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章兩百零八 以神御形,煉劍爲軀(二

燕仇行欲乘勝出擊,將那持劍法身幾拳轟碎,他拳拳帶風,臂上玄紋隨肌肉一齊張弛有度,打得持劍法相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步步向後退去。

呂案升面色一沉,旋即將玉拂子向空中兜甩一圈,便見捧鏡法相把手中八卦鏡往前一送,立時就有許多金輝從中灑落下來,在持劍法相與燕仇行之間橫開一道屏障,又把前者給盡數罩了進去。

砰!砰!

仗着有三重陰陽禁制護體,燕仇行卻是哼過一聲就往眼前屏障上撞去,直把捧鏡法相投下的一層金輝往前砸出了一方凹陷,叫呂案升都不得不爲之捏了一把汗。

好在他這載元金光罩韌性極佳,最是不懼燕仇行這等倚仗蠻力而行的修士,見其幾番衝撞皆未能把這屏障撼動,且還爲此臉色陰沉了些許,呂案升亦是爽快不已,並輕笑着握起拂塵向前點劃,使兩具法相之身供他驅馳自如,而自身倒是遠遠避開鬥法之處,擺出一副倨傲神色望着此方。

“嘁,什麼王八殼。”幾次轟撞未果,燕仇行便也知曉,僅憑蠻力當是破不了眼前這層屏障的。他向後撤出約有三丈,將身外禁制向內一收,須臾間只見黑白法光分作兩團,卻又在燕仇行身前左右各化出了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軀來。

北炬燕氏最負盛名的傳承,《陰陽體鍛之術》,自小成之後便可得到一門神通,以此化出陰陽假身與本體協戰。

在趙蓴的記憶中,燕仇行在歸合境界時便已將此法推至小成境界,從前也曾以陰陽假身與池藏鋒鬥過一回,那還是在琿英大尊的擇徒大會上,迄今已是過去了百多年之久。而今日再見這陰陽假身之術,倒是與從前的那一回十分不同了。

若說擇徒大會上的陰陽假身尚還在氣息上有些混濁,如今的兩具假身卻是氣機分明,一個身懷清氣往上走,一個則濁氣下沉有鈍重之感。兩者間並非毫無關聯,而是相互牽引離分,各有一股氣機與本體相合,使陰陽清濁兩氣在本體之中得以循環交織,亦使得三具軀體氣機交融,難分你我。

燕仇行已至真嬰境界,《陰陽體鍛之術》自也不會停留在當初的第三重,以今日趙蓴所見的程度,此人至少也是將此法接近大成了!

而看池藏鋒同樣沉凝的目光,便知燕仇行的進境絕對稱得上令人驚訝。

他甫將陰陽假身化出,其人便已如一道流光般向前撞去,五肢鎖神術能將他體內真元壓入皮肉骨髓,更使燕仇行渾身冒起一層上等法器纔會擁有的奇異光澤,在這一刻,他達成了天下體修所共同推崇的極致,肉體即神兵!

而兩具陰陽假身亦隨之而動,一個向上躍起,尋着捧鏡法相便是悶頭一拳,另一個則舒展身形向前一撲,趁着捧鏡法相受到阻撓的功夫,駕起遁光就往屏障內衝撞過去。

五肢鎖神術運轉到了極致,燕仇行很難再感知到自己的這具軀體,他的意識向上浮起,遊離在了肉身之外,但這一刻,他真正地駕馭着自己的軀體,並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無與倫比地、不受束縛的暢快!

他的軀體像一把重錘,猛地砸落在持劍法相之上!

噼啪——噼啪——

先是法劍破碎的聲音,繼而是皮肉迸裂的悶響,最後纔到筋骨,到骨骼粉碎,法相破裂。

他聽見呂案升怒不可遏的嘶吼,但燕仇行顯然已經無暇顧及其它,充盈的力量從體內沸騰而起,逐漸蔓延至四肢,至臟腑,至顱內,那樣強大的、能夠主宰生死的力量,能夠暫時將理智掙脫,而帶給人前所未有的快意。

一拳!

兩拳!

三拳!

燕仇行的意識駕馭着軀體,卻像握住一把無往不利的神兵,他把持劍法相轟成了碎片,又將捧鏡法相一拳洞穿胸膛!

血色從眼前漫開之際,他想到燕梟寧那張總是盛滿冷漠的眼睛。

他們是血緣相系的同胞至親,但燕梟寧卻要比他年長許多。隨着父親越發年邁,其對膝下兒女的看重也是日趨上漲,燕梟寧乃是天縱奇才,亦是北炬燕氏有史以來第一個,在真嬰境界就將《陰陽體鍛之術》修至大成的弟子。那些異母所生的兄姊遠不如她,所以她也是父親最疼愛的那個孩子。

姐姐在族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地位與權威,燕仇行不止一次聽過,那些趾高氣揚的族老們,私底下總稱她爲少族長,此外還要配上一副與有榮焉的傲然神色。只要她順着這條路走,還有什麼不能得到的呢?

“只要你試過一回,”在徹底與父親決裂前,燕梟寧曾這樣對他講過,“只要你試過那樣無所束縛,能夠真正駕馭自己的滋味,你就會知道,這樣渾渾噩噩受人擺佈的日子,與死無異!”

理智終如野獸歸籠,燕仇行呼吸漸緩,這種力量從四肢流散而去的感覺,好似一場緩慢而痛苦的凌遲。他目光向下落去,呂案升正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躺倒在地上,四肢隨着痙攣而微微顫抖,他的胸膛與肚腹幾乎成了一灘肉泥,只能看見雪白的骨碴混在其中。

無需多想也能知道,此人腹下丹田早已被打得粉碎,而在尚未修成法身之際,肉身受到如此重創,除了元神轉世之外,便也沒什麼更好的結果了。

他看見呂案升蒼白的頭顱上,有一枚元神緩緩浮出,正欲往場外逃去,燕仇行冷眼橫來,卻是在一聲虛弱的嗚咽中,一腳把那元神踩得粉碎!

便在這時,他耳邊如蚊蠅一般雜亂的聲音才終於清晰起來,那大概是一些呼喝怒罵之聲,來自呂案升的師長、友人,亦或者同門弟子,他們大抵也沒想到,這一場比鬥會直接要了這名天才弟子的性命。幾個呂家長老爲此氣得跳腳,卻又無法將手伸進鬥臺之上救人,便只能眼睜睜瞧着呂案升喪命,心中寒涼一片。

他們不止一次朗聲呼喚,欲讓燕仇行手下留人,只是後者下手狠辣,全然將場外聲音拋之腦後,等回過神來時,臺上情勢已然不可逆轉。

“大成。”許乘殷篤定而言,脣角輕輕勾起,到不像殿內其餘昭衍長老般,因呂案升之死而隱約有些憂慮,“這算是北炬燕氏除了燕梟寧之外,第二個在真嬰期就將《陰陽體鍛之術》修至大成的弟子了吧。”

長老們各懷其思,應答她的只有亥清,後者語氣輕快,伴有些許笑意,道:“看來燕轍是想徹底放棄燕梟寧這個女兒,所以將全部精力都投到此子身上了。”

見兩人神情愉悅,下頭的長老們卻是有些坐不住了,有人請示一番後掀簾上前,跪拜稟道:“兩位大能,如今呂案升已死,太元那邊折損瞭如此天驕,定是不願善罷甘休,我派剩下的弟子應當如何,還請兩位示下。”

呂案升雖死,可場中的太元弟子卻仍有許多,座中長老們所憂慮的,無非是太元一方爲此事掀起報復,以至於叫其他弟子們陷入險況。

“怕什麼,”亥清的眼神一經橫來,立時便叫那長老低下了頭,背脊上仿若壓來一座山嶽,呼吸間就有冷汗從額上滑落,“要嫌死得不夠多,放馬過來便是。”許乘殷搖頭笑了一聲,接着這話向那長老道:“風雲會上不禁生死是自古就有的規矩,縱是我等洞虛修士也無法出手挾制,不過爾等也不必過多擔心,太元並非鐵桶一片,那呂案升就是死了,爲此心焦的多半也只有同族之人,又豈會因此罔顧自家性命?”

此些長老們從前並不如此,今日突然有所顧慮,無非是因呂案升的死,而擔心起自家宗門的天驕來。像趙蓴、池藏鋒這樣的天之驕子,哪怕折損一位,怕都是要叫人失悔不已的。

而鶴淵浮宮內,蕭應泉的說辭倒也與許乘殷不謀而合。

“此舊時規矩,焉能爲爾毀之。”他神情微冷,卻也是因呂案升的死而心生不悅,“既是技不如人,餘下弟子也當吃了今日的教訓,回去勉力修行。況此子性情驕矜自滿,今日喪命亦有輕敵之故,爾等身爲族中長輩,下來也要好生教誨弟子纔是。”

呂家的幾名長老求情不成,反還受了蕭應泉一通訓斥,登時也是臉色漲紅,面上火辣辣一片。

呂案升固然算是少年英才,卻也只有真嬰修爲,哪怕日後前程無限,今朝在上頭的洞虛修士眼裡,怕也不如一名外化期的真傳弟子來得重要。

中道隕落的天驕如過江之鯽,蕭應泉見得可太多了。

而比起長老們的憂思,各家弟子的希冀卻來得更爲簡單。

呂案升死了,他的位置會由勝下此戰的燕仇行取而代之。如此一來,原本屬於燕仇行的蓮臺便會隨之空置,按照風雲盛會的規矩,在他之下的修士會依次遞進一位,同時最末位的蓮臺就會重新空出,由那些在之前戰鬥中落敗的修士出手爭奪。

好叫風雲榜上的修士,始終保持在一百名,不多也不少。

末位的爭奪並不能叫衆人矚目,他們更想看的,實是燕仇行與池藏鋒這一戰,究竟誰能得勝。

不錯,呂案升與燕仇行的排名相差不多,過他之後,不久便輪到了燕仇行選擇向上邀斗的對手,而他要與池藏鋒一戰,卻是早在昭衍弟子預料之內的。

此二人相爭已久,如今燕仇行將《陰陽體鍛之術》大成,倒叫衆人也難以分辨出,臺上兩人究竟孰強孰弱。

與面對呂案升不同,此刻的燕仇行明顯要謹慎許多。甫一出手,他便將陰陽假身祭了出來,自丹田翻涌而上的真元將四肢關節震得噼啪作響,他的意識先行一步,把身軀掌於神識之下,通身氣勢若排山倒海般滾滾而來,又節節攀高,似乎不見止境!

《陰陽體鍛之術》的大成,是以神御形,超乎於物。

看燕仇行出手的速度,已然是不下於劍修出劍,池藏鋒下頜微收,下刻卻是劍出飛星,一連將對方四肢關節破開。在他的劍下,燕仇行堅如磐石的皮肉竟是寸寸炸開,其將真元注入其中,以求力道無窮,而池藏鋒知曉此點,便以劍鋒爲阻隔,將這股力道分割開來,寸寸敲散!

“狡猾!”

燕仇行暗罵一聲,當即張開雙手,趁着池藏鋒揮劍斬落的功夫,將他一柄長劍死死捏在手中!

這一回,佈滿他雙臂的玄紋卻是盡數顯露在了掌心,讓他一雙手掌有如世間最堅硬的金鐵所澆鑄,甚至能受劍氣斬切而分毫不損!

“沒有劍,我看你要如何勝我!”

聞此挑釁之言,池藏鋒面上卻是毫無波動,他幾乎是細微地、不能爲人察覺地笑了一聲,隨後將右手一鬆,便就叫燕仇行將法劍給奪了去,而下一刻,他眼簾掀起,目中爆出兩道厲芒,其手臂高擡,五指成掌,隨着一聲輕喝,便如落劍般斬了下來!

分明是肉身軀體,此刻卻攜着無邊劍意一起落下,手中無劍,而劍在心中,是以無往而不利,猶如法劍在手一般!

燕仇行悚然一驚,連忙抽身閃躲,其手中所縛的法劍卻趁勢一掙,劍鋒向上挑起,就要脫手而去。

他秉性也非猶疑之輩,眼見是避無可避,便乾脆拿五肢鎖神術定了身軀,奮力向池藏鋒轟出一拳。

只是他未料到,對方面對這一招數,卻是把動了手腕將法劍收起,從體內迸發出一股鋒銳無極的劍勢,一時間將身化劍,也是選擇拿肉身與他相鬥!

燕仇行心道他不自量力,竟是舍了自己的長處,而來攻敵之強項,卻又在拳與掌相接的一瞬,感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池藏鋒像是一柄劍,輕而易舉地割開了他的皮肉,以叫鮮血迸濺而出,難阻他的攻勢!

“原是如此。”

趙蓴在蓮臺上看得分明,亦不爲池藏鋒的取勝而感到意外。

若說劍陣是氣劍一道的分支,以身作劍,煉劍爲軀,就是池藏鋒所選定的,身劍一道的大成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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