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脣看他。
“可以不說嗎?”韋御風遲疑了一下,問我。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象是跟我開玩笑,心裡大約也有點數了,那個時候,他身邊不止我一個女人。那時他沒料到幾年後,我們會真的走到一起吧。以至於,這一刻我跟他秋後算帳,他才這樣難以啓齒。
“可以,每個人都有秘密嘛,我理解。”我微笑着,“現在你可以走了,好好守着你的秘密吧。我們之間,到此爲止,我們分手吧。”
他怔了一下:“采采。”
我感覺有一股氣自丹田往上竄,他再多說一句話,我都要壓不住那股憤怒了。
“對不起。”他偏偏還說了這三個字。
“對不起?”我被他的態度激得怒氣頓時全面爆發,伸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我指着他:“我討厭這三個字,別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我的可多了。韋御風,你是不是從心底裡就瞧不上我?當年,我爲了我還媽的高利貸把自己賣給你。因爲這樣,在你心裡,我始終低你一等是不是?我配不上你,對吧?你心裡是這麼認爲的吧。所以,你心裡有白月光,還有硃砂痣。只是因爲對不起我的等待,對不起我對你的愛,你爲了給我一個交代你才勉爲其難的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我激動得胸脯急劇的起伏着,氣得喘得呼呼的:“你也不用說那些漂亮的話來彌補我了,我一個字都不再信你了。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你,但我不蠢啊,你心裡有沒有我,我都感受得到的。”我說到這裡時,眼淚就再也憋不住了,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你瞞了多少事兒?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你選擇跟我在一起是因爲我還有利用價值。是因爲我媽是樑引容,我爸是殷踩。我小姨是樑夢昭,還有我外公外婆們。在這盤棋局中,我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枚還不能丟棄的棋子。是嗎?”我淚流滿面。
他低着頭看着地板,聽我質問完後,他久久不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是。”他擡頭看我,目光專注。
“不是?”我笑,眼淚落得更急,“那是什麼呢?”
他又沉默起來。
我真的特別害怕他沉默,他一沉默,我心裡就沒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不是我的那些質問全都是真的,所以他才無言以對。
“解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他開了口,“采采,我以爲你全心全意相信我。我確實沒想過,你心裡對我有這麼多的不確定。你問我當年我給你的衣服是誰的,那是你自己的衣服。我們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給你買了一整衣櫃的衣服,你離開的時候一件都沒有帶走。後來你來了G市,我讓老萬整理了你的東西帶過來。”
我穿過的衣服?我懵了一下,時間太久了,我完全記不起來了。
“雨末死後的很多年時間,我都沒有再和女人在一起過。你是雨末死後,我接納的唯一一個女人。”他字字清晰,“很多事情,我確實不想去說。說了也沒什麼意義,就像現在我們的處境,我和你說太多,對於解決問題也是沒有任何的幫助。”
“既然是我的衣服,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那又不是什麼秘密。”我抽噎着說。
“對我說,是。”他說,“承認愛上一個女人,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尤其在當時,你身不由己,而我又救不了你。殷采采,你可能沒有想過,當年,我放手,讓你和柳又平在一起,我需要忍受怎樣的心理煎熬。我連我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住,這對我來說是恥辱。”
他的表情那麼嚴肅,眉心蹙成一個川字。我的心又軟下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顧着自己的心情?
“你說我瞞着你許多事情,我承認,我瞞了你一些事情。可那些事情和你無關,都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因爲我的事情讓你去擔心,沒有那個必要。”他又道。
“是不是你母親的事情?”我脫口問道。
“這也是其中一件。”他抿抿脣,“我媽可能還活着,我二叔那邊查到她入境的信息。”
我看着他,張了張嘴,掙扎着要不要告訴他我今晚就是去見了他母親這件事情。
“你,不是說她已經過世了嗎?你還找到了她的墓地?”我話到嘴邊硬生生的換了個問題。
“是這幾天纔得到的消息。”他神色凝重起來,“如果她沒有過世的話,事情就可能變得更復雜了。”
“你母親回G市了嗎?”我試探着又問。
他點點頭,然後拉過我的手,我們走回沙發前坐了下來。
“嗯,回到G市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會有消息了。”他鬆開我的手靠到沙發上。
我轉過頭看着茶几,腦海中閃過鄧琳的臉,又想到柳又平的叮囑。可韋御風坐在我旁邊,他看起來那麼疲憊。即使我現在不告訴他鄧琳在哪,他很快也會知道。柳又平也提醒了鄧琳,說韋御風很快會找到她。
“采采。”韋御風喊我一聲。
“啊。”我驚得跳起來。
“你怎麼了?”他坐直身體。
“沒事兒。”我有些心虛的搖頭,“我就是在想,雨末長什麼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的話題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的臉色微沉。
“可以不討論雨末嗎?”
“可以。”我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我去洗把臉。”
他拽住我,我跌進他懷裡,他捏住我的下巴。
“你今晚去了哪裡?”
“……”他這是沒完了。
“嗯?”他的眼神很溫柔。
“沒去哪裡。”我想要起身,他抱得很緊,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說還是不說?”他俯身下來,幾乎要跟我臉貼臉了,說話間,他的氣息呼到我脖子間,我想推開他,他乾脆吻住了我。
長吻之後,他放開我:“說,今晚去哪了?”
我崩潰了:“你復讀機呀,一直問,沒完是不是?”
“你要是不說,我就跟你沒完。”他手放到我胳肢窩要,作勢要撓我癢了。
“別,別。”我最怕他來這一招,“我說,你先讓我起來。”
他扶着我坐了起來。
我嚥了咽口水:“但你要保證不生氣。”
他看着我,不說話。
“我從你二叔家出來,辛童給我打了電話,柳又平去橫波樓搗亂了。我就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後,然後……”
他看着我,還是不說話。
“然後,我沒辦法,就去了一趟他家。你別誤會,他喊我去,是帶我去見了一個人。”我停下來,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你別這樣看我,有點害怕。”
“去見誰了?”他淡淡的語氣。
“你母親。”我心一橫,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是那種無法置信表情:“你說什麼?”
“我見到了你母親。”我拉拉他的手。
他側過頭。
“你生氣了。”我想扳過他的肩膀。
他起了身,“帶我去。”他這幾個字彷彿擠出來的,顫得厲害。
“可是,太晚了吧,要不?明天再去?”我說完就有點後悔了,看他現在就急着去見鄧琳,我更加後悔了,他那麼急切地想見到他的母親,這讓我根本不敢說鄧琳不想見到他。
他拉着我往房間外走,力氣很大,我身不由己的出了房間。回到了院子裡,走到了車旁。
“明天再去吧?”我還想阻止他。
“你覺得我能等到明天嗎?”他抓住我的雙肩,低聲吼道,“如果我不逼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
“我……”我語塞了。是啊,他怎麼能等到明天,那是他出生至今從未見過的母親。是我太過分了,我竟然還要讓他等到明天。如果是我,一秒鐘都等不了。
我們上了車,在我的指路下,韋御風開着車一路狂奔。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我們的車子停到了小樓前面。
這番動靜已經驚動了小樓裡的人,我看到先前那個等在樓梯口的男人從一樓的某個房間裡跑出來,跑到院子裡,他看着我們的車子。
韋御風下了車,大踏步的往院子跑去,他都來不及等我。
“我媽在哪?”他問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可能被韋御風嚇住了,本能的指了一下樓上,韋御風往樓梯跑去。我追進了院子,追着他上了樓。
他上了二樓臺階時又頓住了腳步。
“左邊第二間。”我道。
他擡步就跑,我追上樓時,他已經推開了第二房間的房門。我喘着氣追了過去,房間裡,那個女人還是躺在窗前的躺椅上,蓋着毯子,臉側着朝窗外。小姑娘站在躺椅前,我和韋御風的突然到來,她並沒有驚訝之色。
“夫人有些累,你們說幾句話就走吧。”小姑娘輕聲道。
韋御風站在門口,還是我推了推他,他才挪動腳步走進了房間。
躺椅上的女人不回頭看我們。
“請問,您是鄧琳女士嗎?”韋御風問,他在極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