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溢,濃雲欲墜,海風呼嘯,長波涌起。
海岸上的公路旁狼狽的少年站在臺階上愣了許久,昏黃的路燈灑在亂蓬蓬的頭髮上,有些近視的眼睛微眯着,墨色眼眸倒映着凌冽的月光。
白色體恤上的血漬已經風乾,變得暗紅,白球鞋上髒兮兮的像是走了許久。
書包從瘦骨嶙峋的指尖墜落在一旁,擡價下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海水揍出華美的樂章。
少年伸開了雙臂,像一隻瘦弱卻高傲的雄鷹,仰着頭,閉着雙眸,蒼白的脣角張揚地輕挑。
這樣如釋重負的笑容頭一次出現在車河臉上,從來都是自認灑脫,這一刻纔是真正的灑脫,無所顧忌。
偶爾從身後極馳而過歸家的車輛看着旁邊的少年,一閃而過沒有人回頭。
車河背對着車燈,渾身放鬆,聞着海水的味道,海風在耳旁吹過,此刻什麼也不用想,就這樣,天地之間就只有他一個人,直到永遠。
白色轎車上的人一腳踩了剎車,車輪和公路摩擦的聲音格外滲人。
一個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從車上跑下來,向着車河跑來,一下跳下臺階。
車河驚訝地低頭看着站在臺階下的男人,梳着成熟的大背頭,乾乾淨淨的,棱角分明的俊臉總是一副親切的模樣。
車河總是想,有司誠這樣的老闆,他手底下的男模應該會自卑吧。
或者司誠他自己當男模,也一定會是鼎鼎有名的男模。
司誠一把將車河抱了下來,着急地捏着他的臉,掀開額頭上的頭髮,眉頭緊蹙:“怎麼弄成這樣?”
司誠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性感,一開口就很有說服力。
車河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母親和徐爸爸的婚禮,那時候司誠15歲,車河才3歲。
司誠是徐爸爸的兒子,離婚後和母親姓,經營着一家模特公司。
車河第二次見他是徐凌玲的生日,遠遠地看着他給徐凌玲送了生日禮物。
這是第三次見面,他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慌張。
車河卻笑着:“你不會以爲我要自殺吧?”
司誠嚇一跳,看着面前滿臉傷痕,渾身是血的少年,心中一緊,急忙拉他上公路,拎起他的書包,一言不發的拽着上車。
車河不時看着旁邊的男人,車子沿着海岸線走了許久。
車河醒來的時候在一家醫院,護士姐姐親切地笑着:“不用害怕,你的傷不嚴重,好好休息,額頭上的傷口不大,好了以後注意保養,不會落下疤痕的。”
車河根本無心聽她的話,疤痕不疤痕的他也不介意,目光落在旁邊的黑色西服上。
護士姐姐一臉羨慕地急忙說着:“不要擔心,你哥哥只是下樓買東西吃了,他在這裡守了你一晚上了,肯定也很累很餓。”
“哥哥?”車河不可思議地笑着。
司誠從門外進來,手上還提着吃的,只穿着白色襯衣,看着護士姐姐盯着若影若現的胸肌看時,他尷尬地笑着,下顎微擡看着病牀讓的西服外套。
“出去的太急了。”
護士姐姐害羞地笑着,急忙站到一旁,司誠乾咳一聲,難爲情地上前放下吃的背過身去急忙穿衣服。
護士姐姐靦腆地笑着望着他:“司先生,你弟弟有事就立刻叫我。”
司誠嗯了一聲,禮貌地點點頭:“謝謝。”
司誠回頭,看着病牀上虛弱的人壞笑着望着自己,有些無所適從,攤攤手笑着:“別人問我是你什麼人,我總不能說你是我兒子吧?”
“……”車河翻了個白眼。
司誠笑了起來:“還有精神笑就沒事,你昨天在車上暈了,嚇我一跳。”
車河看着在一旁準備吃東西的司誠,猶豫了一下道:“謝謝。”
司誠愣了一下,擡眸望着他,尷尬地笑了笑。
“我都聽說了。”
車河心中一驚,司誠故作輕鬆的模樣笑着攤攤手:“我也是你們學校畢業的,所以那裡認識幾個多管閒事的朋友。”
車河沒有說話,眸子一沉,眼裡充滿了悲傷。
司誠不安地望着他,故作輕鬆的模樣笑着:“昨天晚上路過你家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嗯……我知道凌玲那丫頭做事總是不計後果,我相信你。”
車河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司誠歪歪頭,滿眼溫柔地笑着:“不過,如果我爸知道你喜歡男人,恐怕會真的燒死你,他可是極端恐同黨。”
“哦。”車河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便沒有搭話。
司誠不知怎麼安慰別人,猶豫着:“那個,接下來怎麼打算?”
車河心中一怔,隨即苦笑着:“我現在這個處境還有資格談打算嗎?”
“好吧,既然你沒有打算,那接下來的事我來安排。”
“嗯?”車河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以後我就是你哥了。”司誠開心地笑着,一直想有個弟弟一起玩的夙願眼看就要實現了。
車河一頭霧水,司誠吃完了東西起身,扣上西服釦子:“首先在醫院安心的等傷好了哥哥來接你出院,學校那邊哥哥幫你請假。”
“哦。”車河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出去。
司誠回頭指了指旁邊的書包:“昨晚你手機響了,好像挺急。”
“哦。”車河木訥地點頭。
看着司誠出去,又看看旁邊的舊書包,費勁地從裡面掏出手機。
系統短信:你的老公邀請你上線。
你的老公給你發了紅包。
你的老公給你發了紅包。
……
車河脣角抽了抽,看着幾十個未讀短信,提醒收紅包。
車河點住遊戲,看着刪除圖標毫不猶豫地拖了上去。
剛好又來了短信提醒:你的老公給你發了紅包,請注意查收。
車河猶豫了一下沒有刪除遊戲,倒是想看看他能發多少?發了想幹嘛?
蔣也坐在書桌旁正拿着膠水粘被自己踩成兩半的眼鏡,電腦上的消息不停刷。
八卦的同學在裡面說着昨天高中部發生的事。
“高三的車河被人耍了,當衆表白校草金遲被拒,太可憐了,幸好金遲人品好,好好的拒絕了他,否則太丟人了。”
蔣也看了一眼沒有在意,這時一個同學私聊了他。
古萊:蔣也蔣也,我聽說金遲有女朋友的,而且就是謝都的妹妹謝苗。
古萊:謝苗和慫恿車河表白的女孩代美是好閨蜜,真相很明顯了,他被耍了。
古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蔣也愣了一下,放下粘好的眼鏡昨天晚上好像是聽見謝都說他死同性戀……
呃……蔣也看着旁邊的舊行李箱,該不會他就是車河吧?
蔣也:車河長什麼樣?
古萊彷彿爬在網線上的網蟲一般,秒回:聽說瘦瘦高高的戴着個眼鏡,頭髮很長不怎麼搭理,穿的也很土……
古萊:我沒見過,不過這一描述和金遲簡直天差地別,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古萊:對了對了,聽說他還YY過方伊人,就是高中部那個校花,還追過你呢。
蔣也:YY???不是同性戀嗎?
古萊:對啊對啊對啊,聽說是把方伊人畫在本子上被別人看見了。
蔣也眉頭微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立刻拿起。
看着被一個個領了的紅包,壞笑着挑眉。
你的老公:昨天去哪兒了?都沒有上線。
霸道帝王攻:關你屁事!快同意解除戀愛關係!
你的老公:真兇啊。
車河白了一眼,要不是領了他的紅包,他才懶得回他呢。
系統消息:你的老公邀請你進入房間。
車河沒有多想就同意了,畢竟再被他削就只能重頭開始了,重頭開始就不玩了,名正言順卸載遊戲。
你的老公:跟在我後面,幫你快速升級。
“……”車河汗顏,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面。
幾十分鐘下來,車河已經滿血復活,目光捨不得離開蔣也的操作,第一次看見別人可以把戀愛遊戲玩出競技狀態的。
霸道帝王攻:你真厲害!
蔣也愣了一下頗爲得意地笑着自言自語:原來是一直偷偷看着呀。
你的老公:怎麼樣?崇拜我嗎?
車河笑了笑,皮膚扯着傷口痛,他皺了皺眉。
你的老公:崇拜我就好好跟着我,帶你虐遍整個遊戲中的小垃圾們。
“……”這人一定是個白癡。
車河看了一眼外面進來的護士姐姐,連忙回:“我要退了。”
你的老公:別啊,升級了我們就可以做戀人遊戲了。
霸道帝王攻:不需要。你快點同意解除戀愛關係!
你的老公:想都別想。
系統:霸道帝王攻退出遊戲,並把你拉黑。
“……”蔣也笑容僵硬着,表情越發陰冷。
車河把手機放回書包,護士姐姐滿臉欣慰地笑着:“這就對了嘛,少玩手機,好好養病,你哥哥可是囑咐我看着你的哦,要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