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望山村裡一點燈火不見,恍若沒了半點生人氣息。
望山村外的樹林中,許七擡頭看了看月色,心裡卡算着時間:“再有半個時辰,就進了子時了。”
小豆子也看了看月色,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憂:“許大哥,你真的能救了我們一村人的性命麼?”
一旁的楚舟也有些心神不定,道:“許兄……這事你真有把握?我們不如將望山村中的村民都轉到別的地方去,也算是讓他們逃過這個劫數了。”
白天的時候,許七收服了披甲鬼王趙子明,但卻沒了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交代鬼王,讓他在半夜來人時盡力抵擋即可。披甲鬼王趙子明也不知道許七心中想的是什麼,但見他一臉自信,似乎胸有成竹,也就答應下來了。
別說鬼王趙子明不明白許七在想什麼,就連楚舟也不知道許七在想什麼。先前他一直忍着沒問,現在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了,許七還沒任何動作,楚舟也耐不住性子了。
在楚舟看來,望山村的村民是必然要救的,鬼王趙子明就不必那麼上心了。救走望山村裡的村民就好,鬼王趙子明是生是死,楚舟並不是很放在心上。
說到底,鬼王趙子明不過是個鬼魂罷了,還享受着人間祭祀,這和儒門之中的教導不同。對於這種不符儒門規矩的淫祀,楚舟心裡是很不待見的。
即便鬼王趙子明保護了一方平安,但是要享受祭祀,那也該由官家下令,這纔算是符合規矩。沒有個規矩就享受祭祀,便是淫祀。
“楚兄心中在想什麼,在下也能猜到一些,無非是淫祀鬼怪,不符合儒門規矩一類的東西吧?”
許七看的出楚舟心中想法,倒也不以爲意。楚舟畢竟多年受儒門教誨,雖然和那些腐儒不同,但難免還是會被條條框框限制。如果楚舟能將鬼王趙子明平等視之,那倒是怪事一樁了。
楚舟點頭道:“儒門中的道理,就是如此。雖然鬼王趙子明有犧牲自己性命,保護一方平安的慈心,但是村民向他頂禮膜拜,讓他享受供奉,保護村民也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楚兄說的道理是不錯,但是世間的事情,不能單純以道理論之。”
許七搖了搖頭,說道:“人鬼有別這是真的,正如仙道人道之間也有鴻溝一樣。這鬼王趙子明的確是享受了本不該享受的祭祀,但是這所謂的‘不該享受’,也只不過是規矩而已。但民心向着仙道,符合規矩麼?”
頓了頓,許七說道:“要壯大儒道,必然要和仙道相爭,其中民衆間的信仰爭鬥更是重中之重。仙道爲何大興?不過是民衆信仰仙道罷了。要對抗仙道,就要在民衆間建立起能夠對抗仙道的信仰,鬼王趙子明不就是一個可以對抗仙道的,民衆所信仰的對象麼?”
“人鬼雖然有別,但是都有對抗仙道的這個目的。不管這個目標是大是小,只要有對抗仙道的,不管是人是鬼,出身如何,族類如何,我都將之視爲朋友。但是擋在這個目標前的,不管是儒家宗師也好,還是朝廷官吏也罷,都是我的敵人。以這個分法來分,趙子明和我有同一個目的,做的也算是同一件事情,他自然就是我的朋友。”
楚舟消化着許七這番話內的意思,皺眉道
:“許兄所想的,是要以趙子明這樣的被祭祀鬼神,來和仙道在民間中的信仰爭鬥?這……儒門難道就做不到麼?”
“儒門做不到。”
這個問題許七反覆想過,早就做出了結論,所以此時他回答的斬釘截鐵:“楚兄不也說過,曾經想以儒門的道理教化民衆,從仙道那裡將民心爭取過來麼?結果如何,楚兄自己是清楚的。我在繞樑樓上也曾說過,百姓並不愚蠢,但是不能用聖人之言來教化。因爲百姓要的不是做個君子,而是能夠吃上飽飯,生活平安。儒門聖人之言雖然是真正的道理,但是這道理在一口飽飯、生活平安前,就顯得太輕飄飄了。”
“儒門做不到的事情,仙道用各種手段做到了。施捨符水、降妖除魔……百姓能直觀的得到好處,自然相信仙道。且不說這手段裡有多少骯髒的地方,單論成功與否的話,仙道在這件事情上是很成功的。”
許七在九陽山上,也曾想過如何對抗在人間大興的仙道。儒道的確是個助力,但是儒道的問題卻在於只有輕飄飄的道理,不能真正的讓百姓受惠,如何能夠讓百姓捨棄仙道該信儒教?用儒教和仙道做上層的爭鬥沒有問題,但真要讓百姓放棄信仰仙道,那就要有另一個比仙道更強,更有利百姓的信仰出現。
不開玩笑的說,許七還真有一手創立一個宗教的想法,用來和仙道爭奪百姓的信仰。但是建立一個宗教耗時頗多,光是選擇心思可用的人手就是個麻煩,許七這想法也沒能落到實處。
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今日見了這鬼王趙子明,許七的思路倒是開闊了許多,一個想法已經在他心中隱約成型了。只是這個想法眼下只是一個雛形,還需要不斷完善,才能正式的擺上檯面。
楚舟正要說些什麼,卻見遠處的天空上光影閃動,五道劍光在半空中飛掠,向着望山村來了。
“來的倒快……”
看着半空中飛速掠來的劍光,許七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九陽羣妖佩,向楚舟輕聲道:“楚兄,切勿焦躁,我們安心看戲就好。”
楚舟看着飛臨望山村的五道劍光,心中十分的不安:“兩兩相鬥,恐怕是要波及望山村中村民……許兄,該出手時請務必出手啊。”
許七點點頭,沒說話,示意小豆子和楚舟都不要說話。
那五道劍光飛臨望山村上空,現出了劍光上的人來,三男兩女,穿着的都是同樣的道袍。
這道袍許七可是熟悉的很,這雖然跟孫勝身上的道袍有些細微之處的不同,但是大體上都是一樣的。這三男兩女,顯然是仙清派中人,看起來要比孫勝在仙清派中的地位高上一些。
許七心道:“仙清派啊……真是有緣分,走哪兒都能碰見。得,算起來交代在我手裡的仙清派的人也有兩個了,仇已經結下了,倒也不多這五六個的。”
別的仙派都還好說,但是見了仙清派的,許七就沒有放他們活路的道理。當時那追殺自己的李太哲許七可還記在心裡,這人追殺自己不着,極有可能將自己的形象發給所有仙清派的門人。
許七知道仙清派在京城中有勢力,也知道這是險地,但是許七也不怕在仙清派的人面前露面。只是露面歸露面,現在還不是
最好的時機,許七可不想在京城辦事的時候,還要被明裡暗裡的仙清派門人圍殺。
那五道劍光中,有一道劍光前行了數丈,看起來那劍光上站着的是領頭的人物。
這人運足了中氣,對着下方的望山村大喝道:“該死鬼怪,仙清派來爲民除害,還不快束手就擒!”
言語之間,這人用上了清心醒神的手段,被困在村中昏睡的村民在這一聲大喝之下,紛紛醒轉了過來。
五人來之前,早就聽師門長輩說過接下來的事情會如何進行,知道這就是走一個給村民看的過場。所以爲首的那人心態輕鬆,只等着鬼王送上前來和自己拼鬥一場,然後按照計劃被自己打散鬼身。
“照着寫好的戲本說話的小子,也敢在此饒舌?!”
鬼王趙子明得了許七的言語,此刻哪兒還管什麼仙道修士的計劃。一聲暴喝,趙子明提着長槍,雙眼中血光慎人,向着爲首的這人撲來。
“這!”
聽這趙子明一句話道破了其中根底,爲首的知道情況有變,心中疑竇叢生。但是村中村民已醒,此刻都在家中留意着天上的動靜,爲首的也不好說什麼。
趙子明挺槍前來,殺勢極重,顯然是要一槍要了自己的性命。爲首的青年人不敢大意,灑出道道劍光,和趙子明鬥在了一處。
其餘四人見情況不對,也知道事情出了變故,頓時收起了心中輕敵之意,打出劍光前來助陣。
見有人助陣,鬼王身形急退,打出手中長槍攔住無人,黑霧化成的臉上張開了一個大嘴。
一聲暴喝,鬼王大口一張,藉着望山村地氣相助,將天地間的陰氣抽來,吞入口中。
正如長鯨吸水一般,鬼王張開大嘴,將如同實質一般的淡黑色陰氣吸入了體內,身形頓時暴漲倍許。
鬼王趙子明在這村中立廟,本身便得到這一村地氣相助,實力暴漲了許多。現在又是深夜,太陽真火衰弱到了極點,太陰星在天地間投入旺盛陰氣。
身處陰氣之中,鬼王趙子明如魚得水,實力相比白天更強了將近七成。
現在抽取天地之間的精純陰氣,鬼王趙子明的實力提升了不止一倍。
佔着天時地利,鬼王以一打五,將這五個修士反逼得節節敗退,難以招架。
論境界,這五個人中修爲最差的都是第二重境界,通達境圓滿,其中最強的都有結鼎境的修爲。奈何這些人手段單一,並沒有事先備下針對鬼怪的手段,現在更進入了鬼王的主場,自然節節敗退。
但這五人也修煉過對敵的陣法,一時的慌亂之後,五人將陣法結下,圍住了鬼王趙子明。
鬼王攻勢兇猛,猛攻其中任何一人時,那人都有性命危險。但是憑着陣法之中的互相掩護援助,這五人也能在實力暴漲的鬼王手下保住性命。
眼見着一鬼五人鬥在了一起,許七暗暗的一點頭,不再去看場內情形,轉而望向了遠處的山頭,手指下意識的摩挲着腰間的九陽羣妖佩。
這幾位既然已經入甕,那邊也該動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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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羣271633118,加羣聊聊啊少年們?作者一個人很無聊的……
(本章完)