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這狗賊,怎麼如此辣手,哪裡像剛踏入闢靈境的樣子,是不是消息有誤?”
手持雷雲幡的黑袍人壓制胸臆間的氣血浮動,退過去與另兩名黑袍人在城北一處角落裡匯合,壓着聲音質問道。
“消息不會有誤,此子當初在姚氏被廢修爲,諸脈皆毀,一切與修行有關的記憶都被抹去,而陳烈這狗賊在他身上必是用盡奇珍,才讓他重新踏入闢靈境。用諸多百年難出的珍物奇藥重築靈脈,這廝雖然所開闢的纔是四脈靈海,但實力比同境界武修強出一大截,也不令人意外。”另一名黑袍人說道。
“你說不令人意外倒是輕巧,現在祭酒大人不在池山城,誰去將陳海這狗賊拿下來?”手持雷雲幡的黑袍人,心痛法寶受損,怨恨說道。
“說這些有什麼用,左營兵馬不能折損在這裡,現在就必須退出池山城,從西嶺撤退!”爲首的黑袍人沉着的說道。
“鶴翔軍諸多逃將與堵在池山城的宗族首領們,都已經決意派精銳嫡系進攻南城門,或許不要半個時辰,就能將南城門拿下來,我們此時爲何還要從西嶺撤出……”
“陳烈這狗賊所遣騎營已經繞過田家寨,再有一個時辰,就能趕到池山城,就算我們在半個時辰內衝開南城門,也要分散退入西嶺,纔有可能避免會被圍剿,”爲首的黑袍人果斷說道,“祭酒大人在玉龍山拉出幾千人嫡系兵馬不容易,不能都折損在鶴川嶺以北。鶴翔軍也不想是能成大事的樣子,經歷此敗,必定元氣大傷,我們師兄弟也都要從鶴翔軍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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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南城門承受最大壓力時,一支逃兵丟棄一切輜重從北城撤出,很快又往城西的羣山峻嶺逃去。這一幕自然引起陳海他們的注意,他們同時還注意到,之前馳入池山城的黑袍人,也與這支近千人的兵馬一起撤出。
當初在玉龍山黃龍淵,就在流民叛軍裡看到黑袍人的身影,之後流民叛軍投附鶴翔軍,這時候再次看到黑袍人與一支潰兵往西嶺逃竄,陳海不由懷疑當初玉龍山流民叛亂,以及當初玉龍山出現的禁藥逆靈散,與神秘的黑袍人有着莫大的關聯,但他此時已經無暇無顧這些。
在諸多逃將及南逃宗族首領,都派出精銳嫡系,決定要撕開南城門裡,這支整編逃兵突然撤出,自然是極大動搖了他們的信心。
這也讓陳海他們再次抗住潰兵的衝擊,滿身染血退回到城下休整。
暮色四合之時,東翼騎營匯合諸部扈從三千餘騎,在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等人的率領,越過象山諸嶺,進入池山縣境內。
這時候堵在池山城裡的潰兵逃卒,已經是恐慌到極致,有人信心崩潰,從北城撤出,往兩翼山嶺逃去,但也有人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不要命的衝擊南城門。
當大股精騎出現在視野裡,大部分還被矇在鼓裡的民勇、池山縣守兵也徹底崩潰,陳海此時只能率領傷亡逾半的寇奴退回城樓,盡最大努力確保扣押諸武官家小的東翼藏兵洞不受潰兵的衝擊。
雖然最終將寇奴兵從城門洞前逼走,但潰兵揭開布幔,看到城門洞裡已經被十幾輛散架的馬車以及大量的斷木、磚石堵死,他們只能發出憤怒而絕望的哀嚎。
有人將怒火渲泄到陳海他們的頭上,但更多人像是沒頭的蒼蠅四處奔逃。
三千精騎已經像洪流一樣掩蓋過來,除了極少數有修爲底子的人,能超過七八米高的城牆,往南逃竄,絕大部分潰兵以及難民,除了束手就擒,還能有什麼選擇?
戰戟如林、劍飛如雪,一顆顆不願投降的頭顱被砍下,三千精騎瘋狂收割抵抗者的性命。
有些宗族首領看到大勢已去,不願意棄下宗族子弟及家小獨自南逃,就只能先退到街巷的角落裡,神色默然的做好投降的準備。
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他們在雪野山嶺奔走一天,馬疲人倦,但他們整編出現在池山城北,潰兵的抵抗意志已經崩潰,除了四處逃入兩翼的山野之外,更多人直接選擇放棄抵抗。
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他們極其順利就控制住北城,總共就砍下上百顆人頭就統統都降了,還真不暢快,他們登上北城樓,看到滿城黑壓壓的人羣與車馬,都吃驚的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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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潰兵、難民被陳海像是用一張大網,都兜在池山城裡。
“這小子!這小子!”厲向海興奮拿拳砸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當初殺出玉龍山,陳海也只是亂軍之中救存,表現就算出色一些,也被他低微不堪的修爲掩蓋了鋒芒,當初厲向海爲陳海爭首功,也是跟別人吵得臉紅脖子粗,沒想到一年多時間過去,陳海竟然給他們帶來這樣的驚喜。
厲向海對要不要跟陳烈徹底綁在一起,他心裡一直是有所遲疑的,經達玉龍山慘敗,他看似官復原職,但厲氏拿出太多的資源擺平負面影響,這時候需要與更強的強者結盟,恢復實力了。
這一刻,厲向海已經打定主意,陳烈隨時能踏入道丹境是一個因素,而眼前則是另一個因素,種種跡象表明,陳烈是足夠重視這個嫡親外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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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反抗都被無情的碾碎、絞殺,對於棄械投降者,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也是收繳兵甲、法寶後儘量安撫。
將潰兵、宗族子弟及私兵、逃難的民衆分隔開來處置,池山城彷彿變成一座大囚牢,張懷玉他們人手也有限,還要防備鶴翔軍會殺回馬槍,不能放鬆警惕,只能等着主力兵馬抵達後接管,才能再做進一步的處置……
張懷玉分派陳昱負責兵甲、法寶及南逃宗族財物的收繳、清點。
潰兵不去說了,除了兵甲、馬匹及少量的法寶外,沒有什麼值得貪婪的,但諸多南逃宗族,可是將數代、十數代積累的財物都帶上路的。
照着規矩,除了少許要進獻大都護將軍表示效忠外,這些都是東翼兵馬可以私下分配的戰利品;而這些戰利品也要比所謂的戰功獎勵豐厚得多。
陳昱不僅是騎營主將之一,而且還是東翼兵馬主帥陳烈的嫡系,此時當然是他擁有戰利品的清點權,但張懷玉、厲向海等其他東翼主要將領也都會派人蔘與。
這也是軍中默認的規矩,不能都歸入主帥一人的囊中,也不能大家亂哄哄掙搶戰利品,在敵前變成一團散沙、自亂陣腳。
騎營主力就駐紮在北城樓內外,此時還不能鬆懈下來,由趙如晦、陳權率五百騎穿過城池,去接管南城樓的防務。
陳青、蘇紫菱、葛同等人,跟着趙如晦穿過潰兵降卒跪了一地的池山城,這一戰他們勝得太輕鬆,看趕到南城樓前,看到兩邊內濠溝裡堆積如山的屍體、插地如刺蝟的箭矢,以及不其數的殘刀斷戟,才知道這一戰贏得並不輕鬆。
他們甚至都想不明白,陳海手下就那麼點人,怎麼就能支撐到最後?
陳海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
陳青想不明白、蘇紫菱想不明白、葛同也想不明白。
陳海、吳蒙、周鈞都只是闢靈境武修,剩下沈坤、趙山等六十餘人,就算都有通玄境的修爲底子,也不能攔住這邊多的潰兵逃卒啊。
看到南城樓下一片狼籍、死屍積地,葛同他們也知道那些南逃宗族,絕不能可能乖乖就擒。
他們不知道,城樓兩側的民勇雖然有半數人都是擺飾,但潰兵逃卒並不清楚,受到兩三千民勇及池山縣守兵的威懾,潰兵就只能集中進攻城門洞,這就讓陳海將有限的精銳兵力都緊緊的集中起來使用。
而後期,家小被扣押爲人質的池山縣地方武官,脅裹一部分民勇到城下助戰,也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這些民勇看似並沒有多少戰力,前後總計有十數次被衝潰,最後也丟下三百多具屍體,但這些民勇掩護了寇奴兵的側翼,也使得陳海在城樓前所安排的戰術更靈活多變。
提前降服丁爽,在丁爽的協助下,扣留武官的妻兒家小爲人質,可以說是此策成功的重中之重。
葛同、陳青、蘇紫菱還不知道這些,自然覺得一切都不可思異。
陳海坐在一截斷木前包紮傷口,身上衣甲已經破爛不堪,身上不知道又添了多少傷口,包紮得跟殭屍似的,此前臉上在玉龍山諸戰留下的傷疤好不容易消淡了,這時候又翻出十數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
六十寇奴,剩不到一半,也多個個渾身染血,雖說此戰守得慘烈,死傷可以說是極其慘重,但個個興高采烈,渾不當生死是回事,看到陳青、蘇紫菱容顏極美,也都肆無忌憚的看過來。
看到趙如晦他們過來,陳海說道:“趙師伯,我是站不起來給你老行禮了,你們過來就好,南城樓就歸你們來接防,”又指向身後丁爽等十數池山縣地方武備的武官,說道,“他們昨夜就投誠於我,也爲此戰立下不可或缺的大功、奇功,此時皆是我的扈從,還請趙師伯放心任用……”
“好!”趙如晦見陳海竟然能提前收服地方武官,相信也是能順利斬獲大捷奇功的關鍵所在,自然不會虧待丁爽這些人。
他再看陳海他們身後的城牆藏兵洞裡,還有不少婦孺正驚恐往外探看,看這些婦孺衣裳不凡,便猜到陳海可能是用這些婦孺扣押下來當人質,才逼使丁爽等池山縣武官降他。
兵家相爭,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趙如晦心裡只會爲陳海敢用奇計暗中讚歎,卻不計究其他有的沒的,心裡只是可惜陳海出身宗閥,不是寒門子弟,不然寒門一系在太微宗及武威軍或還有崛起的機會!
周鈞、吳蒙、沈坤、趙山等人皆受重創,這時候也精氣真元耗盡,特別是支撐他們死戰到底的意志散了,也就只能坐在給趙如晦他們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