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羞惱不已。
在虛垣界,她就是神,她的意志從沒人能違逆。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老怪物們設下這個牢籠,將她困於其中,還時不時遣人前來察看,三個樹精觸犯了她的規矩,被她下了必殺令,成爲森林裡羣仙萬獸追殺的對象,後不知怎麼竟僥倖逃出了森林!
其實,正是她有意爲之,否則,三個小小的樹精,她隨隨便便一個念頭,就能要了它們的小命。
這三個樹精,就是她故意縱逃出去,替她誅殺老怪物們遣派過來的那些人的。
也就是蕭怒遭遇到的那三個樹精。
若非如此,當初華春與其八個侍衛,哪能安然在虛垣立足?
她暗幫華春,幫趙東四個浩然門最後的門人,只是當時她心情好,僅此而已。
後來,她才發現,浩然門還真的有點意思,尤其是那門地級的‘浩然訣’,竟有種種她意想不到的妙處,令她很感興趣。她悄悄趁趙東幾人修煉時,輕易獲得了她想要的,後研習一番,索然無趣,大失所望。
當初,阿蘿收容趙東四人,根本不是爲了那條靈脈,完全是因爲他們持有當初她賜給華春保命的信物珠子!
她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麼人,能讓自己都處境危急的華春如此維護。
至於那條靈脈,她隨手丟在神潭,幾乎就是放任不管了。在她的神潭內,那樣的靈脈,她隨時可以凝出百十條來。
再就是蕭怒出現。
她迷惘過,到底要不要現在就將蕭怒扼殺,奪取屬於他的一切。後來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星河之主,因果牽扯太深太大,我若將其格殺,姑且不論能不能奪取他現有神異,就算奪到了,對我的幫助也並不大。而且,勢必會沾染上抹之不去的因果,就算未來能擺脫這個牢籠,也很難再邁入永生之門!”
“不如,靜觀其變,不幫他也不害他,看其到底有多大潛力,反正,他現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想明白這些,阿蘿才丟下一顆信物給佘方,誰知蕭怒竟罔顧她的話,不聽她的安排,尚未完成蛻凡,就持着信物闖入禁地中來了。
最讓她震驚的是,佘方居然可以施展出三重‘龍魂咆哮’!
如果她不知道佘方已成爲蕭怒的追隨者,不知道蕭怒是很可能成爲星河之主的悟道者,她絕對會立即抓走佘方,仔仔細細探察一番,她的震驚絕對會難以平息。
她出手爲佘方遮蔽天機,正是因爲她念舊情。
昔日,她在遭伏擊後,身受重傷,機敏地躲進那座宮殿,恰好遇到鎮守龍衛佘天賜。
佘天賜本可以將她拿下甚至是就地格殺,但卻意外地放過了她,還幫她找到了藏身之處。
阿蘿很是感激,便巧妙地傳授了佘天賜一門秘法,不料佘天賜卻懇請她幫她傳個口訊。佘天賜對他的出身來歷乃至家族秘法神通,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阿蘿,請阿蘿幫那個忙。
後來,她臨被鎮壓到虛垣界前一霎,猶不忘替佘天賜完成了那個心願。
自那時開始,潛龍淵最傑出的弟子,最核心的人,立下重大功勳,就有機會獲准去觀看那段影像,是爲佘家最高等級的悟道途徑,因爲,那段影像中隱藏了佘天賜的神秘傳承。
佘方有幸去悟道了一次,所以他出現在浩然門領地時,阿蘿就從他身上感應到了自己特殊秘術的味道,進而確定了他潛龍淵佘家子弟的身份,這纔沒有爲難他,還幫他遮蔽的天機。
原本,阿蘿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怨怒,佘天賜何等驕傲的一個人,他的子孫怎會自甘墮落,跑去做別人的追隨者?
直到
這一刻,她才驚覺,或許自己一直小看了那個人。
更讓她恍然大悟地驚坐起來的是,她發現,她直到現在居然都沒能通過無所不在的龐大意志,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模樣!
仔細想來,好像冥冥中有一層可怕的因果,遮蔽住了那人,讓她都無從看到其本源。
阿蘿暗暗後悔,後悔當初與佘天賜閒聊時,未能更多地聽到星河之主的秘密。
她的心有些莫名的悸動,她按捺不住盤坐下來,雙手平放在雙膝上,五心向天,掐動了一個問道法訣。
她這門問道秘法,傳自她的故鄉,威能絕對不低於當初設伏暗算她的那位臭老頭!
如果不是蕭怒突然隱去形跡,連她都無從感知,她絕不會動用問道秘法,因爲,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觸動神霧森林那道三聖禁制,那她多年的忍辱負重籌謀都有可能化爲泡影。
不過,她對自己的問道秘法相當有把握。
自認爲絕不會出現差池。
一黑一白兩朵蓮花悄無聲息地自她白皙如玉的手心中浮起。
阿蘿紅脣微微翕動,有諱莫如深的音節盪漾出來,兩朵蓮花似乎忽然間跟她身上那件生死裙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聯繫,當生死裙以每一息交替變化三十六次的頻率進行變幻時,兩朵蓮花的也齊齊隨着閃爍。
忽然,彷佛憑空有一滴充滿邪惡的血,滴落在兩朵蓮花之間,那滴血竟串聯着大大小小數以百計的位面世界座標,若是細看,就會發現,有無數細微的血線慢慢蛇一般朝着那些位面世界遊離過去!所過之處,萬物皆化作虛無,被那滴血消弭得乾乾淨淨!
阿蘿驚訝地發現,虛垣界,赫然也在這些位面世界之列。
“奇怪,問道有先後,我本是求那星河之主的消息,怎麼會給我這樣恐怖的預兆?看架勢,那分明是幽魂皇者之血,以血月開啓位面座標,繼而大行吞噬之道,到底是何方幽魂皇者,連我所在的虛垣也敢染指?”
就在阿蘿驚訝地自言自語中,無數跟血月有關的畫面飛速閃過,但卻全部留在了她超強的神魂記憶裡。
在其間,她最爲關注的是蠻荒天的血月。
“原來是這樣!”阿蘿恍然大悟。
比起這件事來,尋找星河之主訊息自然要被壓在後面了,難怪問道秘法首先進行的這方面的推衍。
“如果,幽魂借幽魂皇者之血所化的血月,大舉沌圩每個虛空位面,奈何天的十八金仙難道都是吃素的,不聞不問?到底是哪個幽魂皇者,要掀起這場無邊的殺戮?我該怎麼辦呢?”
阿蘿默默思忖,眼看問道秘法即將結束,她着急地誦唸着什麼古老法訣,期望能在最後時刻得到星河之主最爲準確的消息,但她失望了,同時也駭然色變,因爲,問道秘法失控了!
十拿九穩,絕不可能出岔子的問道秘法居然失控,衍生出一股不受她掌控的因果力量,狠狠撞在了覆蓋這片森林的三聖禁制之上。
“糟糕,肯定已經驚動那三個老傢伙了!我生死裙還差得太遠,現在根本不是他們任何一人的對手,怎麼辦?”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出現的機率本身萬分之一都不到,然而卻偏偏就發生了。
眼前浮現問道秘法消失的瞬間,呈現給她的最後那幾幅畫面,阿蘿身軀微微顫抖起來:“長生老祖在上,此劫因果怎麼會落在他身上?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出身?難道當初佘天賜說的是真的------星河之主,會搗碎天道規則,懾服萬仙如臂使指!”
“小子,情勢如此危急,你到底藏在哪裡?”阿蘿跺腳嗔道。
沌圩入口,當初那輪血月留下的巨魔眼睛投影,正不斷髮出攝人心魄的邪
光,光影中,赫然端坐着一人。
這人正是意外得到黎家傾力打造的洞天雛形,逃到這裡的馮覲。
此刻的馮覲,完全了沒了自我靈智,說得貼切一點,他成爲了虛空中一個座標,一扇虛空之門。
正有千萬條血線穿越無盡虛空,往他身體內凝聚。
好像冥冥中,有位絕世大能正以的肉身爲畫板,以那些血線做畫筆,在他身上勾畫一幅詭異的畫卷。
不,不是畫卷,應該說是一道道充滿邪惡的符紋。
誰也不知道,當馮覲身上的符紋最終成型,會構成一個什麼樣的符陣,屆時,又會給沌圩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追蹤馮覲的血冥老怪周兆斌和徐賢勇,在距離巨魔眼珠投影千里外時,就被血線捆縛,旋即一身精血、神魂全被抽走,化作飛灰。
而馮覲對這一切茫然無知。
他胸口的‘九星聚魂洞天’,微微閃爍着異彩,似乎,唯獨它是不受血線控制的,還保持着少許靈智。
但看形勢,它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神潭地底,被仙石包圍的蕭怒幸福並痛苦着。
他可不相信神帝那句“只要你有本事,任你取用”。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絕對不介意放開星河圖,將此地的仙石收取一空,他敢打賭,自己的星河圖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要不然星河圖爲何躁動得那麼厲害?
他現在痛苦的是,如何才能在不驚動近在咫尺的神帝的情況下,充分利用此地品質如此之高數量如此之多的仙石,完成地煞七十二轉。
他深知’混沌輪迴訣‘的霸道。一旦運轉,動靜大得不得了。
忽然,他想到一個關鍵之處。
“既然我用混沌輪迴守護力量,將自我遮蔽,連那神帝也感應不到我的存在,我何不如利用這一點呢?”
或許,這是唯一的可行辦法!
蕭怒並未急着行動,而是現在神魂中細緻地梳理了數十次,直到確認方案可行,沒有一點疏漏後,他才收攝心神,開始正式修行。
他覺得,這世上或許再沒有另一個地方,能有如此之多的仙石,滿足自己將化神修到七十二轉了,今日這個機會如果放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以蕭怒爲中心,有混沌輪迴神之守護力量蛛網般蔓延開去,將一重重一摞摞仙石包裹起來,如果此時神帝正在關注這裡,也絕不會發現,自己神潭下的一圈圈仙石正在神秘的消失不見,就像一下子不存於這方天地了一樣!
蕭怒已經演算得很清楚了,一旦他將仙石煉化,四周濃郁的仙氣就會涌進來填補那片空白,仙氣已經濃如實質,絕對不會在此地引動劇烈的動靜。
覆蓋了三十米方圓數不勝數的仙石後,蕭怒小心翼翼地催動了‘混沌輪迴訣’。頃刻間,這片被‘混沌輪迴神之守護力量’覆蓋的仙石,就化作仙氣浪潮,如飛瀑一般,從他的靈臺**!
蕭怒只是密切關注着神宮的變化,絲毫沒有留意到自己肉身骨骼,正從尋常色澤想着瑩白色慢慢轉變。
三息過去,十一轉已成!
蕭怒看到了自己完成地煞化神的希望,更加心無旁騖。
時間如流水,不知過去了多久,這一日,渾身骨骼如黃金一般璀璨的蕭怒陡然睜開雙眼,目生雷電,外神宮世界,七十一道堅實的壁壘業已形成。
然而,神魂所及之處,再看不到一塊仙石存在,他自浩然門帶來的仙石也全部消耗一空。
失去仙石的此地,被濃郁仙氣充斥着,不想功虧一簣的他,忽然透過仙氣,他看到頭頂赫然是一片混沌的海水!
神潭,這就是神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