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百餘弟子性命便就折在了趙蓴劍下。
此情此景,縱是執法弟子見了,都不由心生膽寒,而對藏匿在幽山府內院的王氏族人來說,就更當面前之人若煞星凶神一般,只恨不得遠遠避開,哪敢有半點與之爲敵的念想。
王氏一族的長老之流,現下不是被池琸等人誅滅,就是攜着部分族人匆匆逃離了此地,以至於抱着僥倖之心藏在內院中的族人,已然不剩什麼厲害之輩。燕梟寧手下悍將衆多,且本身亦深受擎爭倚重,實力在真傳弟子內堪稱頂尖,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下這幽山府來,靠王家的外化期弟子又如何能阻得下她?
只這些外化修士還有分身在外,往後要想根除怕還得費些功夫,不過看昭衍肅清叛逆的決心,將嫦烏王氏連根拔起,對一屹立在萬宗之巔的強大宗門,當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趙蓴劍光一遁,身形已是化作長虹,徑直入了內院當中。且不過幾劍功夫,便有數十具屍身橫在左右,叫王氏族人嚇得渾身顫抖,眼前發黑!
她左右打量一番,暗道幽山府內院格局複雜,藏有諸多陣法不好處置,而十方劍陣在此,威力怕也要大打折扣。思量片刻後,趙蓴便又將長劍一拋,隨心念化爲萬千劍氣,凝作爲衆多柄劍氣分身,一時間若暴雨傾落,在內院中帶起一陣血霧!
……
暴雨後連有三日大晴,使天如碧洗,萬里無雲。
劍光閃過,又是一個頭顱沖天而起,趙蓴凝神將這屍身一看,等確認此人已經身死,才揮手散下劍氣,轉身看向來人。
燕梟寧目中略見疲色,可見這多日以來的鬥法廝殺,也損去了她不少心力。
“幽山府祖地已破,宗內的王氏族人大多也已伏誅,只剩山門之外的叛黨餘孽,還得徐徐圖之了。”
驚變之際,留在宗門內的王氏族人便如甕中之鱉,幾無修士能夠得以逃脫,而在山門外的諸多弟子,處置起來便就艱難許多了,他們大多離散在四面八方,聞見族中鉅變後,更將小心隱匿自己,改頭換面甚至旁投它宗,譬如趙蓴曾經誅除的霓山派,即是這類餘孽所成。
燕梟寧一面開口,一面也在暗暗打量趙蓴。對幽山府內院的肅清持續了整整三個日夜,當中殞命在趙蓴劍下的王氏族人,甚至遠遠超過其餘執法弟子功績的總和,雖說劍術本就爲殺伐之術,可趙蓴這般戰果,卻當真稱得上嚇人。
比在風雲會上之時,又要強上許多了嗎?
“不過,”燕梟寧目光一轉,面色繼又凝重下來,“嫦烏王氏的長老王逢煙,並一名爲王月薰的弟子,似是對這叛逆之事有所知悉,然而事發之際因在宗外,如今卻已銷聲匿跡了。”
趙蓴並不熟悉那王逢煙的名姓,不過後者作爲王芙薰的胞妹,如今出現在燕梟寧口中,倒不會讓她覺得出乎意料。
藉此機會,她遂把王芙薰一事坦然告知,引得燕梟寧眉頭一皺,神色微冷道:“此中內情或涉王氏一族秘辛,我也僅在父親口中聽過一兩句,大抵是與雙生之子有關,不過能夠證實的是,當年開闢嫦烏王氏的老祖王胤,便應有一位雙生兄弟。”
或因談及親父,燕梟寧神情當中略有幾分生硬之色,而自打突破真嬰之後,她與北炬燕氏之間便已勢如水火起來,故對這些世家秘辛瞭解得也不是十分細切。
“今日之言,我會代你上稟宗門,嫦烏王氏自作孽不可活,自此之後,應當不會再有人糾結於你與那幾個王氏弟子的事情了,”燕梟寧隻手叉腰,將幽山府一覽無餘,又道,“我聽上頭講,王逢煙離開之時,當是帶走了嫦烏王氏的鎮族法器正罡滅魂鉢,和另外一件對宗門極爲珍貴的寶物,故如今諸位長老也是焦頭爛額。“此雖不是我等弟子需要考慮的事情,但清剿宗外的王氏餘孽尚需人手,所有在籍的執法弟子都會被宗門調動,趙蓴,你也可準備着了。”
說罷,便就揮身遁去,遠無蹤影。
只餘趙蓴收起長劍,想着界南天海尚無音訊,不覺沉了臉色。
……
雖已早有預料,但當知曉嫦烏王氏這一龐然巨物轟然坍塌之際,王逢煙心中還是難免有些震悚。
“假使昭衍能以三日功夫破去幽山府,那到今日,顯赫一時的嫦烏王氏,便就應當徹底成爲過去了。”她語氣有些悵然,心頭卻又覺得快意無比。
其身後靜室內,一名窈窕少女正閉目入定,而在她秀美的眉目間,似又有一層陰翳將之籠罩。
一月前,王逢煙以療傷之名將她帶至此處,要她修行一門族中秘術,並告知胞姐王芙薰已是死於趙蓴之手,王月薰初時並不敢相信此事,只是此後身上的一應變化,都與秘術中所寫的一一對上,才叫她不得不認清,長老所言俱爲真實。
但以阿姊的性情,又如何能與趙蓴有所衝突,王月薰心有諸多疑惑不得解開,卻也只能聽從長老之意,先將這秘術修成,才能出關聽她言說族中往事。
她卻不知,如今嫦烏王氏已然傾覆,山門之外正有執法弟子四處清剿餘孽,縱是修成了此門秘術,知曉了族中往事也並無多大用處了。而她現下與王逢煙所身在的地界,正是左翃參的洞天之內,是以二人才能安然無恙至今。
而此方洞天主人左翃參,今已是將昭衍六大玄物之一的生死功行簿拿到手中,心中一片激盪。
“此便是,能夠賞配萬族功德,統御天下生靈的生死功行之冊。”
玄物之所以能被冠以玄物之稱,即是因爲此等造化之物,獨出天道之外,不受界靈所挾。功德本爲天道賞賜,然卻可爲生死功行簿所截,自此賞配皆由人意,再不授於上天。
左翃參深深望了一眼面前金冊,只覺心頭髮燙,有陣陣火熱之意汩汩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