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巧兒、贏累母子送走之後,陳海就靜下心來,每天除了推演更精微的天機禁制、研究更精密的戰械結構,更主要的工作還是推動榆城嶺的防線建設。
經過大半年的遷移,拓跋諸部所交出的四十萬苦奴以及一部分黑燕軍將卒家小,也都陸續遷到雁蕩湖沿岸的城寨安置,加上天水、秦川等的失地貧民涌入以及從燕京流放過來的罪民,使得橫山、雁蕩、潼口一線的人口數量,在短短不到三年間,就急速上升到五百萬規模。
天機學宮及龍驤軍,此時還是最大限度的從各地換取生產物資,沿雁蕩湖興修水利、開墾荒地,陳海還是推動着爭取在今年,橫山府境內糧食生產就能達到自給自足的程度。
這樣,龍驤軍在天水郡北部的根基,纔算是真正的堅實起來。
此外,陳海還在雁蕩、橫山、潼口等城以及秦潼山西麓深處設立天機學宮的下屬道院,主要是從北遷貧民子弟、黑燕軍將卒家小中招募弟子,進行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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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黑燕軍殘部值得挖掘的潛力太雄厚了。
黑燕軍殘部近三十萬將卒家屬,其中十到十四歲的少年,多達四萬人,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黑燕軍殘部及閻淵重點保護的後備力量。
閻淵率殘部北逃途中,雖然沒有打什麼硬仗,但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嚴寒加饑荒,損失超過十萬人,但這部分後備力量大都保存下來了。
而且這部分少年自幼隨父輩從軍,都有一定的武修底子,而且統一修煉的,還是陳海抄入練兵實錄裡的基礎武道。
這部分少年,以及黑燕軍裡十四到十八歲間的少年將卒,總計六萬餘人,都趕在年初最先安排南遷,安排到各個道院裡,進行更體系化的武道、玄法及天機傀儡、兵術等方面的修行。
與諸閥關於血魔傀儡的交易,也到夏末陸續完結。
跟董氏一樣,苗氏等閥並不願意將他們在聚泉湖未來兩年的淬金鐵產量份額都交出來,最終還是選擇淬金鐵加其他物資及修煉資源,交易天機學宮手裡的四百頭血魔傀儡。
這筆交易完成,整個益天帝八十三年的上半年,龍驤軍就足足多獲得近一千五百萬斤的淬金鐵;而糧食、普通的精鍛鐵料更是數以億斤計、牛馬數十萬匹。此外還有赤髓銅、砂辰金、鎢金等極珍煉器材料,赤血膏、補元散等初級靈藥,也差不多有上百萬斤之多,此外,還要再加上近千件低級玄兵靈甲。
這一批所得的物資,看上去極其龐大,但到八月末也差不多消耗掉七七八八。
編練一支強軍,以及這麼短的時間內,安置那麼多的遷民,所消耗的資源之巨是難以想象的。也虧得黑燕軍殘部雖然破落,但多少還是有些物資基礎,不需要完全依賴龍驤軍這邊供給。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特別是首陽山與榆城嶺兩地間如此巨量的物資及人口流動,怎麼都不可能瞞過諸閥的眼線?
而宿衛軍鳳雛、龍驤、虎嘯三大營,鳳雛、虎嘯都編有三十萬精銳,唯獨龍驤大營始終只編有五萬兵馬,陳海這時候即便是收編黑燕軍殘部,也僅僅是勉強跟鳳雛、虎嘯達到平衡,這使得朝堂之上,除了英王、太子贏丹及諸閥一系的王公大臣,頻頻在朝廷攻擊陳海與叛匪勾結,文勃源等燕然宮一系,反倒不能指責陳海什麼。
而有文勃源那邊拖着,別人即便拿到真憑實據,也沒有辦法給陳海定罪。
河西出兵拿下鶴翔郡那麼大的事情,朝堂都沒有能說幾句廢話,還能拿陳海怎樣?
陳海也是這時候,纔有大量的淬金鐵多餘出來,在秦潼山西麓深處的秘密工場,爲重膛彈配套鑄造大量的新型淬金重鋒箭。
除了供給九閥四百具血魔傀儡,陳海手裡還有六百具血魔傀儡,則是通過一些秘密渠道,陸續流入華陽宗、吳氏、武藏軍等二三流勢力,換取一些資源,補充龍驤軍的不足。
一具血魔傀儡,相當於一件地階戰兵,價值自然不菲,也唯是如此,天機學宮從益天帝八十三年起,才能將大量煉製成的天機戰械,直接編入龍驤軍、黑燕軍殘部以及秘密送入此時還留在堯山的鐵崖軍第二大營,而不是賣出去交換其他資源。
龍驤軍所編的重膛弩數量,也是一直到八月末,數量才增加到一百具;輕型及重型天機戰車,也是到八月末總數才增加到一百乘。
除了繁瑣的軍政事務外,陳海更專注做的一件事,就是要造威力更強的超級膛弩。
他設想中,三到四具箭陣匣組聯,將弩膛加長三倍,配合特製的破甲重鋒箭,則能在重膛弩的基礎上,將射程及穿透性能,大幅提高三倍以上。
然而多具箭陣匣組聯,需要絕對的同步,需要研究全新的陣法禁制,才能實現這一步,這麼一具超級膛弩,以箭陣匣內部的陣法禁制複雜程度,就相當於一件玄階上品法寶了。
弩膛的材料以及破甲重鋒箭,都需要以更高級的像砂辰金、精玄鐵這樣的極珍金鐵煉製,甚至破甲重鋒箭還要額外鐫刻破甲符篆等,無論是時間還是成本,都絕非普通重膛弩能及的。
陳海在堯山時,就將超級膛弩的製造圖卷想透了,但在湖心島,除了郭泓判之外,還調集十數匠師全力輔佐,花費不知道多少極珍金鐵,也足足用了半多年時間,才成功造出一件樣器。
然而這一件都是值得的。
超級膛弩所射破甲重鋒箭,甚至能在六千步外,直接洞穿血魔傀儡,攻擊力堪比地階法寶。
然而吳蒙他們心裡有極深的困惑,超級膛弩所花的代價,不比一具地階法寶稍差,但射速降低到一息一發,是攻擊力極強,但這麼慢的射速,除了攻擊城牆等固定目標之外,甚至連闢靈境的武修都能輕易閃過,有製造的價值嗎?
當然,即便只能攻擊城牆,陳海也要求天機學宮每半年製造一具超級膛弩備用,想着後續還能繼續改進陣法禁制,不斷的提高其性能。
這一日陳海又是推演了一整天,還是沒有絲毫的收穫,他皺了皺眉頭,將所有的紙卷道書都收了起來。在一旁紅袖添香的蘇綾露出詢問的神色。
陳海揉着眉頭笑了笑道:“真是命苦,怕是清淨日子要到頭了。”
果然在黃昏時分,就有一艘大船靠岸,襯着漫天的紅霞,房奚儼沿着舷梯而下,笑逐顏開的向陳海恭手道賀:“恭喜陳侯,賀喜陳侯。帝子已經還珠駕前,陳侯立下救孤之功,又治地守邊有功,聖上龍顏大悅。雖然一衆大臣都多加阻攔,但是在文大人和趙大人力爭之下,還是爲陳侯爭取來了鄉侯之賞。”
鄉侯之爵,多少人奮鬥終生也不見得能夠到手,但是在陳海看來,還遠不如將橫山、榆城嶺劃地爲一郡來得實在。
只是他也知道目前的形勢,扶持贏累登上帝位纔是最緊要的事情,能爲自己爭取這個鄉候,怕也是想藉受封之機讓他進京議事吧——這說明趙忠等人對自己的態度也有了變化。
陳海早就擺好了香案,房奚儼手拿聖旨站在香案一側,宣讀了起來:“承益天帝詔: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昔日,妖氣未掃於榆城,實乃天水要害之地。天機亭候陳海,草創潼口、雁蕩一線於北,遂成榆城嶺犄角之雄。實乃朝廷砥柱,國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寵命乎。茲特授爾爲天機鄉候,錫之敕命。於戲,顯揚之盛事,國典非私酬,燕翼之深情,巨心彌勵。益天帝八十三年八月十三日。”
陳海叩謝接旨,和房奚儼把手往靈島洞府而去。陳海現在修爲高絕,之前看房奚儼面色慘白,行走遲滯,知道他重傷未愈,現下一搭手,卻發現這房奚儼想恢復修爲怕是難了。
房奚儼察覺到陳海的異狀,微微笑道:“陳侯不用看了,那日咱家生生受了那玉山印一擊,雖然經脈無甚大礙,但靈海秘宮卻殘破不堪了,想要重修回來卻是難上加難了。不過咱家還是要謝過陳侯,不是陳侯仗義相助,怕是帝子和趙大人都要陷進去了。”
陳海笑了笑,道了聲好說。
天色已晚,陳海就安排房奚儼在靈島洞府休息,第二天一早,將房奚儼送走之後,他帶着蘇綾騎乘蒼羽靈鷹回雁蕩城橫山城飛去,蒼遺帶着四妖在後面緊緊跟隨。
陳海照律只能帶一千精銳扈衛進京受封,他這次也是規規矩矩,借道天水郡往燕京城徑直而去。
臨行時蘇綾打了退堂鼓,執意不和陳海進京,陳海勸說了一陣,也只能作罷。
他知道知道蘇綾其實還是有陰影的,陳海始終一直沒有正妻,說不得這次進京就會有人拿這事說事,蘇綾縱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也不願爲這事煩惱。
少了蘇綾的陪伴,陳海這一路就走的有些枯燥了起來。所幸半途之中姚文瑾從聚泉嶺趕來與他會合,在車帳之內和他聊聊燕京趣聞,這纔好過了許多。
陳海並沒有刻意的趕路,因爲根據他的消息,燕京的局勢離爭出勝負還有一些時間。表面平靜的燕京城底下暗流涌動,若不是事關整個燕州局勢,乃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到來的血魔大劫,陳海更樂得躲在極北之地逍遙快活。
腳步再慢,路途終有盡頭,巍峨壯觀的燕京城終於還是遙遙在望了。陳海看着這個自己生活過城市,驀然間一個倩影浮上心頭。董寧現在精絕都護府已經徹底站穩了腳跟,但是自己和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聯繫了。每每想起那個傲然獨立的佳人,陳海心中都是萬分愧疚。
歷數自己在燕州十數年的時間,對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怕只有陳烈和董寧二人了。只有他們二人不但絲毫不索取,還盡心盡力的爲自己默默奉獻着。
陳烈閉死關已經三年有餘了,遲遲沒有出關的跡象,自己這麼深的積累,當日還是依着血丹這才險之又險的成了。
陳烈在河西算不得好過,自然不會又自己的機緣,沒有外物的輔助,成就道丹艱難也是在陳海意料之中。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煙視媚行的寧嬋兒,她煉製蘊道天丹已經半年多的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丹成。
陳海嘆了口氣,使勁的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拋在腦後。他多年以來的籌謀和積累,就要看燕京之行的順利與否了。
正行走只見,心神一動,一隊人馬匆匆趕了過來。
陳海吩咐車駕停了下來,卻見是董潘在十數河西道衙兵的簇擁,往這邊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