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循着這聲,便奮力往前一撞,不料那關竅雖露裂痕,本身卻穩固得很,任她如何用力也不曾動搖分毫,趙蓴即知眼下時機未到,還得小心打磨一番,才能徹底破了此關。
她不氣不惱,顧自坐定如常,倏而擡袖並指往前一點,便將那漂游在血池上,頗有幾分怡然自得之態的金烏血火收入丹田,片刻後,一股熾烈之氣自趙蓴額頂冒起,如火燒紅雲一般聚在她天靈之上,翻涌滾動,久久不息。
良久,趙蓴已將通身氣息調至巔峰,遂睜開雙目,將兩手平放於膝頭,此後輕喝一聲,即見她周圍暗紅顏色的池水咕咚滾動起來,猶如漲沸一般冒起大小氣泡,此時此刻,如若有修士在此憑神識觀之,卻能見一絲一縷地殷紅之氣自池水中升起,隨後齊齊匯聚於趙蓴丹田,被後者大肆吞吸入內。
有異火與血耘壺相助,趙蓴在這短短九年之內所煉化的藥力,便足以超過旁人十倍甚至更多,此還不論金烏血火自身所吞吃的部份,若將兩者相合,其中藥力必會達到令人瞠目的地步。而今又收了異火在身,爲打破靈關竭力而爲,這一時之間所抽取而來的藥力,一日已比得上從前十日!
吞得藥力如此,便哪怕是趙蓴自己,都從丹田處感受到了一股飽脹之意。然她卻不慌不忙,煉了這一股股藥力爲自身血氣,隨後便將之渡去瓶頸之處,緩緩打磨起關竅上的裂痕來。
這一打磨,便就是匆匆七年歲月過去。
自她進入這上等血池以來,竟已在其中修行了十五年之久。
趙蓴氣息平緩,心中卻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此時她再度內視己身,已是能夠察覺到關竅之上的裂痕遠比從前要多了。這靈關的關竅仿若一層鼓膜,憑藉肉眼不可瞧見,唯有拿了神識去看,纔能有所感知,有所發現。若還不到突破的時候,關竅便會硬如磐石,只有用自身血氣去慢慢打磨,才能一步一步地磨下那關竅的厚度來,直至在上面撞出裂痕,最後徹底將之打通。
趙蓴的這一道關竅上,此刻已是有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布滿大小裂痕,又因她這些年來不耐其煩打磨此關,中有不少裂痕都已向內拓至極深之處,叫人看得心中火熱,忍不住要用力轟撞一回。
故如今趙蓴也有此意,要在今日奮力一搏,徹底把這精魄一道的靈關給撞開。此事看上去艱難,實則也只是費時費力的工夫,唯一的風險只在於一鼓作氣未將靈關撞開,便容易被反震回來的力道給衝撞到,此舉輕則致氣息紊亂,重則傷損經脈,動搖丹田,乃是個不得不謹慎爲之的步驟。
所以她纔不惜耗去七年時間做足準備,以追求一次功成。
現下時機已到,趙蓴也已準備萬全,便見她緩緩吞了一口氣在口中,渾身氣息向下壓去,將一月以來攢積的血氣聚成一記重拳,隨後砰地一聲打在了滿是裂痕的關竅上,那層無形無色的鼓膜頓時向後一彎,霎時間,一股柔軟而堅韌的力道頓時將這些血氣包住,正欲借力打力將之推阻回來時,趙蓴卻大喝一聲,又把攢積起來的血氣調起,將拳化掌向前一劈,那層被巨力繃緊鼓膜便刺啦一聲撕裂開來!
一時間,大量血氣便勢如破竹地向前涌去,徹底破除面前阻礙,在那精魄一道的靈關中暢通無阻,肆意穿行!
趙蓴亦不是完全無感,便在那關竅破裂的同時,過往遊走在她身軀血肉之中的血氣,即開始齊刷刷地調轉方向,朝着靈關聚流過去,待這之後,又有一股更加精純更加深厚的血肉之氣從那靈關中奔涌回來,迅速填入她的四肢經絡,叫趙蓴渾身活泛起來。
噼裡啪啦!
趙蓴的骨節之間冒起鳴雷一般的響聲,血液也在皮肉中奔流如浪,一呼一吸間,便有風雲聚而又散,此些徵兆皆昭示着,在打通了精魄一道的靈關後,她的肉身之力便又更上一層樓,達到了從前不可比擬的程度。此時若再面對上當年那赤須大漢,趙蓴該能一拳打潰其身!
切莫覺得此話過於誇張,畢竟趙蓴在突破之前,其肉身就已堪比天妖,同階修士中更難有體道修士能與之相較,這一是因她多年淬體,無論是劍道修行還是對大日一道的修煉,都大大助漲了肉身力量的強大;其二,便是因她肉身之內,同存有兩具法身,如若在此道不夠精深,又如何能做成這般奇事?
如今在此之上,又叫趙蓴連續煉化了下等、中等兩處血池,最後在上等血池之中徹底打通靈關,便連島上妖修都不見得有她這般機緣,更遑論陸上的人族道修,是故肉身精魄一道,實無人能出其右也。
此外,因她順利打通了第一道靈關,從前漂游在道臺上方的嬰魂,現下也盤腿一坐,頓時落定在了道臺中間,只見她這兩座道臺上,一邊是恢弘奪目的金陽神宮,一邊是蒼茫寂寥的孤山巨劍,兩隻嬰魂閉合雙目,神情安詳,瞧上去並無兩樣,趙蓴望之,頓時心滿意足,旋即長舒口氣,再度往血池之中吸取起藥力來。
眼下趙蓴已有突破,血池藥力對她的幫助便不如從前大了,與其在此逗留,還不如趕快借此穩固下境界,出關後再往另外兩道靈關上下功夫。
便又在此修煉了兩載,趙蓴才縱身躍起,屈指往前一彈,將那符牌拋去遠處,告知桃霏自己已然出關。
得此珍貴機緣,自當拜謝衡煦一番,只這回她並不曾見到對方,便只在殿內行禮離去,再行迴轉向自身居所。
此番出關,神日宮上已是清淨一片,趙蓴見此便知,師姐柳萱多半已經渡劫功成,從而躋身於外化修士行列,因此她心中也有幾分喜意,等見柳萱居所不見人在,腳下劍氣一轉便去了青梔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