洛蘭全境。
第一個消息是,由於魔域發生劇變,近期皇室不再開啓新的遠征行動,又鑑於清溪學院十分混亂,羣情激憤,這一屆的十三領大比,正式取消。
這個消息,令得許多早就來到洛蘭城等候的學院強烈不滿,可是卻無可奈何。
然而第二個消息似乎又間接印證了魔域的確發生了劇變,洛蘭州屠龍領最爲特殊的一個七星世家————蕭家金狼堡,近日,有上百名遠征之人返回。這個消息甚至震動了整個元蒙帝國遠東郡。
蕭家祖訓:蕭家成年修士,婚後有子女出生,三日後夫妻必需離家奔赴異域,從軍鎮守“通虛關卡”,防禦魔族或原族闖關,不積十萬戰功,不得返家。千騎出徵一騎還,正是蕭家戰士的真實寫照,異域戰場纔是蕭家戰士常駐之地,一去數十載,一去不返,皆有可能。
多少年來,從未有蕭家戰士,一次性返回如此多人的情況,異域戰場到底發生了什麼,蕭家戰士又經歷了什麼?這是許多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於是,洛蘭城護神教之事,很快就被大家拋到腦後,大家關注的焦點,都聚集到了金狼堡,這個彈丸之地。
誰也不清楚,這羣迴歸的蕭家戰士,修爲精進到什麼層次了,也不知他們到底立下了多少軍功,總之,這一次金狼堡的動靜鬧得太大,這個七星世家想必很快
就會晉升,說不定就會大張旗鼓地殺到洛蘭城,佔據某一座浮堡。
六號浮堡,錢家府邸內,一個偏僻密室。
錢淺語肅立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坐在牀邊沉默如一座火山的蕭怒。
撇開自己被契約鉗制這一點,單看蕭怒的變化,錢淺語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些。
遙想不久前,這個少年在自己面前還弱小如螻蟻,可如今卻給自己一種深邃如海的感覺。一言一行,淵渟嶽峙,哪裡還像一個只有十三歲的懵懂少年?說他是個飽經歷練的資深修士也不爲過。
若不是契約締結而成的特殊感應,錢淺語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陌生面孔的普通少年,就是蕭怒。她以爲,蕭怒一定是服用了幻形丹一類的藥物,才變幻了樣貌。
由於契約的關係,她與屈挽舟之間,也能遠距離進行魂識交流,可一號浮堡發生劇變之後,她再三聯繫屈挽舟,卻得不到半點回應,不禁十分惶然。在她想來,屈挽舟多半已經隕落在護神教人之手了。如果蕭怒沒有及時給她傳訊的話。
雖說蕭怒在魔域世界停留了將近三年的時間,但在元蒙,其實時間不過二十日而已。蕭縝赫帶着三春三葉剛到洛蘭城不久,暫時寄居在錢淺語安排的錢家某處,煉星閣之事完全沒有着落。
按蕭怒的要求,錢淺語將蕭怒和同樣僞裝過依舊暈迷的林壑,接入錢家安置下來,就匆忙趕去參加了一個家族緊急會議。
此刻,錢淺語剛剛返回密室。
蕭怒耐心地關注着林壑身體的變化,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信仰之果凝結的神性,在林壑身上再次消耗掉七點,如今只剩下兩點,蕭怒還得留着防身。
蕭怒注意到,神性幾乎將林壑殘破不堪的身體,推翻了重鑄,這是最讓蕭怒感到欣喜不已的。經此一來,在給他服下定海丹、修脈丹之後,林壑的靈海丹田正在重塑,修魂丹又讓其神魂穩固下來,創傷緩緩修復,清醒過來也是指日可待。
林壑老師的問題得到解決,至於屈挽舟、雪無痕和鬍子,怎樣救治,蕭怒想的是,林壑經驗豐富,等他好起來,再向他詢問。
聽着林壑悠長有力十分沉穩的呼吸聲,蕭怒覺得付出再大也是值得的。
誰說自己沒有親人的?這不是自己最親的人麼?
其實,就在蕭怒從浩然境返回,一口氣打通舵室甬道,獲得那副神奇的星河圖,蕭怒就隱約明白這位“不着調”的老師,對自己的一番苦心。
或許,在林壑將自己帶到舵室前,讓自己看那塊教規碑的時候,他的周密安排,就已經開始實施了。
當然也包括其後收走自己的學員銘牌,讓自己始終處於清溪榜榜尾,其實都是匠心獨具,對自己的一種特殊保護。
收攝心神,蕭怒徐徐轉身,看着錢淺語道:“說吧,我聽着。”
錢淺語精神一振,輕聲道:“主上,有幾件事,需要您拿主意定奪。”
蕭怒徐徐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一樹等待嚴寒到來就將怒放的臘梅,淡然道:“一件一件說。”
錢淺語神情越發恭謹,她感覺到起身後的蕭怒,身上竟然有一種讓她不敢對視的超然氣勢,穩穩心神,捋一捋思路,這纔開始一一請教起來。
“主上,第一件事,軍團長淮相被迫出關,極爲震怒,已經連發數道奏摺,申討護神教的罪行。不過,沒人知道屈挽舟其實已被主上悄悄救走,缺少了屈挽舟的屈家,根本鎮不住四號浮堡那些個大家氏族。目前,屬下已經收到消息,四號浮堡三大勢力,聯合起來,要逼迫屈家搬離四號浮堡。”
錢淺語首先提及的,卻是屈家之事,看來的確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再者,錢淺語終歸是屈挽舟的未婚妻,屈家失勢,身在六號浮堡的錢家也岌岌可危,兩家原本休慼一體,命運同息。
蕭怒眉毛一挑道:“屈家與你們錢家,掌控四號和六號浮堡,乃是御賜,這些家族勢力就全無忌憚嗎?”
錢淺語苦笑道:“主上,千年御賜,一朝在挑戰中失敗,照樣淪落,遑論我們兩家?”
蕭怒冷笑道:“看來,你們兩家這段時間,日子過得真是很艱難啊。如今失去了洛蘭軍這尊最硬的靠山,怪不得這些家族勢力會急不可耐地跳出來。我問你,你準備如何應對?”
錢淺語沉吟了片刻道:“綜合咱們兩家的財力,給淮
相大人送一份厚禮,或許能暫時化解當前的困厄,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您說過一句話,屬下一直銘記在心------打鐵還需自身硬,說到底,還是咱們兩家缺少鎮得住局面的強者!”
蕭怒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微微擺手又問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接着說。”
錢淺語愕然,心道:“敢情跟你就白說了這麼多?你是打算讓咱們自生自滅了麼?罷了,破財免災,先渡過這次難關再徐圖後進吧。”
畢竟,錢淺語並沒有指望蕭怒能大顯神威,將兩家的困厄徹底化解,是以也並無多少埋怨,接着道:“第二件事,就是煉星閣之事了。”
“蕭家商隊日前來到洛蘭城,我按照主上的意思,將他們妥善安置在我家。可是,如今一號浮堡內的店鋪,根本沒有空閒,姑且不論需要花費多少錢,壓根就拿不到。拿不到店鋪,開設煉星閣就等於一句空話。我與挽舟也幫着他們從中周旋,找了好幾個經營狀況不是很好的商家洽談,但對方態度十分蠻橫,要麼根本不提轉讓之事,要麼就是獅子大開口。所以,這件事就拖到了現在。”
頓了頓,錢淺語捋捋耳邊亂髮,柔聲道:“聽蕭家少主縝赫公子講過,這一次他是帶着任務過來的,要是一無所獲返回家族,會受到重罰。但屬下的確已經盡力了,請主上明察。”
蕭怒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口吻,道:“這事肯定不怪你。我問你,既然軍團長淮相大人出關了,咱們能否從他手上直接想辦法,要到一間比較理想的店鋪?”
錢淺語莞爾一笑道:“主上,您有所不知,這淮相大人素來剛正,些許俗物根本也不會放在眼裡。沒了他看重的挽舟出面,咱們恐怕連見他一面都難,更別說從他手上直接拿到理想店鋪了。屬下也曾跟挽舟商議過,但挽舟覺得就算他向淮相申請,恐怕也難以奏效。”
蕭怒不置可否,表情卻忽然一凝,沉聲問道:“你剛纔是不是收到什麼了不得的消息了?”
錢淺語十分興奮地道:“恭喜主上,據可靠消息,您家族有百餘名精英強者,剛剛乘坐遠東郡凱旋號飛舟,返回了金狼堡,這件事,我還沒來的及通知縝赫公子呢。”
蕭怒心中一鬆,儘管他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但還是有些擔心,直到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纔算落到了實處。他想到,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再見到白無忌了。
正思忖間,又聽錢淺語輕聲道:“另外,這次洛蘭州十三領大比,取消了,據說是因爲異域發生了劇變,帝國要暫時終止遠征行動。”
蕭怒釋然。
自己無意中在西部魔域締造出一個固若金湯的靈犀王朝,簡直徹底攪亂了兩界局勢,尤其是不明所以的某些人,恐怕現在還不知道,西部魔域究竟發生了什麼吧。
蕭怒忽然感到身上的壓力又沉重起來。
靈犀山上,還有幾個生死懸於一線的人等着自己拯救,但眼下屈家、錢家、蕭家的事卻必須立即進行處理,刻不容緩。
他只得收攝心神,轉身對錢淺語道:“走,隨我一道去見淮相大人吧。”
錢淺語:“......”
錢淺語正驚愕莫名,忽然就見蕭怒的身體在一陣氤氳之後,完全變幻了模樣。
“挽舟!”錢淺語失聲掩口驚呼,雙眸中滿是難以置信。
匿形術展開,化作屈挽舟的蕭怒率先朝門口走去,“走吧,我相信,淮相大人見到我,一定會很欣慰的。”
戒備森嚴的城主府門前,忽然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丰神俊朗器宇軒昂,女的紅裙如火嬌豔動人,值守的洛蘭軍士看清兩人的模樣,忽然激動的喊叫出來:“快,快去通知軍團長大人,僉事大人,僉事大人回來了!”
片刻後,蕭怒和錢淺語,就在軍團長大人的書房,見到了淮相,一個白白胖胖的英俊中年男子。
淮相第一句話,就讓蕭怒打了一個趔趄,簡直猝不及防到了極點。
“挽舟我兒,你,你還活着?嚇死你老子了!哈哈哈!”
同樣愕然的還有錢淺語,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劇情明顯有些畫風不對啊?
兩人都沒來得及行禮,就被淮相一手挽一個,拉到一邊坐下,嘴裡還這樣唸叨着:“這就是我兒媳婦吧,嘖嘖,長得真水靈,還是我兒眼光好!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