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二

崇禎十四年正月,農民軍李自成部捲土重來,聲勢浩大,攻克洛陽,殺福王朱常洵,危害中原。

崇禎十五年二月,李自成於襄城大敗明軍,斬川陝總督汪喬年。

三月、四月,松山等城相繼破,洪承疇被俘,降清。

五月,李自成部三圍開封。大勢去也。中原以落入李自成手裡,明王朝半壁江山已去,風雨飄搖,存亡只在旦夕之間。

崇禎十六年,天下英雄聚會山海關。醫道門遭滅頂之災。當代門主戴嘯天飲恨陣前。

七長老臨危受命,誠惶誠恐。安撫門人與敵寇死戰到底。戰場上修士對修士,凡人對凡人,這樣的戰爭一直持續到,崇禎十七年三月。

這時的北京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崇禎帝下詔書,號召天下總督,起兵勤王。袁崇煥解京師之圍,卻被奸臣誣告,帝又疑心太重,最終袁被打入天牢,身首異處。袁頸血尚未乾涸,舉國上下,君臣離心離德,再無諸侯勤王。

大臣在朝堂提出遷都南京,南京作爲陪都有一個完整常備的朝堂,可以解一時之困。且江南地區長足富饒,賦稅充足,勞力豐富,組織起來還有一戰之力。崇禎帝一口拒絕。三月十九含淚殺盡後宮女眷,下密旨重新收殮魏忠賢的遺骨,墓址就選在了魏忠賢生前早已看好的香山碧雲寺,悔殺魏忠賢。

然後跟大太監王承恩逃亡煤山,知大勢已去,自刎煤山。臨死之前崇禎帝在藍色袍服上大書:“朕自登基十七年,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然皆諸臣誤朕,致逆賊直逼京師。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皆亡國之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有明一代,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鄭和六下下西洋,萬國來賀。國威浩蕩三萬裡,君臨天下三百年,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但是山海關還是要守的。李自成於崇禎十七年正月在西安自立爲天子,國號曰大順。三月攻克北京,名義上滅亡明朝統一天下。

起義軍血洗北京城,以吳三桂的生父做要挾,招降吳三桂。傳說是因爲劉宗敏擄走吳三桂愛妾陳圓圓,又血洗吳府,導致吳三桂與李自成反目成仇。

這只是表象,一個國家的興盛還是要看修士的數量和支持力度。

大順滅明,以天下第一莊爲首的修士利益受損,不甘心讓天下落入閩南派等人手中,但是山海關兵力不足,無法同時應對清軍和順軍的南北夾擊。

天下第一莊與正一教等商量,可暫向清軍借兵。七長老於會上勃然大怒,大罵天下第一莊等,狼心狗肺、圖謀不軌,亂天下者必爾等也!與多爾袞借兵無異於與虎謀皮。不聽。

“清前攻入醫道門道統聖地,肆意殺戮,經此一役醫道門地位一落千丈,有生力量損失殆盡。青年一代人才凋零,我醫道門絕無與敵寇握手言和的可能。”

“我醫道門諸位英傑屍骨未寒,門主戴嘯天含怨而終,是爲了什麼?你等可有廉恥之心,爲一己之私,開關迎敵,視天下而不顧,視民衆爲草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生性薄涼之人。”

“諸位既然如此,我醫道門以仁至義盡,今當告辭,不送。”拂袖而出。

七長老大聲悲呼:“可阻北戎止步山海關,卻無力阻止吳三桂打開城門,引狼入室。民族危矣!”率領殘部準備返回長白山靈界。

門人也是一陣感慨。此行爲民族出征,不想此中水太深。各大門派心懷鬼胎,始終不肯坦誠相見。內部勾心鬥角,不肯一致對外,此民族之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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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道門至今,掌門人身首異處,埋骨他鄉。聖地也被趁虛而入,險些被滅派。無盡的陰雲籠罩在門人心頭上。皆是痛哭流涕,大罵人心不古。

吳三桂遂於多爾袞通信,告知借兵之意,多爾袞大喜,同意借兵。但是卻有個條件。要讓醫道門此行有來無回。天下第一莊等不以爲意,這個盟友今已經失去價值,決定屠刀相向。

誓死守衛的山海關將開關迎敵,醫道門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醫道門一行浩浩蕩蕩,並沒有遮隱行蹤。

吳三桂與多爾袞在山海關歃血爲盟,結拜爲兄弟。雙方握手言和,把酒言歡。忘記了此前還是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的敵人。

山海關外,鮮血染紅了大地。北風呼嘯,像是無盡的英靈在悲呼,訴說着悲涼與哀怨。

大雪紛紛擾擾,掩蓋了暗紅色的大地,這是無數人傑的哭泣。真正的仇怨是掩蓋不住的。

這世界上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四月十五醫道門已至長白山下,天色已暗,長白山靜的嚇人,黑暗處像是有無數鬼魅,張開大口等着他們入內。

門人心中皆悲涼,一年前慷慨激昂的帶棺出征,不想今日卻落得個悻悻然的下場,一切都白忙活了。

遙想昨日,諸位師兄弟嬉戲打鬧,長白山上一片歡聲笑語。

時至今日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醫道門避世不出,這是千年未有之恥辱。

門人極速前進只想遠離這喧囂的塵世,進入靈界,避世不出,只修道不問蒼生。

突然四野震動,火光沖天,殺喊聲此起彼伏,清兵與明軍魚貫而出,快速包圍醫道門人衆。吳三桂與多爾袞早已再此等候多時,以逸待勞,殺得醫道門措手不及。

七長老萬萬沒想到,天下第一莊如此很辣,竟然聯手要滅了醫道門。今日是必死之局,多爾袞不可能讓醫道門,再次逃脫。

多爾袞從人羣中走出高呼:“好一個醫道門,好一個七長老。哈哈,今日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是這樣的相遇吧。此前爾等歸屬我大清,你等尚不失國士之位。卻拒絕我父兄好意,與我們決絕,可曾想過今日如此狼狽。”

“你們這樣的人不能爲用所用,只好殺了,今日必除爾等。一個人都跑不了。醫道門今日從世間除名,成爲過去,斷送你們的千年傳承,看你們如何面見道門列祖列宗,哈哈哈。”對於醫道門這樣的千年大派來說,沒有比滅派更可怕的懲罰了。

陰風怒號,大雪下的越緊了。

“現在投降還不算晚,你等若是歸順,我大清必以舉國之力,讓醫道門恢復以往的輝煌。若是不願歸順,比鎮殺爾等,告誡天下。”

七長老沒有說話,看了看藏在黑暗中的長白山,想到了從前。

這是一座靈山,風景秀麗,物產豐盈。養育了一代又一代醫道門弟子。七長老自山中長大,在大山中得道修練。

那時七長老還小,古靈精怪的師兄弟們都很喜歡他。大山中人不計年,不知寒暑。衆多師兄弟一起修煉,一起嬉戲玩耍,一起調皮搗蛋,一起被師父責罰。

這裡埋藏着七長老最深的記憶。師兄弟無論寒暑酷寒,刻苦修行,不過就是爲了讓醫道門名揚天下。

還記得幼年自己對師父的保證,“師父我一定會成爲醫道門千年來最傑出的弟子,讓醫道門名揚天下。”師父沒有說話,只是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

時間飛逝,轉眼間七長老也老了,師父也於百年前坐化。七長老沒有說大話,數十百年苦修終於五境界大圓滿,師兄弟們也不負衆望,一門十長老,世家聞名。跺一跺腳天下都要抖三抖。

可是如今,落得個傳承將斷的下場。昨日輝煌過眼雲煙,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一陣惆悵。

七長老聽多爾袞說完,一直沉默,所有人都沒動,等七長老發話。八長老大罵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時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狡兔死,走狗烹。吳三桂你們也好不到哪去,我醫道門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哼。”當即準備動手。

這時七長老從深思中回過神來,一把拉住了八長老,“老八,別衝動,今日是死局。我們醫道門不能白白死去,臨死前一定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老八,曾記否,當年我們在這裡修行,吵鬧着要下山闖蕩,師父扔給我們兩把劣質鐵劍,讓我們用它斬盡敵寇,那可是一把好劍啊。”

“是啊,七哥,我們用劣質鐵劍照樣闖出了,絕代雙雄的稱號,名動天下。那劍師父坐化時,陪師父一起去了。師兄我想師父了。”

“師弟待我們這最後一戰結束,在黃泉路上於師兄弟們相遇吧。”

多爾袞,吳三桂冷眼旁觀。七長老再次發話:“多爾袞多說無益,我醫道門傳承至今,從未苟且偷生過,不服就戰吧。吳三桂轉告天下第一莊莊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醫道門弟子何在?”

“在,在,在。”喊聲如雷,滾過衆人的胸膛,多爾袞等人如臨大敵,沒想到醫道門將死之人還有這麼強大的戰力。

“到了我們捍衛醫道門榮譽的時候了,醫道門存亡全系此戰,撒我熱血,與異族死戰到底,殺。”

大戰一觸即發。七長老,八長老在此前的連番大戰中已經傷了道基,本源之力運轉不開。此前一直硬撐着,現在一口逆血噴涌出。

七長老,八長老相視一笑,大義凜然,用醫道門秘術拼命刺激生命機能,短時間內將戰力提高到巔峰。七長老大戰多爾袞,八長老大戰吳三桂。這一戰驚天地,泣鬼神。星河破碎,草木凋零。大戰一直持續到黎明,最終七長老、八長老年老因氣血不盛,生命機能被壓榨乾涸,敗下陣來,死於非命。

這一戰醫道門名揚天下,門人弟子無一人逃脫,皆戰死沙場。

雪下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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