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沒見,柳又昕的皮膚更勝當年,眼神愈發的清澈起來,讓人根本無法猜測她的真實年齡。我實在是很想問問她吃的是哪個牌子的防腐劑,怎麼有人真的能經得起歲月的洗禮?
柳又昕的表情有些驚怔,她沒想到我會來。
“采采。”她喊了一聲後繼續往上走,走到我身邊時,她停住腳步。
我帶着一點笑容看她。
“雨大了,你先走吧。”她抱緊懷裡的花,收回視線,她從容的往前走去。
我看着她走到我爸的墓碑前停下來,然後她蹲下來,大黑傘將她完全罩住,我只能看到我爸的半截墓碑了。
“走吧。”我低聲道。
我們出了墓園時,中雨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雖然打了傘,我和辛童上車時,衣服都已經溼透了。
“走嗎?”辛童問我。
我隔着模糊的車窗望了望外邊,雨太大,什麼都看不清了。柳又昕還在墓園裡,我想着她懷裡那束粉色的鬱金香,好一會兒後我才應了聲走。
我們回了四合院,車子開進院子的雨棚裡停下來。我下了車,遠遠的看到王媽站在迴廊下張望着,見是我,她小碎步的走到了臺階邊。
“采采。”她喊得有些急切。
“王媽。”我匆匆跑上臺階,抖落了一身的水。
她搓着手,又伸頭看着我後面,見辛童跑來,她問:“小悅呢?”
“什麼?”我愣了一下,陸只悅昨晚不是提前走了嗎?
王媽見我愣了,她不安起來:“我還以爲你們事情要辦,所以一起去了,眼見着都要吃午飯了,你們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
“你是說小悅昨晚沒回來?”我再確認一遍。
王媽點頭。
“辛童,手機給我。”我身上都溼了,手機就放到了包裡,辛童拎着包。聽我喊,她立刻從包裡掏出了手機遞給了我。
“我給她打過電話了,她沒接。”王媽補充道。
我拔下了陸只悅的號碼,電話是通的,但無人接聽,我連打了三遍。王媽和辛童都盯着我,見我收起了手機,兩個人都沒敢開口。
“王媽,你先去忙吧。興許小悅去她姑姑那裡了,我去換套衣服,晚一點兒我和她姑姑聯繫一下。”我道。
“誒,誒。”王媽應着便退了下去。
我回房衝了個澡,然後換了衣服。顧不得吹頭髮,我隨便包了一下,就給韋御風打了個電話,他似乎很忙,電話那頭一片嘈雜。聽我要溫湘庭的聯繫方式,他說發到我微信就掛斷了電話。
我轉而給溫湘庭打了電話,結果陸只悅並沒有去她那裡。聽說陸只悅一夜未歸,手機也無人接聽,她也擔憂起來。
“采采,除了你,她還有別的朋友嗎?”她問我。
“沒有了吧。”我有些不太確定,畢竟,我和她錯開了三年的時間。這三年,她也許還有別的談得來的朋友呢。不過,她就算去朋友那裡,她素來也會和王媽交待一聲。更蹊蹺的是,她一直不接電話。
“應該沒事兒,你不要擔心,那丫頭有點拳腳功夫,保護自己是足夠的。”溫湘庭寬慰我。
“嗯,姑姑,那我掛了。”我聽她這麼說,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了。掛了電話後,我就安心的吹起了頭髮。
這場雨下了兩個多小時,午飯後,辛童回阮西嶺那邊收拾行李。我站在廊下看着大門口,陸只悅的電話還是打不通,我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聯想到小茹的上吊,我覺得陸只悅一定是出事了。
我心驚起來了,拿起手機,剛好韋御風的電話打進來。
“小悅怎麼不接電話?”他焦急的語氣。
我的心就沉了下去:“出事了。”
“說清楚。”他簡潔道。
我把她昨夜到現在一直沒回來,並且已經給溫湘庭打過電話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一夜未歸?”韋御風頓了一下,“我給阿離打個電話。”
“阿離?”我一驚,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是阿離把陸只悅帶走了吧。我神遊時,韋御風掛了電話,我握着手機的手半天才垂下來。向雲天過世那會兒,我見到了阿離和他的妻子。我回來這段時間,陸只悅隻字未提起過他。然而,兩個人曾經那麼深愛的人,在這麼近的空間下,怎麼可能裝作若無其事呢?
大約幾分鐘後,韋御風又給我打來了電話,阿離和他的妻子在國外度假,他沒有去找過陸只悅。
“那她的車呢?她昨天開着車走的,你趕緊查查她的車停在哪裡?再想辦法調取她下車地方的監控。”我急中生智。
“嗯。”韋御風應了一個字,“我想想辦法。”
我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短信提示音響起,劉麥給我發的,她說明天下午三點,她爸有空,讓我到望雅園等他。我還沒退出收件箱,劉麥又給我發了一條。這回她說,劉度將去法國一段時間。
我看着她的第二條信息,心中大概有數了。劉度一抽身,阮西嶺的靠山就算沒了。劉家這是在給我鋪路,讓我可以放開手腳做事情啊。
我仰頭看着依舊陰沉沉的天空,心裡祈禱着陸只悅能趕緊找回來。準備回房間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我以爲韋御風打來的電話,擡起手,屏幕上的號碼令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他今天打給我的第二通電話了。他那種不屈不撓的性子可真是太要命了,我拿着手機往房間走去,進了房間,鎖上了門,我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柳又平仍然沒有掛斷電話,我點了接聽。
“殷采采。”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喊我,聲音裡透着一點鬼氣森森。
我驚得手顫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柳先生,有事兒嗎?”
“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他吼起來,似乎喝了酒,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喝的哪門子酒,“我第三遍問你,你偏要和韋御風在一起嗎?”
“你喝多了吧?”我實在不想和他說話,“柳先生,建議你清醒後再給我打電話……”
“你掛電話試試。”他咆哮起來,“你掛了你就再也別想找到你媽了。”
“你什麼意思?”我猛的起身,“柳又平,是你把我媽藏起來了?”
他冷笑起來:“想知道啊,想知道你就按我說的做。”
“你想做什麼?”我警惕地問他。
“你不準和韋御風在一起。”他說。
我笑了一下:“柳又平,我就不懂了。當年,是你從他手裡搶的人。三年過後,我和他不過重續舊緣。我就不懂了,韋御風到底哪得罪你了?你偏要這樣針對他?你這理說到天都說不過去吧。”
“這個你不用管。”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了一些,“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你別怪我不擇手段。”
“哦,如果我想看看你的不擇手段呢?”我咬着牙問。
“我說過,你會後悔。”他也咬牙切齒。
“陸只悅是不是在你那裡?”我猛地想到這一茬。
“你說呢?”他反問。
我後背升起寒意:“柳又平,你這樣太小人了。她和你無冤無仇,你帶走她算什麼本事?”
“行啊,你來換她。”他道。
“你這個小人。”我氣急了,狠狠罵道。
“對,我就小人了。”他得意起來,“新容別墅,你在這住過的。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你自己考慮清楚。是你自己來還是帶上其他人一起來。”
我的大腦有些亂起來,想和柳又平再周旋幾句,他掛斷了電話。我扶着沙發慢慢地坐了下來,然後將臉埋到掌心裡。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狗屁故事,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我穩了穩神,給韋御風打了個電話。他那邊沒有任何線索,陸只悅的車停在離橫波樓不遠處的沃爾瑪旁邊,那個區域,是一個監控死角。只能看到陸只悅的車在晚上十一點過一點開進了那個區域,但人什麼時候下車的,從哪個方向走的,根本無從知曉。
“小悅不會有事兒的,我二叔常說她大智若愚。如果是有人綁架了小悅,那隻能說明那個人有眼不識泰山,想嚐嚐雞蛋碰石頭的滋味。你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去,有我二叔呢。”韋御風篤定的語氣。
“如果是柳家呢?”我忍不住問。
“柳又平?”他笑起來,“采采,你的懷疑和猜測有些可笑。柳又平可能是個多情種子,但是在現下的時局,他絕對是個拎得清的人,也絕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我二叔叫板。采采,兒女私情歸兒女私情,不要隨便給他扣帽子。我先掛了,我這邊有電話進來。”
“哦。”我話音還沒落,他的聲音就消失了。想了半晌,我決定帶辛童去柳又平那邊探探情況。
半個多小時後,我和辛童出發了。還在半路時,柳又平說的一個小時就過去了。我的手機靜悄悄的,柳又平並沒有給我打來電話。
我一個小時三十六分到了柳又平住的別墅區大門口,保安不放行,我只好給柳又平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