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一輪魔音谷封印鬆動,尚有三四個月時間,但此刻的魔音谷外卻熱鬧非凡。
一座直入雲霄的百丈高臺,矗立在魔音谷正北方向,吸引了各方仙修們的關注目光。
高臺建立在一個黑霧籠罩的堡壘之上,遠看,好像一團黑霧,生生托起了這個高臺。
這個高臺,就是黑堡設立的生死擂,向天下羣雄挑戰的生死擂。
而所有人都知道,那團黑霧瀰漫的堡壘,就是黑堡修士出行時常用的‘幽靈堡’,防禦等級堪比挪雲山祖船的一件飛行法寶,一個移動的洞天。
散佈在‘幽靈堡’四周的,各種各樣的飛船、洞天,根本數不清。
但它們錯落有致,儼然形成了五方陣營,卻是嚴格以人族、妖族、獸族、蠻族、禽族劃定。
黑堡,一直以來就是獸族中最爲神秘的一支,論其影響力,甚至超過了獸族的領袖潛龍淵!
數萬年來,各方勢力但有轉世之王出現,總是詭異地夭折,大家都認定是黑堡暗中做了手腳,可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證據。
五方勢力,數萬年來,不知有多少強者,殺入黑堡,但均如石沉大海,音訊杳無了。
黑堡的神秘與可怕,早已深入每一方勢力的心中。
這一次,黑堡忽然出動了一個‘幽靈堡’,在魔音谷正北方設下生死擂,挑戰五方勢力,讓五方勢力全部出動,齊聚魔音谷。
雖然蠻族的最強勢力代表,挪雲山的蠻族祖船最後一個抵達,大家卻看到了第一次正面打擊黑堡的希望。
要知道,風月碑雙榜,黑堡多年來一直佔據着榜首,尤其是散仙榜第一從未旁落過,但今次,黑堡卻無一人擠入前五,人仙榜上也只有兩個名不見經傳之人勉強上榜。
所以,這無疑是一次絕佳的試探黑堡虛實和打擊黑堡的好機會。
再加上妖界和不樂島相繼解除封印,出世,衆人均感到十分振奮。
多少年了,黑堡就像一座可怕的大山,已在衆人的心中投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蠻族祖船上,蕭怒傳音哭喪着臉的熊定海道:“我必需以蕭怒的身份,去接受這一次黑堡的挑戰。依照你我約定,你和船上這些人,務必不能泄露我轉世蠻王的身份。我答應你,只要三個月後的魔音谷探索,我能全身而退,一定會帶着歷代蠻王的遺骸和蠻祖之血,親臨挪雲山。”
熊定海眼珠一轉,誠摯地問道:“那請您明示,這一次黑堡設下生死擂,我挪雲山可要派人出戰?特別是散仙之戰,我大哥鐵定會趕過來的,他脾氣太執拗,不會聽我的勸說......”
蕭怒沉吟片刻,道:“若是他來了,你立即傳訊與我,我親自來勸他。”
熊定海苦着臉,不知如何應答,這時蕭怒已經掠出祖船,飛向人族陣營仙氣氤氳的洞天。
遙遙地,蕭怒就看到仙氣中飄飛這一面旗幟,只是隨意掃視了幾眼,他就感到血氣驟然失控一般,奔行加速,快要鼎沸起來。
“金狼旗!”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金狼旗,這面承載了無數蕭氏子孫自尊和驕傲的旗幟,蕭怒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血液中霎時間燃燒起熊熊的生死火,他望着金狼旗,口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
嘯聲驚動了一片死寂的這方天地。
羣仙紛紛凝視過來,就看到一個年輕的人族男子,凌空站在以不樂島洞天居首的人族陣營上空,遙望着不樂島蕭家的金狼旗,發出
了一聲穿金洞銳的可怕狼嘯!
從嘯聲中,人們驚駭地體會到,這個人族青年,法力、神魂之雄渾,至少已到了人仙巔峰大圓滿之境。
更爲駭人的是,嘯聲起,這青年渾身上下就綻放出一股欲掙脫天地、與天地也敢決戰一場的滔天戰意,不屈,不服,不尊,藐視天地之心,盡在這一聲淒厲的狼嘯聲裡。
隱隱間,有一頭傲世金狼的虛影,在羣仙的感知中一閃而逝。
“金狼嘯天!原來,這個年輕人是不樂島蕭家子孫,他居然已把蕭家的這門小神通,修煉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程度,看來,這一次,不樂島蕭家真是盡遣精英前來應戰啊!”
“不錯,此子骨齡竟然不到二十!嘶,你們看看,不到二十的巔峰大圓滿人仙呢,這不樂島真是盡出妖孽啊!”
“可不是嘛,看來,黑堡此番公然向天下羣雄挑戰之前,絕對沒想到妖界和不樂島竟化解了宿怨,相繼解除封印問世。黑堡失算了。不樂島與黑堡勢不兩立,仇恨滔天,也不知今次碰撞,誰會佔據上風?”
“咦,你們看,這蕭家年輕高手,擺明了是以金狼嘯天,向黑堡挑釁,幽靈堡中居然沒有人出來看一眼?真是怪哉!”
羣仙議論紛紛。
不樂島,洞天之門開啓,一道身影扶搖直上半空,落到猶在長嘯的蕭怒身前不遠處站定,一臉驚訝地看着蕭怒。
看到金狼旗,往事一幕幕在蕭怒腦海中閃過。
目光掠過那高聳入雲的生死擂,他再也無需控制心中的戰意和復仇的渴望。
這具肉身,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頭髮,每一寸肌膚,都是父母所賜。
不能爲父母報仇,縱然成爲星河之主,又有什麼意義?
“黑堡,無論你有多強大,我都要將你徹底摧毀!我發誓!”
一個聲音在他神宮內咆哮着。
他終於停止長嘯,這纔看到不遠處雲端定定看着自己的一個身材魁梧樣貌英俊不凡的青年男子,不知爲何,他察覺到,自己的每一次血脈脈動,似乎都跟對面的男子有些相契。
那是蕭家血脈的特殊感應!
男子遲疑地開口問道:“不樂島蕭秋離,不知閣下是哪一位?”
蕭秋離?風月碑人仙榜列在第二名的蕭秋離!
蕭怒欣然道:“我叫蕭怒。”
“什麼?你,你就是蕭怒?你,你怎麼會我蕭家的金狼嘯天?”蕭秋離聞言,竟罕見地倒退了一步,一臉驚駭地反問道。
“我本就是蕭家的子孫,豈會連金狼嘯天都不會?”蕭怒笑道,旋即想起什麼,微微躬身道:“還請你稟告族中長者們一聲,就說失散在沌圩之外的蕭氏子孫蕭怒,今日回來認祖歸宗了!”
蕭秋離如遭雷擊,呆滯了片刻,才慌忙落回地面,遁入洞天之門。
少頃,一個充滿無限威嚴的中年男子的渾厚聲音,在蕭怒耳邊響起。
“既是我蕭氏子孫,那就自己開門回來吧!”
蕭怒落到洞天門前,霎時間,就感知到,洞天兩扇平淡無奇的大門中,忽然涌動出千萬道無比凌厲的殺意,凝神處,真視之眼視界裡,就看到一羣數量超過百萬的血狼,咆哮着,怒吼着,揮舞着鋒利的狼爪,露出口中森厲的狼牙,瞪着一雙攝人心魄的血紅狼眼,朝自己潮水般殺到!
便在這時,蕭怒察覺到自己周身血液忽然微微盪漾了一下,就像正常脈動一般,與此同時,他就感知到自己身上似乎陡然
瀰漫起一股無比尊貴的無比霸道的王者之氣,就好比他在這個瞬間,化作了一頭擎天立地的巨大的金狼,傲立在這方天地之間,狂涌而來的千百萬兇猛血狼,在他的眼中,不過渺小如螻蟻,不過都是他可以隨意驅使隨意掌控的子孫而已!
千分之一個剎那間,千百萬血狼同時涌入蕭怒的身體,鼎盛的力量,讓血液如暴飲暴食了一頓,微微顫動着,令生死火都失控地一閃而生又一閃而逝。
同一個剎那,不樂島蕭家洞天的大門自動左右分開,蕭怒昂首一步邁入其間。
他不曾想到,眼前所見,與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眼前哪裡是一個洞天應有的模樣!
極遠處,雲蒸霞蔚地簇擁着一座只露出一點點輪廓的山峰,而他則好像完全被獨立在一方奇異的天地裡,四下裡有的,只是無盡的虛空漩渦,充滿着龐然的令人神魂俱滅的毀滅力量。
蕭怒本能地催動了真視之眼,放眼看去的瞬間,他啞然失笑。
敢情,他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阻止他前行的,卻是一條路,一條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
問心路。
剎那間,神宮之門上,九顆浩然星大放光明,蕭怒雙眼微閉,雙手在胸前徐徐幻動了一下。
頓時,等級僅次於不樂島問心路的這條問心路,就化作千百萬道神紋,沒入蕭怒的雙掌間,消失不見。
同時消失的,還有問心路盡頭那座虛設的問天峰。
然後,蕭怒就施施然落在一座浮島之上,落在一羣目瞪口呆的人面前。
爲首中年男子,一襲青色長衫,面若三十許人,樣貌英俊不凡,劍眉星目,一身氣息浩瀚如海,深不可測。
其身後,則肅立着一羣男女,個個的神情都異常激動,之前出來詢問蕭怒的蕭秋離也在其中。
然而,蕭怒的目光,則忽然越過衆人,落到最後一個女子身上。
這個黑髮少女,渾身上下半點法力也無,着一身白色長裙,容顏嬌媚非常,絕世無雙,她此刻也以一種十分好奇的眼光,認真地打量着蕭怒。
陡然碰到蕭怒的目光,她十分害怕地垂下頭去,粉頸低垂,面色瞬間紅暈了,竟嬌羞得好似一頭受驚的小鹿。
蕭怒好似中了定身神通,呆滯當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女子,竟然完全失神了。
這一幕,自然落在了衆人的眼中。
蕭秋離等幾個年輕男子,眼神極其複雜,明顯對蕭怒這個動作十分不滿。
而爲首的中年英俊男子,則微微蹙眉,輕咳了一聲,以一種十分平緩的口吻,沉聲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聞聲,蕭怒這才從恍惚中清醒了幾分,他勉強按捺下心中的震盪,恭敬地對中年男子躬身道:“我叫蕭怒,來自沌圩之外。”
那男子身軀劇震,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幾步,顫抖着伸出手道:“你,你果真我那苦命兄弟的孩兒!列祖列宗庇佑,你還活着!”
旋即,中年男子一步上前,緊緊拉住蕭怒的一隻手,好像怕他一下子消失了一樣,同時扭頭吩咐道:“快,秋離,快去通知你祖母,就說你九闕叔叔的孩子,回來認祖歸宗了!”
蕭怒激動之中,再看向人羣,哪裡還有那個黑髮少女的身影?
卻見不單拉着自己中年男子一臉熱淚,其他人也都激動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爹,娘,孩兒終於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